青铜巨门的虚影在尼罗河底震颤,门缝中渗出的赤色触须如血管般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引发时空涟漪。陆明站在旋涡边缘,脚下是量子化的河床,青铜化的象形文字在沙粒间游走,像无数条苏醒的蛇。他的皮肤已布满《连山易》卦纹,右眼彻底硅基化,视野中漂浮着甲骨文弹窗——那是九鼎系统强行植入的监控界面,每一秒都有数据流冲刷着他的神经。
“别听它们的蛊惑!”星痕嘶吼着,玉琮臂插入河床,反物质屏障在三人周围撑起脆弱的防护罩。他的手臂裂纹中渗出粘稠的黑色原油,液体滴落处,沙粒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微型黑洞,“归墟会吞噬所有因果链,你父亲当年就是被……”
“被你们逼着走进门的,对吗?”陆明打断他,举起手中与虚影们一模样的青铜钺残片。残片边缘的裂痕突然发光,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青铜门前,父亲浑身是血,手中完整的青铜钺正被九块时空碎片撕裂,“你在三星堆地宫找到我时,就知道这枚残片是钥匙,却一直骗我说它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星痕的瞳孔骤然收缩,玉琮臂的裂纹突然暴长。伪装的人类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方青铜与血肉交融的机械骨骼:“你以为自己真是无辜的?看看这个!”他撕开胸腔,心脏位置嵌着一枚良渚玉琮,琮面刻着“陆氏血脉适配体-07”——与陆明脖颈后的烙印完全一致。
巫凡的铜铃突然共鸣,量子化的尼罗河水在她脚下凝结成记忆碎片。河水翻涌着,将众人拖入二十年前的场景——
黑暗的地宫中,年轻的陆明父亲被铁链锁在青铜祭坛上。张教授的白大褂沾满血迹,手中的激光刻刀正在父亲脊背上雕刻河图纹路。九尊青铜鼎悬浮在祭坛四周,鼎耳延伸出的光纤刺入父亲的太阳穴,抽取出的记忆数据在空中拼凑成婴儿时期的陆明。
“九鼎需要活体核心,”张教授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赤芒,“要么你进去,要么我送你儿子进去。”
父亲惨然一笑,突然挣断铁链,青铜钺刺入自己胸膛。息壤原浆喷溅在门扉上,钺刃在血光中裂为九块,其中一片穿透时空,坠入2023年的北极冰原——正是陆明在星门残骸中拾起的那枚。
记忆碎片突然扭曲,张教授的脸裂解重组,露出星痕的面容。他冷笑着将玉琮植入父亲破碎的心脏:“好好当个钥匙胚子吧,陆教授。”
反物质屏障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星痕的玉琮臂突然袭向陆明。利刃在距咽喉三厘米处停滞——巫凡的铜铃缠住他的手腕,铃声震碎最后的人皮伪装。齿轮咬合的机械臂完全暴露,肘关节处卡着半张泛黄的字条,父亲的字迹在硝烟中浮现:“保护钥匙,阻止星痕。”
“你才是烛龙的‘第七代核心’!”巫凡的机械义眼射出扫描光束,星痕胸腔内的玉琮显现出倒旋的河图纹,“二十年前植入九鼎碎片的实验体……居然伪装成受害者跟了我们四座城!”
星痕狂笑着扯断铜铃锁链,黑色原油从毛孔中喷涌。液体在空中凝结成三百柄戈矛,矛尖刻着反向《哀郢》的杀戮代码:“你们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看看归墟里装着什么——”
他挥动玉琮臂,反物质洪流击碎河床。下方浮现出巨大的意识海,无数文明残骸在其中沉浮:玛雅祭司被息壤吞噬双手,蒸汽飞艇的铜质齿轮咬合着未来人类的颅骨,甚至有一个时空的巫凡被改造成青铜鼎的活体支脚。
“归墟是九鼎的胃,”星痕的机械声带发出电子杂音,“而你们,不过是待消化的食物!”
反物质爆炸撕裂屏障,三人坠入金字塔底层的密室。青铜神树在此处扎根,根系缠绕着一座良渚风格的祭坛。坛面刻满被篡改的《连山易》卦象,每道刻痕都渗出荧光绿的量子液——那是烛龙集团控制九鼎系统的神经毒素。
陆明的硅基化右眼突然与祭坛共鸣,视野被强行接入五千年前的记忆:
良渚祭司们跪拜在祭坛前,玉琮插入凹槽的瞬间,地底钻出青铜触须。为首的祭司被触须刺穿脖颈,赤龙芯片在血肉中增殖。他的惨叫化为数据流,沿着青铜根系注入全球古文明——埃及方尖碑浮现甲骨文,玛雅金字塔长出青铜齿轮,连未来世纪的戴森球外壳都爬满饕餮纹路。
“九鼎系统从来不需要宿主,”陆明喘息着拔出祭坛上的玉琮,“它自己就是吞噬文明的活物……张教授、烛龙集团,包括星痕你,不过是它迭代的傀儡!”
玉琮离坛的刹那,密室四壁的青铜砖块集体活化。砖面浮凸出亿万张人脸,有良渚工匠、埃及奴隶、未来机械师……所有被九鼎吞噬的亡魂齐声哀嚎,声波震碎星痕的机械关节。
金字塔在哀嚎中崩塌,青铜巨门完全实体化。所有时空的陆明从门内伸出手臂,每一只手掌都攥着染血的青铜钺碎片。真实的陆明站在门前,硅基化的右眼突然看穿真相——门内根本没有“归墟”,只有父亲支离破碎的量子幽灵,被赤龙触须缠绕成九鼎系统的核心处理器。
“回家吧。”父亲的幽灵在数据流中微笑,半张脸已被青铜侵蚀,“但记住,永远别完全信任……”
星痕的残躯突然暴起,玉琮臂刺入陆明后心。反物质血液与息壤原浆交融,在归墟之门前引发量子湮灭:“一起死吧!你的尸体就是最好的钥匙——”
陆明在剧痛中发动逆向同调。硅基化的身躯化为数据洪流,强行穿透青铜门。亿万时空的自我如镜面破碎,他在意识洪流中抓住父亲的残魂,息壤原浆反向侵蚀九鼎系统。赤龙触须在哀鸣中枯萎,门扉上的饕餮纹裂解成灰烬。
“该结束了。”他将青铜钺残片刺入核心,父亲的笑容在数据海中消散。
门扉闭合的瞬间,巫凡的铜铃贯穿陆明的后背。她的异色瞳中流转着赤龙纹路,脖颈皮肤龟裂,露出青铜色的机械脊椎:“真遗憾……你选了最无趣的结局。”
陆明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吉萨金字塔轰然倒塌。星痕的残骸中爬出一只覆满卦纹的青铜蜘蛛,悄然钻入沙海;而尼罗河底的青铜文字突然重组,在北纬30°15’的坐标上,浮现出一行新的血篆:
“归墟重启,钥匙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