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狮子突然挠破我手指，血珠滴在罗盘上。
十二时辰的刻度开始倒转，白发宫女的脸在晨光中消散：“记住，你只有三次逆转时辰的机会。”
我怔怔看着罗盘上浮现的虚影——是今早的御膳房。炎正在御膳房雕冰花。
“我要回到卯时三刻。”话音未落，罗盘突然烫得握不住。
再睁眼时，我正捧着一碗毒燕窝粥站在养心殿外，晨露还没从衣摆上蒸发。
看着毒粥，这次我决定径直走入养心殿。我一怔，看见炎也在养心殿和皇上议事。
“皇上，臣妾熬了燕窝粥，趁热喝一点暖暖胃吧。”
“来人，试。”皇上一如既往的谨慎。我的手心开始出汗。没一会儿，负责试喝的太监当场口吐白沫死去了。
“好大的胆子！来人！”
炎冲过来护住我，我摸到他后颈凸起的针眼——果然又被扎了醉仙散。皇上对炎越来越忌惮了。
“跑去北宫门。这次我绝不让你进慎刑司。”
“那你呢？”
“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
“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雪狮子突然窜上龙案打翻蜡烛，趁着众人慌乱，我咬破手指画了道血符。这是刚才在佛堂偷看到的禁术，能暂时冻结时辰。而我和炎则不受影响。
日晷的影子突然停在卯时，禁军和皇上像被施了定身咒。应该能暂时拖住一段时间。
我和炎狂奔过十二道宫门，却在快到北宫门前撞见最不该出现的人——皇上。
难道这么快就过来了？！
雪狮子忽然从我肩上飞扑过去，一爪子挠花了他的脸。我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快走！这是药人傀儡！”炎边说边抓住我的手往前跑去。我看见他脖颈后的针眼已经溃烂化脓，显然被注射了不止一次醉仙散。
药人傀儡，就是被太医院试毒试药的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会一味听从命令。
我们逃出生锈的北宫门时，一辆铁皮包裹的蒸汽马车正喷着白烟等在宫门口。
炎把我推进车厢，转身往锅炉里猛添炭火：“抓紧了！”
追兵的箭矢打在铁皮上叮当作响。
我忽然摸到座位下藏着把燧发枪——这绝对不是这个朝代该有的东西。
“抓紧！”炎突然紧紧抱住我我，马车飞过了最后一道宫门。
我从后窗看见真正的皇上带着禁军追来。
一直跑到了悬崖边，锅炉沸腾着像是马上要炸开了！炎把我甩到驾车的铁马上，自己被飞溅的齿轮卡住了右腿。
海水在悬崖之下翻涌，泛着诡异的荧光。
“炎！”我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我还是没有救下你，反而一直是你在保护我……
“跳下去！”他掰开我死死攥着他衣服的手，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记得我第一次做的四色酥山吗？最底下那层蜂蜜里有鲛人泪，吃了就能在水下呼吸了，你已经吃过了，不怕，不怕......”
炎拿到了马车座下的燧发枪，击倒了很多追向我的禁军。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了。
“炎！不要！炎！”我已经哭的声音嘶哑了
“对不起，怕是，这次又不能保护你了……”炎在火光中举起马燧发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
铁马带我飞向悬崖下的海。
海水吞没我的瞬间，我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蓝眼睛。
里面映出倒转的星辰，我回到了卯时三刻的御膳房。
白发宫女的声音在耳边响：“第二次逆转，巳时前必须出宫！”
我浑身湿透地站在御膳房，炎此刻却在御膳房里，他惊愕地回头，手里拿着雕到一半的冰花。
“你……”
还没等他说完，我冲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此刻我是如此如此如此想他……
他还想要说什么，我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现在我说的话你每个字都要记住。”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说：“好。”
“没一会你会被召去养心殿商议事情，林太医在偏殿准备了蘸了醉仙散的银针。巳时之前，必须要找借口出来，我在宫门等你。”
“好。”
炎看着我，“你这是第几次轮回？“他的眼里含着泪水。
我一怔，没有说话。
这次我们没等禁军封门，巳时不到就到了宫门。
这次门口是一艘包铁木船。
这时海水突然漫过宫道。
皇上派禁军赶来时，整座皇城都在往水里沉，飞檐上的脊兽发出濒死的吼叫。
“炎！我在这里！”我冲四殿下喊。
他看见我，向我跑来，手里还拿着一盒四色酥山……
“最甜的藏在最底下。”
说完他把我推上船舱，自己却往锅炉房跑。
因为他知道锅炉还是会爆炸。
他要去延缓这次的锅炉爆炸时间，好让我顺利离开。
“我，被扎过很多次醉仙散吧。可是，醉仙散会让我们说真话，但是也会让我们很清醒。”他最后跟我这样说。
我冲过去要去找他，雪狮子炸着毛拦住我。
原来炎早就已经成了药人，为醉仙散试药。
其实
他也在轮回
每次轮回都在扎大量过量的醉仙散银针
慢慢的，醉仙散已经是让他来保持清醒的药剂了……
雪狮子拉着我纵身跃海时，我听到炎在唱我们以前见面时的采冰谣……咸涩的海水灌进身体每一处的毛孔，没有窒息感，没有冰冷，我闭着眼，反而像回到那年初见般温暖。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不知怎的，我躺在宫外别院的竹榻上。
炎系着粗布围裙在灶台前转身，：“嬿嬿，尝尝新做的四色酥山？”
我起身紧紧抱住他。
雪狮子蜷在窗台下打盹，门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响，这次敲的是从未听过的——子正三刻。
当黎明咬破海平线时，我们望见了永不靠岸的传说。
那是座由碎镜重建的岛屿，每片镜中都映着不同选择的人生——梳妇人髻的我正教孩童雕冰花，系围裙的他在灶台前转身，檐下铁马叮当响着自由且浪漫到老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