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汤显祖生命美学与抚州活力之城建设

向 勇

摘要：城市建设的灵魂是城市文化的营造和城市精神的塑造。城市是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重要阵地。历史文化名人构成了城市文化的历史记忆，彰显了城市文化的精神品格，代表了城市文化的气质形象。汤显祖是抚州历史文化名人的杰出代表。汤显祖文化精神是抚州活力城市建设的鲜明品格和内在动力。传承和创新汤显祖文化精神，就是要弘扬汤显祖唯情至上的生命美学精神，让抚州成为一座有人文温度的活力城市；就是要弘扬汤显祖万物一体的生命美学精神，让抚州成为一座有包容格局的活力城市；就是要弘扬汤显祖知行合一的生命美学精神，让抚州成为一座有创新担当的活力城市。

关键词：汤显祖；抚州文化；生命美学；活力城市；传承创新

引言

城市是人的社会实践的产物，是人类文明进入高级形态的空间载体。中外城市的产生和发展都离不开政治权力、经济发展、地理环境、军事冲突、宗教文化、人口扩张与迁徙等主体要素或组合要素的动态影响。在美国社会哲学家刘易斯·芒福德看来，城市是人类文化的“容器、传播者和流传者”；“文化储存，文化传播和交流，文化创造和发展”是城市的“三项基本功能”。城市建设的灵魂是城市文化的营造和城市精神的塑造。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坚持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提高城市规划、建设、治理水平，加快转变超大特大城市发展方式，实施城市更新行动，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打造宜居、韧性、智慧城市”。建设人民城市是“以人为本”的马克思主义城市观的实践追求，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本质要求。刘士林认为，人民城市从制度构建的高度，把城市发展的普遍理想与中国特色城市发展道路结合起来，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城市作出的全新设计，为城市现代化建设赋予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灵魂。人类城市的发展演进经历了商贸城市、工业城市、商务城市和创意城市等不同的发展阶段；城市文化和城市精神在其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城市经济社会发展与城市的历史文化息息相关；而新时代城市是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重要阵地。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我们必须坚定历史自信、文化自信，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贯通起来、同人民群众日用而不觉的共同价值观念融通起来，不断赋予科学理论鲜明的中国特色，不断夯实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历史基础和群众基础，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牢牢扎根”。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资源，既包括建筑、民居、古街区等物质文化资源，也包括民俗信仰、传统技艺、节庆仪式等非物质文化资源。其中，历史文化名人构成了城市文化的历史记忆，彰显了城市文化的精神品格，代表了城市文化的气质形象。

2022年1月，在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确定工作推行四十周年之际，江西省抚州市获批为江西第5座、全国第139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这是国家对抚州历史文化在中华文化历史地位的高度肯定，也是全国人民对抚州历史文化传承与创新实践的积极认可。国务院在批复文件中指出，“抚州市历史悠久、文化厚重，地域文化特色鲜明，传统格局、历史风貌和文化遗存丰富，文物古迹众多，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是国家级文化荣誉的象征，包括中国政治的历史都城类、中国大地的自然风貌类、中国山水的自然景观类、中国革命的近代史迹类、中华民族的地域特色类等不同历史文化的城市类型。抚州入选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说明抚州的文化底蕴、文化遗址、文化风貌和文化精神获得了国家认可，是抚州文化竞争力提升的综合体现。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是抚州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与弘扬事业的金名片，对新时代加快推进抚州文化事业繁荣和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实践价值。临川文化是抚州活力之城建设的精神根脉和动力源泉。

汤显祖（1550—1616），江西临川人，师从阳明学派分支泰州学派大师罗汝芳，21岁中举人，34岁中进士，先后任太常寺博士、詹事府主簿、礼部祠祭司主事和浙江遂昌知县，49岁弃官归里，潜心诗文和戏剧创作，留下不朽剧作“临川四梦”，67岁与世长辞。汤显祖博学多才，个性独立，是明代戏曲家、文学家，被称为“中国戏圣”和“东方莎士比亚”，是“文化之邦”临川文化孕育出来的杰出人物，是“才子之乡”抚州历史名人的卓越代表。郑培凯认为，汤显祖与莎士比亚同处于“早期全球化雏形形态”时期；汤显祖成为大剧作家，与他所处的时代有关；通过剧作探索“人生际遇与生命意义”是非常必要的；“全球化的发展到21世纪，历史文化错位的现象，是所有中国学者必须重视的，也是中华文化复兴的契机”；我们“对汤显祖了解得太少”，要抓住纪念、传承和弘扬汤显祖这个“提示、重新思考和诠释的机会”加深对汤显祖的了解。因此，我们要充分挖掘汤显祖文化的时代价值，守正创新，创意转化，为抚州活力之城的建设提供价值启示、精神滋养和资源依托。

一、汤显祖文化精神是抚州活力城市建设的鲜明品格和内在动力

城市是个体生命生活的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是人类集体文明演进的空间载体和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汤显祖的剧作诗文不仅是个体生命追求理想的反映，也是抚州地域文化和城市精神的反映，是抚州历史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汤显祖生于抚州、长于抚州，壮年归于抚州、离世之后葬于抚州，抚州是汤显祖的“情生之处”和“魂归之地”。汤显祖的精神内化为抚州地域一种鲜明的城市精神和品牌形象，穿透历史的长河，在今天依然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汤显祖的生命意识和情至精神，就是抚州精神的一部分，就是临川精神的代表。正是汤显祖壮阔的人生经历、深邃的人生思考和至情的生命书写，让抚州成为一个“有梦有戏”的地方。这个“梦”承载了我们个体的奋斗之梦、国家的复兴之梦，这个“梦”是“个体—家国—天下”同构同圆的梦；这个“戏”表征了个人发展的无限可能、国家建设的必胜信心。

活力之城是新时代城市建设的新潮流。近年来，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成都、青岛等城市纷纷提出活力城市的发展目标。2023年1月，由中国新闻社指导，《中国新闻周刊》发布的“2022年度活力城市（城区）”案例中，北京、上海、济南等10个直辖市及省会城市，苏州、常州、烟台等10个地级市，以及深圳市宝安区，共21个城市（城区）入选。有研究指出，城市活力的提高应从经济活力、创新活力、社会活力、文化活力4个维度加强。抚州市委市政府正带领全市360万人大力推动“新兴工业之城、活力之城”的高品质、内涵式的双城建设。抚州活力之城的建设，不仅要提高抚州城区100平方公里宜居宜业环境的活力、增强城区100万人口结构的活力，还要激发抚州教育资源、公共服务的活力，更要提升临川文化保护弘扬、绿色生态创新转化和红色文化赓续传承的活力。所谓城市活力，是指一座城市所具备的人口活力、经济活力和社会活力的综合表现，是城市发展所具备的一种旺盛的生命力、蓬勃的发展力和长效的竞争力，是城市所保持的一种行动上的创新力、情感上的凝聚力和精神上的奋发力。

城市活力是一种多元化、多样性的形态，将城市塑造为一个有机生命体。活力城市是发展的城市，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没有坚实的物质技术基础，就不可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活力城市是人民的城市，“坚持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活力城市是文化的城市，“对于城市发展而言，文化是重要软实力”，文化活力是衡量活力城市发展的重要指标，代表了一座城市活力的气质和品格。

历史文化是活力城市的源头活水。以王安石、汤显祖为代表的名人文化是临川文化鲜明的特色。抚州文化的集萃是临川文化。临川文化兴盛于两宋，流传于明清，浸润在当代，是中国式文艺复兴的主要代表，是增强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重要资源依托。汤显祖文化精神集中表现为一种对生命超然的美学体认和美学践行，是中国传统生命美学的集大成者。潘知常认为，“审美的发生与人的生命的发生同源同构”，审美活动的存在就是“为生命导航”，生命美学“以生命为视界”。生命美学是一种以审美体验为人生境界的生命哲学和实践美学，在汤显祖的人生经历、艺术创作和哲学思考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二、弘扬汤显祖唯情至上的生命美学精神，让抚州成为一座有人文温度的活力城市

人的生命是生物生命与精神生命的统一。生命美学注重个体存在的生命体验，潘知常将其概括为“生命视界、情感为本、境界取向”。汤显祖一生都在探索生命的意义和个人生存的价值，并不断身体力行，锲而不舍，“虽九死而不悔”。如果说“真善美”是莎士比亚戏剧创作的全部主题，那“真善美”更是汤显祖戏剧作品、生命追求的人生境界。他“因情入梦，因梦成戏”，构建了“情—梦—戏”的戏剧美学和生命美学。他认为“天地之性人为贵”，人是天生万物之中最为宝贵的生灵。他把天下分为“有情之天下”和“有法之天下”，“法”与“情”虽然在人的现实世界中似乎处于一种对立的状态，这导致他的“人生理想”与“社会现实”时时冲突，但他始终认为“情”是人的核心，只有“情至”才能“求真”“守礼”，只有“情真”才能“崇理”“为道”。

汤显祖处处言情，充分肯定人的欲望和情感，歌颂人世间的至爱至情。他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牡丹亭》题记）。汤显祖因情而发，故为政亲民、为文直率、为道超然。汤显祖甘愿“为情作使”，创作了四部传奇戏剧的“临川大梦”，创造了一个艺术不朽的“情至化身”和想象真实的“情真世界”。抚州就应该是这个“情至化身”的生活空间和“情真世界”的现实社会，充满温情，让所有民众感到温暖。

因此，浸透着汤显祖唯情至上生命美学的抚州活力城市，应该是一座着眼于人的情感体验、满足人的情感需求和情绪表达的人文城市。刘士林认为，人文城市以承载城市的价值和意义为主要职能，在各种城市形态中与人的关系最为密切和直接，是评价和衡量城市文明水平和城市美好生活的核心尺度。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在《1990年人文发展报告》中指出，用来衡量联合国各成员国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指标，包括“预期寿命”“教育年限”和“生活水平”三个指标。唯情至上的活力城市，是要“让人民有更多获得感，为人民创造更加幸福的美好生活”，要大力推动睦邻社区、和美街区、和谐商区的建设，发展情感型现代服务业，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体育、康养等“幸福产业”。

三、弘扬汤显祖万物一体的生命美学精神，让抚州成为一座有包容格局的活力城市

生命美学提倡“物我同体”的生命感知，注重万物和合。汤显祖认为“生之为性”，主张“有位者能为天地大生广生”“万物为清者贵”，倡导人返回赤子之心、童心本我，达求身与心的和谐状态。他崇尚“民胞物与”“以人为本”，认为“惟清惟惠，可以富民；能富其民，乃以见思”（《与吴本如岳伯》）；他治理遂昌，使该地“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阴道上行，春云处处生。官也清，吏也清，村民无事到公庭，农歌三两声”（《牡丹亭》），实现官与民、吏与民的和睦相处。

汤显祖秉性耿直，疏阔大度。他在《南柯记》里描述了自己心中的山水桃源：“青山浓翠，绿水渊环；草树光辉，鸟兽肥润。但有人家所在，园池整洁，檐宇森齐。何止苟美苟完，且是兴仁兴让。”（《南柯记·风谣》）这是一幅平等社会的和美图景。山水清明、政府清廉、社会清善、民心清远，这正是抚州活力之城环境治理与社会治理的桃源望境。汤显祖注重清丽的自然生态与清明的人文生态相得益彰，重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全面、系统、立体的和谐发展。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遵循张世英的研究，万物一体的活力城市要着眼于人的“在世结构”中的万有相通的人生精神境界和城市精神境界。他认为，无论是个人精神的发展，还是民族思想文化的发展，都要经历“原始的天人合一”“主客二分”和“高级的天人合一”阶段，在最后的“后主客关系的天人合一”阶段，既意识到自我，又超越自我与他者融同为一。抚州包容格局，既表现在文化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方面，又表现在物质富裕和精神富足的协同发展方面，更表现在开放整合、包容并蓄、共建共享和合作共赢的社会建设方面。抚州要实行更加积极主动的开放战略，不仅面向国内，也要面向全球，搭建开放性资源整合平台和营商公共服务平台，建设更高标准的开放性经济网络。

四、弘扬汤显祖知行合一的生命美学精神，让抚州成为一座有创新担当的活力城市

生命美学追求身心一体的生命境界。汤显祖赓续了阳明心学知行合一的学理论述，又超越了阳明心学的灵性表达，通过“临川四梦”的传奇梦境表达了自己的灵性心学。汤显祖为人刚直，践行知行结合、知成一体。他在广东徐闻捐俸创办贵生书院，在浙江遂昌勤政善治，48岁虽挂印返乡，但并没有愤世嫉俗、消磨意志，他不仅追求一种“闲处唯情”的个人生活，更保持一种“情之所必有”的独立精神和“赤子良知”的超然追求。他认为“世总为情，情生诗歌，而行于神”，艺术创作实践要达到“神情合至”。他通过“情梦成戏”的“临川四梦”，把一个至情至真的情感梦境立于这“思欢怒愁”的人世间。

汤显祖博学多才，视野开阔。他“意趣神色”的作品本身就是对当时中国南戏程式超越的创新产物。汤显祖在“四梦”戏剧里表现了个人的情感激发和社会伦理教化的生命美学实践理想。他认为“孝子以事其亲，敬长而娱死；仁人以此奉其尊……老者以此终，少者以此长。外户可以不闭，嗜欲可以少营。人有此声，家有此道，疫疠不作，天下和平”。抚州要建设新时代的活力之城、梦想之都，就是要大力营造城市美学氛围，不断激活全民创意、全域创意活力。

汤显祖是享誉中外的戏曲家、文学家。他穷其一生构建的戏梦人生的生命美学思想，彰显了抚州上下求索的文化精神。汤显祖的“临川四梦”，尤其是《牡丹亭》，是被改编为戏剧、影视、演艺作品最多的古典文学作品之一，是抚州活力之城建设的宝贵精神财富和重要活化资源。因此，我们要大力推动汤显祖生命美学的传承和弘扬，不断提高抚州城市美学舒适度的营造能力，不断提升抚州雅致优适、怡人舒心的景观之美，不断优化抚州包容协同、统一开放的治理之美，不断壮大抚州合理有效、兴业富民的产业之美，不断提高向上向善、温暖和谐的社会之美，不断创造丰富多姿、引领时尚的文化之美。

汤显祖文化精神是推动抚州现代创新文化的精神滋养，汤显祖文化资源是推动抚州现代产业发展的文化财富。李金来等认为，“名人文化的精神旨归、惠民共识和生态价值等要素是文旅融合的原生动力和集聚内核；以抚州汤显祖为例的名人文化的文旅融合实践在优化文旅顶层设计、推进文旅供给侧改革、筹谋全域文旅等方面具有先行示范价值”。抚州应推动以汤显祖、王安石为代表的抚州历史文化名人文化资源数据库建设，推动抚州历史文化数字化建设，提炼和展示临川文化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推动汤显祖文化元素与城市建设、产业发展、乡村振兴、现代服务相结合，促进传统与现代、经典与市场、本土与国际相融合，进一步擦亮“汤显祖”文化品牌，助力抚州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把抚州建设成为全国知名的国潮之城。

结语

随着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探索的不断深入，我国城市的发展形态也在不断发生变革。城市建设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全面推动中国特色社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重要抓手。中国特色城市文化建设是铸就社会主义新辉煌的基本标志。抚州是国家文化和旅游消费试点城市和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文化是抚州城市形象的典型印记和产业突围的开发“富矿”。历史文化是城市在时间上的绵延累积和空间上的演化聚集，是城市精神的活态记忆和人文标记。名人文化是一种静态的文化资源，也是一种动态的文化资本，是一座城市文化建设的重要资源依托，可以助力一座城市新兴产业高质量发展和融合创新发展。

汤显祖生命美学既具有人的存在之思的根本性，又具有社会发展和历史进步的超越性。汤显祖不只是抚州小心翼翼精心呵护的历史遗产，更是抚州高质量发展的文化财富。临川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内涵了中华美学精神中精致简约的生活品质、包容开放的远见卓识及改革创新的发展雄心。我们要深入把握汤显祖文化精神的时代价值，提炼汤显祖文化符号的价值共识和精神标识，推动文化与相关产业的融合发展，推进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型发展，助力抚州活力之城建设，让“有梦有戏”的抚州早日实现“争先创优、奋力赶超”的发展目标。

参考文献

一、专著

芒福德.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M］.宋俊岭，倪文彦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104-105+295.

二、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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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数据库

向勇.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与发展的抚州探索［DB/OL］.中国建设新闻网，202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