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府规模宏大,占地之广令人咋舌,几乎占据了济南府城的三分之一。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园林景致之精美,堪比皇家宫苑。
此时,这座豪华府邸已被完全控制。
沈度入城后,立即派遣亲训的少年护卫队接管王府防务。
这并非不信任主战部队的纪律,而是德王府关系重大——这里不仅藏有巨额财富,更收容着众多女眷,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支由沈度亲手调教的护卫队,才是他最放心的选择。
德王朱由栎被单独软禁在一间厢房内,整日里坐立不安。
他原以为登莱大军撤离后,济南府已转危为安,谁知对方竟杀了个回马枪。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命运悬于他人之手的恐惧。
“沈度会痛下杀手吗?“
朱由栎在房中来回踱步,冷汗浸透了里衣。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军队劫掠已是常事,更何况这支公然攻破省城的登莱大军,显然已有反意。
若他们真要夺取王府财富,杀个藩王又算得了什么?
世上的事总是与人预想的不一样,翻转的太快,令人应接不暇。
当然,也可能事情没那么严重。
朱由栎强迫自己往好处想:或许这只是沈度与巡抚王公壁的个人恩怨激化所致。
想到王公壁,德王不禁咬牙切齿——就为了些粮草补给,竟把事情闹到这般田地!
当了一辈子官竟然如此不知变通,都说小不忍乱大谋,这还真特么现实写照。
最让朱由栎追悔莫及的是,当日不该登上城楼亮相。
按照祖制,大明藩王不得干预政事,巡抚衙门的决策本与他毫无干系。可偏偏那日他鬼使神差地站在了王公壁身旁,更糟的是,沈度还特意询问过他的态度。
如果没有这一段插曲,他沈度凭什么扣下本王?
如今想来,那分明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悔不该当初啊,这不,德王府也被封了,本王以及家人都被扣押,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对付自己。
或许担心只是多余的,本王地位崇高,绝不是他沈度可以触犯的!
在这大明天下,除了皇帝陛下,任谁都不能给自己定罪,他沈度把自己以及家人关押,本身就已经触犯大明律,他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不着急,看看他如何对待本王吧,事过之后少不了要秋后算总账。
“王爷,沈将军有请。“门外侍卫的声音打断了朱由栎的思绪。
当他被带到沈度面前时,这位年轻将领竟未按礼制行礼,这般无礼举动让德王心头一凛。
“大胆!“朱由栎强压惊惶,先发制人地喝道:“尔等擅闯王府,囚禁宗室,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试图用王爷的威仪震慑对方,如果换成其他人,仅凭王爷这股威仪震慑大概腿都软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沈度,压根就没有半点儿敬畏之心。
呵呵,还大明王室,吓唬我啊,对此沈度只是报以冷笑,哪里还有什么朱明王朝。
这只不过只是沈度心里清楚,德王朱由栎并不知情罢了。
在沈度眼中,眼前的德王不过是个过气的贵族。大明尚在时,他是尊贵的王爷;如今大明倾覆,他又算什么东西?
都沦为阶下囚还敢摆谱,当真不识时务。
“德王可知为何请你来?“沈度开门见山。
朱由栎昂首反问:“本王倒要问问,你区区一个千总,哪来的胆子扣押宗室?“
虽然内心忐忑,但世代养尊处优的傲气让他不肯示弱。
“阻碍大军北上勤王,这个罪名够不够?“沈度一记重锤砸下,“皇帝陛下下诏天下兵马勤王,不尊诏令,即便是藩王,也担不起这等重罪。“
阻碍大军北上勤王当然罪名不小,哪怕是大明朝王爷也不能说没有一点事。
沈度死死咬住阻碍勤王这个理由,令德王朱由栎很头疼,哪怕他是王爷也不能不尊诏令。
难道他真的要砍自己脑袋吗?
虽然心里害怕,却还是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王爷气势。
德王心怯,却仍强辩道:“军政事务向来由巡抚处置,与本王何干?你速速放了本王及家眷!“
他暗自庆幸大明律法森严,料定对方不敢真的加害宗室。
“德王记性不太好啊。“沈度讥诮道,“那日在城楼上,你与王公壁一唱一和的场面,需要本帅帮你回忆吗?“
朱由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沈度早在那时就埋下了伏笔!他急忙撇清:“那都是王公壁的主张!再说登莱大军与济南府本无统属关系,不进济南城又何妨勤王大业?“
尼玛,非要给扣上阻碍北上勤王罪名。
怪不得这小子临走前还要问一问本王的意见,原来在这里等着本王。
此时的德王朱由栎心里老后悔了,那天就不应该在城头上露面,更不应该说话。
当然,这也是小小的后遗症而已。
本王是朱姓王室,小来小去的罪名无关紧要,但阻碍大军北上勤王这个罪名,本王不能认。
“笑话!“沈度厉声驳斥,“大军长途跋涉,粮草告罄,难道要饿着肚子去救驾?德王身为皇亲,连这道理都不懂?“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纯属借口——登莱大军粮草充足,更有海上补给,何来匮乏之说?
沈度继续施压:“王公壁已指证你参与阻挠勤王,德王还有何话说?“
巡抚王公壁有没有指证德王,外人自不会知道。
想要找巡抚王公壁理论已经不可能,这世上大概率不会有此人。
德王朱由栎怒了,这个王公壁不是个东西,你特么得罪登莱大军,为何还要拉着本王下水?
这下子麻烦了,那老鬼想要推脱责任,少不了让自己分担一部分,甩锅给自己大有可能。
这种假设成立的话,自己又如何自证清白?
特么,不就是在城头亮亮相,怎么就引来了祸事。
阻碍勤王毕竟是大罪,扒层皮都是轻的。
朱由栎终于意识到,对方这是铁了心要给他安罪名。
“血口喷人!“
朱由栎勃然大怒,这个该死的王公壁竟想拉他垫背!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杀了王公壁,死无对证,自己如何自证清白?
那日不过是在城头露个面,怎就惹来这般祸事?
沈度见火候已到,冷笑道:“空口白牙说诬陷可不行。德王若拿不出证据,这阻挠勤王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情急之下,他祭出最后底牌:“纵有天大罪过,也轮不到你来审判!除非圣旨降罪,否则依《大明律》,谁敢动宗室一根汗毛?除非......“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们真要造反?“
这番话确实戳中要害。
按律法,沈度确实无权审判藩王。
朱由栎被逼急了,不得不搬出最后的护身符。
在大明朝,只要不是皇帝崇祯给他定罪,没有人胆敢给王室按上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