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远处，十万大山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一些局部的长城线上，导弹飞舞，炮火喧嚣，显然仍在与进击的妖兽展开激战。
老胡等人给自己的伙伴重新裹上黑袍之后，才逐步下车，他们就更加讨厌阳光了，挪动到了一个建筑的阴影下等待。
车辆停靠的是一座硕大的营地边缘，引导员正在逐一分配前来集结的队伍，看到他们这群黑袍人后，一名上尉军衔的军官过来迎接。
守夜人是一个特殊军种，虽然有些让人膈应，可是战斗力强悍无比，在各大军种之中都是排名前列。
军队的关系较为简单，你的武力越强，那么地位也就越高，不仅能够享受更好的资源，还有着自己的专属营地。
上尉军官亲自领着他们前往守夜人营地，为了照顾守夜人趋阴避光的特性，营地背靠着一座山，在地下挖了一个洞，露在表面的犹如一座小坟包。
事态紧急，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被要求在天黑之前登上长城，协助守卫1201段线。
出发前，白曈来到赵业跟前，扶了扶眼镜：“赵业？”
“是，处长！”赵业敬了个军礼。
“跟我来。”
白瞳领着他进入一条向下的蜿蜒台阶。
路上，白曈缓缓的道：“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该说你不幸，一般来说，我们守夜人会有三个月的培训期，教你如何养尸赶尸，如何修炼鬼道。
可是还没来及给你培训，就被急招到了战场。由于时间紧迫，你将跳过常规的三个月的培养期，直接开始养尸。”
“养尸？”赵业一愣。
“就是给你找一具僵尸仆从，协助你战斗。”
来到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中，一个淡如薄雾的幽灵出现在两人跟前，发出空灵的声音：“老白，又有新人来了吗？”
白曈点了点头：“是的，帮他选一具仆从。”
幽灵上下打量了下赵业，似乎是微笑了一下：“我很喜欢这个新人身上的气息，以后应该是一个强大的同伴。”
“我的目光从来不会差。”白曈也是一笑。
赵业听得心中一动，这么看来自己之所以入选守夜人，是这个白曈的缘故？当时征兵他也在现场？
幽灵名叫仓蝶，性质跟老鬼类似，都是一种对人比较友好的灵体，职责就是收集和看管这些对他们守夜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尸体。
她在前面带路，走到尽头时，推开一扇大铁门，一股冰冷的寒气直冲出来。
眼前是一个硕大的停尸房，数百具尸体整齐地排列着，似乎都没有死多久，还没有出现尸僵，脸上仍残留着死前的表情，有些恐惧愤恨，有些怒发冲冠。
“选一具吧。”
“这些都是...”赵业心中猜到了什么。
“战死者。”白曈平静地说，“都是第七军团最精锐的联盟战士，有武师，有宗师，甚至有几个是以前的守夜人。刚刚死去没多久，肉身血气仍在，是制造僵尸的最好材料。
这就是你幸运的地方，恰逢大战，我们有幸收回了这些较为完整的尸体，如果尸体出现严重损坏，腐烂，或者被妖兽啃咬，是没有办法制造成僵尸的。”
赵业咽了口唾沫，近距离观察这些尸体，其实非常渗人——区别于正常死亡，这些战死者大多都保持着一种怒目圆瞪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会怒拳相向。
只是看着他们的尸体，似乎就能感受到他们生前的战意与怒火。
走到第三排尽头时，赵业停下脚步，看向一旁，那里躺着一具男性尸体，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形高大，双目圆瞪，脸上仍保留着死前的极端愤怒，死状比较凄惨，胸部塌陷一个大洞，但是好在不是心脏，是肺部。
对僵尸来说，心脏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受到损害，就很难成为僵尸。
“选好了？”白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赵业指着这具尸体：“...他是谁？”
幽灵仓蝶飘浮过来，翻看了下手中的小本子，道：“没有找到兵牌，是巡逻队在黑松林发现的，当时就这样躺在空地上，周围没有战斗痕迹。”她顿了顿，“你确定选他？通常新人会选择损伤更小的...”
脑海里，如意细声细气的道：“大哥哥，这个人怨气最重，怒气也最重，没准会成为我们的同类。”
怨气赵业已经有所了解，是地狱道生命诞生的最重要条件，主要源自于恨，但是怒气就比较陌生了。
万法唯心，这些心灵与情志上的力量似乎才是六道众生的区别与本质。
“就他吧。”赵业思索片刻，直接道。
白曈点点头，从背包里一个青铜小刀和瓷碗：“开始建立联系。需要用你的血来做媒介。”
赵业接过小刀，在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滴入碗中，很快就流了小半碗。
“用自己血照着涂描，记得，不能有偏差，还要全神贯注。”白曈递给他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是一副异常复杂的符文，还有一沓符纸。
赵业照着描了，可是这道符十分扭曲诡异，哪是照着描都很难描成功。
白曈似乎也知道很难描，所以准备了许多符纸，淡淡的道：“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如果不成功，就只有等到下次轮班了。”
赵业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继续尝试涂描。
白曈也没闲着，向他普及了一些赶尸术的知识。
赶尸术又名湘西赶尸术，据传是上古时代九黎一族的大魔神蚩尤所创。
其原理极为复杂神秘，道教认为人类除了脑部的识海外，还有一个髓海，潜藏在人身脊椎每一关节中。
哪怕灵魂消散，意识死亡，可是髓海仍在，通过一种办法唤醒髓海，就能控制这个人的行为。
传统的道门正统更注重于开发脑部的识海，而九黎一族所代表的巫教则注重于开发脊椎的髓海。
赶尸术的秘诀就在于用这种精血符咒来唤醒尸体的髓海。
符咒是用非常古老的巫文所写就，跟传统的道家文化所衍生的方块字截然不同，具体原理已经失传。
如果说道家代表正，那么或许巫教所衍生的这种文化就代表着邪。
半个小时过去，赵业依旧没有成功复描出来，他的额头开始冒汗，陷入一种奇怪的魔怔。
他感觉自己似乎身处在了无数条曲线之中，每一条曲线的形态都不一样，而且时刻处于游走变幻中，根本不可能描述下来。
就在他意识一阵纷乱的时候，脑海里五个小鬼也议论起来：“好多，好多蛇啊。”
赵业心中一动，是啊，按照传统方块字的原理来描写蛇形篆文，自是行不通的。
若是按照龙蛇流术的道理，肆意挥就，不要拘泥于固定套路，那么说不定就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挥写，这一次他直接一笔挥就，根本不管什么撇捺竖折。
瞬间，一道惟妙惟俏的符文就画好了，给人的感觉似乎比原作还要生动，就好似真的有一条蛇在纸上游走不停。
白曈与仓蝶相互看了一眼，都大感惊讶，这个小家伙似乎不同寻常啊。
其实本来这道符是需要他们来帮忙画的。
“好了，把符纸塞进尸体中，贴在脊椎上，以后每天你都要用自己的鲜血给它饲喂，这样才能逐渐的如臂指使。”
赵业照着做了，就在他将符纸贴在尸体脊椎上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似乎与这具尸体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连接关系，他能够感受到尸体临死前的痛苦，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也就在这时，尸体猛地睁开眼睛——一双血红色的双眼。
白曈长出一口气：“联系建立了，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伙伴。”
他递给赵业一个铜铃，“目前你的精神强度不够，只能用这个控制他，铃声的频率决定他的活跃程度。记住，不要让他直接接触到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