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中的两人跟着凌轩来到后院凉亭。
左边皮肤黝黑的少年双手攥拳，难掩激动；右边清瘦青年则始终低垂着头，显得局促不安。
凌轩落座后，正欲倒一杯茶，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摸茶壶。
石桌上的茶壶果然冷得渗手，凌轩屈指敲了敲壶身：“这些杂役又在偷懒，此处茶已冰冷，却未更换，这是以为不会有人来这吗？你们谁且去为我重打一壶来。”
“好嘞！”黝黑少年闻言连忙端起茶壶，快步离开。
凌轩转向清瘦青年：“趁这功夫，你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只见他一身青衣，虽洗得发白，但收拾得干净整齐。
“晚生姓柳，名柏文，原是镇南柳记文房铺的，半年前家父遭万商会馆逼债，店铺被夺，家道中落，我只得来醉仙楼当学徒。”柳柏文欠身作辑，恭敬的回答道。
“读书人？”凌轩试探，“这差事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你可吃得下这份苦？”
“师傅见笑了，虽出身文墨之家，但也知世事无常，能有一技傍身，已是万幸。”
“嗯。”
凌轩轻应一声，手指敲打着石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
那黝黑少年重新提着一壶热茶回来了，恭敬地为凌轩沏茶：“师傅，喝茶。”
凌轩一边端起茶杯，一边示意黝黑少年：“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赵铁牛！”
黝黑少年突然挺直腰板，嗓门洪亮：“是百越地界牛头村赵猎户家的老二，去年闹饥荒来青芦镇的，最近刚来醉仙楼当学徒！他们都管我叫二牛！”
凌轩听完后，一时想法很多，例如很想问他铁牛牛肉面放不放葱花，但又想到同名不同姓，他大抵还不会做牛肉面。
“会弯弓射箭否？”凌轩问出了他其中一个好奇的问题。
二牛一愣，不知师傅何意，只能点了点头：“会！不敢说百发百中，但百步内的飞鸟，十箭里能中七八箭！只要不是啥妖魔鬼怪，我一箭下去，保准它乖乖趴下！”
“嗯，很厉害，”凌轩端起茶杯吹了吹，“可惜青芦镇附近没有十万大山，不然你定能有所作为。”
“嘿嘿嘿……”二牛不知凌轩何意，只能憨厚的笑道。
凌轩放下茶杯，看向二人：“我也实不相瞒，这次挑你们二人，只是因为我看你们二人脸熟，上次看我做水蛇羹的就是你们吧。”
二人对视一眼。
柳柏文拱手说道：“那日正是我俩当差。”
凌轩一把伸手打掉柳柏文的拱手：“你先把这个毛病改改，在外面应酬的时候，礼数自然少不了，现在我更希望你像二牛一样，雷厉风行一点，厨房就是战场。”
柳柏文下意识想再拱手，行至一半临时改换了动作，挺直了腰背：“是，师傅。”
“好了，该说正经事了。”
凌轩的左手不自觉地揉搓起来，他的心里也很没有把握。
“掌柜的应该也和你们说过名流宴的事了，实不相瞒，我不太需要帮手，但我也不建议你们闲着，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对了，以前做过菜吗？”凌轩突然冷不丁地一问。
二人面面相觑，还是柳柏文先回话。
“回师傅的话，家父经营文房铺时，我偶尔也会帮忙做饭，虽谈不上精通，但也略懂一二。”
一旁的二牛倒是挠了挠头，面露苦恼：“虽然以前打猎时，天天炖肉汤，不过都是粗茶淡饭，没学过什么讲究的菜。”
凌轩起身，示意两人跟上：“意料之中，倒也无妨，基本功本就非一朝一夕，你们若真要做，现在学起，总好过以后学起。”
“既然你们二人都几乎是白纸一张，”凌轩继续说道，“那就好生听我的话，不要自己拿主意，另外就是做事要快，手脚要利索。”
柳柏文与二牛齐声应道：“是，师傅！”
“好了，先跟我来吧，我试试你们的功底。”
一行人来到后厨，李怀远已经重新回到了庖长的位置上，正在翻阅手中的单子。
他看到凌轩进来，招呼道：“小凌，你今天不休假吗？”
“别提了，我还是找个空让掌柜的给我折成现银吧，最近看来都休不了假了。”凌轩无奈地摊手。
李怀远看了眼凌轩身后的两人，一时了然：“小凌，带学徒可不容易。”
“顺手教教吧，万一他们中真有人能成就点什么呢，哦，对了，庖长，来点单子，我给学徒练练手。”
凌轩径直走到灶台前，随手抓起一口炒锅放到灶台上。
李怀远翻了翻手中的单子：“这有一道火爆双脆，还有一道血皮菜炒肝腰，都是你擅长的炒菜。”
他把单子递给凌轩的同时，凑近低声说道：“小凌，把着点，最近不少人都盯着咱们，指不定点菜的都是什么人，掌柜的可容不得再出错了。”
凌轩接过的同时，向窗户边正在摔面团的张师傅努了努嘴：“那是自然，不过其他人呢？”
李怀远顺着凌轩的示意看去，轻哼一声：“有我在，他们不敢耍花样。”
不知是否是错觉，凌轩分明从李怀远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不耐烦，显然对张王二人也心存芥蒂。
这话题不友好，凌轩也不想再谈了，随口客套了几句便打发走了李怀远。
凌轩转身看向柳柏文与二牛：“看再多，不如亲自上手试一试，你们谁先来。”
柳柏文站在一旁，虽面露紧张，但神色还算冷静。
二牛则显得更加局促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于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柳柏文说道：“我先来吧。”
柳柏文见二牛看向自己，似是想抬手拱手回应，但突然想起凌轩刚才的告诫，硬生生将动作改成了挺直腰背，身体微微一顿后，憋出一个字：“好。”
两人推脱谦让间，凌轩却在一旁看着单子暗自感慨。
还以为李怀远会挑两个素菜单子给自己，这两单子自己上手都得熟练度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