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幕：年轮噬忆

陆昭明踏入木阵的刹那，靴底青苔突然泛起磷光。每一粒苔藓孢子都在幽绿中浮现星图残纹，细看竟是微缩的年轮。他俯身欲触，孢子却腾起成雾，雾中传来清脆的折枝声——三百年前的同个动作，此刻在年轮中同步回响。

“别碰年轮纹！“

记忆中的尖叫刺破迷雾。陆昭明收手时，指尖已沾染墨绿汁液，那液体正沿着指纹渗入血脉，将掌纹染成古树年轮的同心圆。掌心突然传来啃噬感，仿佛有千万条树根在皮下疯长。

古木虬结的枝干应声开裂，年轮纹路如漩涡旋转。每圈年轮都浮出记忆残片：公主颈间玉簪刺入自己心脏的瞬间、镜湖倒影中妖化的赤角、皇陵棺椁里与自己面容相同的腐尸......这些画面被年轮切割成碎片，又在重组时颠倒顺序。

“甲木噬魂，乙木蚀骨。“妖王的声音自年轮深处传来，最外圈的年轮突然渗出黑血，“你每想起一段，年轮便紧一圈。“

陆昭明的太阳穴突跳，皮下年轮已蔓延至脖颈。他挥剑斩向古木，剑刃却被年轮纹路吞噬——那根本不是木质，而是无数玄甲卫的脊椎骨拼接成的活体年轮。骨节摩擦声与记忆中的锁链声重叠，震得他呕出带着菌丝的腐血。

腐血落地即生灰白菌毯，菌丝尖端裂开细小的口器，开始啃食他靴底的星砂。陆昭明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的古木突然软化——树皮竟是无数张玄甲卫面甲熔铸而成，内侧刻满“癸卯“字样的划痕。

“看看你护腕下的年轮。“妖王虚影自面甲缝隙渗出。陆昭明扯开护腕，惊见皮下年轮已侵蚀至肘关节，最内圈的年轮纹竟与公主玉簪的星图完全吻合。

剧痛中，三百段记忆如毒藤绞杀神智：

·初代玄甲卫统领将傀丝缝入同袍脊椎

·公主剜出右眼嵌入浑天仪核心

·自己在前世轮回中亲手折断玉簪

年轮突然逆旋！陆昭明跪地嘶吼，皮下年轮纹路如绞盘收紧，勒得骨缝迸出星砂。那些星砂并未坠落，而是悬浮成三百枚微型浑天仪，每颗浑天仪的指针都指向不同年轮。

古木根系破土而出，缠住陆昭明的四肢往不同方向撕扯。他清晰听见自己肌肉纤维断裂的声音，却在这濒死时刻看清年轮本质——每圈年轮都是历代玄甲卫统领的记忆熔铸而成，最外层的新鲜年轮上，赫然刻着本次轮回的起始时间：癸卯年腊月廿三。

“破！“陆昭明咬破舌尖，将星砂血喷在年轮纹上。血液触纹即燃，幽蓝火焰中浮现龙女泣血的身影。她染血的指尖点在年轮中心，所有记忆碎片突然倒流重组，凝成完整的真相图景：

木阵年轮根本不是古树生长痕迹，而是初代龙女被囚禁三千年的记忆螺旋。每圈年轮都封印着她被玄甲卫统领杀死一次的惨烈画面，而历代统领的轮回记忆，不过是年轮吞噬的养料。

火焰突然转为赤金，陆昭明腕间残存的红色丝绦应声而断。丝绦断裂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龙女被封存的初火。火焰顺着年轮纹路逆烧，将记忆囚笼焚成漫天灰烬。

在灰烬纷飞中，陆昭明看见焦黑的树心——那里嵌着半截断枪，枪柄年轮纹路里蜷缩着公主的残魂。她的金瞳淌着星砂泪，唇间呼出的气息凝成新的年轮敕令：

“下次轮回...从折断年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