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长安如梦里

天祐四年四月,朱全忠在表面上由唐宰相率百官劝进之后,接受唐哀帝禅位,正式即皇帝位,更名为朱晃,改元开平,国号大梁。升汴州为开封府,建为东都,而以唐东都洛阳为西都。

唐哀帝李柷在曹州济阴囚禁,朱全忠用荆棘把他住的地方围绕起来。

没过多久,朱全忠赐其鸩酒,将其毒杀,后葬于温陵。

唐哀帝被毒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河东,弄的人心惶惶。

李存勖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头发以竹簪束起,在王府正殿里踱步。

自从李存勖袭位晋王之后,那几个义子年纪都比李存勖大,且手握兵权,他们闷闷不乐,难以释怀,有的称病不朝,有的看见新王也不行礼,有的甚至在暗暗怂恿叔父李克宁发动叛乱。

李存勖听取了林安时“先安内”的想法,首先取得李克用先前的监军和大将等人的支持,而后抢先行动,在府中埋伏甲士,再召见李克宁等人。

秋风吹动了阁楼的布帘,林安时和孔锦在窗边远望着一身红衣的李存勖,现如今只需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勖儿,着急见我,不知何事?”李克宁火急火燎地破门如入,身后还跟着李克用的一个义子李存颢。

李克用死后,李存颢掌握了一部分兵权,私联叔父李克宁,这几日正商谋如何投靠朱全忠,再杀个回马枪,把李存勖弄下台。

“我爹去世,日后要多仰仗叔父了。这不,王府里我爹留下的一些珍宝想请您笑纳。”李存勖一挥衣袖,下人们将正殿里的十几个木箱子一一打开。

一堆堆金灿灿的金元宝,光彩夺目的翡翠宝石首饰,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

“李克用这个老家伙,这么多年私藏了不少好物。”李克宁心里嘀咕着,脸上笑容满溢,“我的好侄儿,这就见外了。”说罢,就往珠宝走近。

李克宁抚摸着成堆的财宝,心里乐开了花。李存颢走上前,想提醒他见好就收,还没等李存颢开口。

突然几十个甲士从房梁上急速落下,一张巨大的网将二人罩住,李克宁随行的近卫见状拔出了腰刀,想砍破巨网,王府的屋檐上一排弓箭手射出了早就蓄势待发的箭。

近卫们后背纷纷中箭,哀嚎着一个个惨死在李克宁面前,鲜血溅了一地。

李克宁与李存颢在巨网中瑟瑟发抖,“你……你究竟想如何?”

“莫害怕,只要你们把军令交给我,一切好说。”李存勖弯着腰温柔地说道。

事到如今,命都在对方手里,这军令不给也得给。

李存颢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军令牌,从网眼里犹犹豫豫地递给了李存勖。

李存勖轻轻抚摸着尚有余温的军令牌,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像是要把胸腔撕碎,传到孔锦耳里都有点瘆得慌。

“好说……好说。”李存勖笑得有点接不上气,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来……来人啊,和……这些舍命保护你们的近卫一起埋了吧,黄泉之下再续主仆之缘。”

李存勖挥挥手示意甲士将二人活埋。

“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李存勖,你大逆不道,诛杀叔父和兄弟!”李克宁高声痛骂道,身上的网却越收越紧。

“这个罪名当然要有由我来替您担着,不然敬爱的叔父一转身就把侄儿给杀了,还要背负骂名。”李存勖冷眼看着李克宁,嘴角却一直上扬,露出讥讽的笑容。

“这个环节,也是你帮他设下的吗?”孔锦瞧见李克宁等人被拖走活埋,不禁询问身旁的林安时。

“不是。先前是说把他们贬到岭南。”帝王家最喜欢斩草除根,但这个事真的发生在身边,林安时还是有点不自在。

李存勖拿到兵权后,神奇气爽,快步走到林安时身边,轻轻笑着道,“安时你果然神机妙算,这下我们一统河北,指日可待。”

林安时听着这话有点恍惚,“争夺天下之时,还请司空救我一命。”李嗣源在迁都洛阳时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现如今你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兵权,就让李嗣源去塞北吧。”林安时担心李存勖想除尽十三太保,把李嗣源赶去边远的塞北,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李存勖听罢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低头细细思索起来。

“朱全忠称帝,相信不久就会来找你过过招,如今你不养兵蓄锐,到时怎么敌得过他,一个李嗣源怎么比得上朱全忠重要。”孔锦深知李存勖痛恨朱全忠,就结合天下时局来劝说他。

“哈哈哈。”李存勖突然抚掌而笑,“明明知道你的用意,但是你总是把我说的心服口服,是要准备准备,会会朱全忠这个老贼了。”

驿道边,夕阳西下,孤雁南飞。

林安时送别准备登上马车离开的李嗣源。

“郭司空,我说的没错吧,我得靠你救。”李嗣源欢笑着倚在马车旁。

“都贬去塞北了还如此欢愉。”林安时有点哭笑不得。自从长安被李嗣源救走后,这个亦正亦邪的家伙就一直和自己纠纠缠缠。

金色的夕阳洒在驿道上,远处的长亭十里一隔,向郊外绵延。

“多谢司空救命之恩。我们来日再见。”李嗣源微微作揖,转身登上马车。

“还见啊?”林安时小声嘀咕,觉得这个人真的是阴魂不散。

“哈哈哈!郭司空,我听到了哦。”马车内传来李嗣源爽朗的笑声。

马车徐徐驶过,忙碌的驿站和枯黄的田野越来越远,李嗣源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了神,想起李太白的那句诗,“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

天祐五年,李克用卒,李存勖袭河东节度使及晋王位。

朱全忠先以为这是李克用的诈死,想一探虚实。于同年三月,亲自来到泽州,开始布阵攻打潞州的军队。

此时,朱全忠位高权重,横扫天下,无人能挡。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取代唐建梁,开国称帝,他雄心万丈,意图一统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