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阁楼的天窗,我蜷缩在云舟号的控制台前,青铜齿轮在闪电中泛着幽光。十五分钟前爷爷刚教会我星象定位仪的使用方法,此刻那些黄铜刻度盘正在疯狂震颤。雨水顺着铸铁龙骨蜿蜒而下,在蒸汽管道的缝隙间蒸腾成白雾,整座阁楼弥漫着机油与海盐混合的咸涩气息。
“风向标偏移37度!“我抓住剧烈晃动的青铜舵轮,仪表盘上的石英沙漏突然倒转。紫色电弧在蒸汽管道间流窜时,我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爷爷戴着单片放大镜调试这台机器,他的银发在煤气灯下泛着金属光泽:“记住,当青铜罗盘的十二星宫同时亮起,就意味着时空经纬出现了裂缝。“
铸铁龙骨发出巨龙苏醒般的轰鸣,七层齿轮组咬合的金属摩擦声刺痛耳膜。阁楼地板轰然开裂的瞬间,奶奶缝制的亚麻窗帘突然自燃,化作流火擦过我的鬓角。爷爷收藏的奥林匹斯陶罐在剧烈震动中迸裂,那些绘着酒神狂欢图案的碎片,竟在半空凝成金色的星芒。
当青铜罗盘嵌入中央凹槽时,我的防风镜被强光灼出裂纹。某种古老的力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就像七岁那年被爷爷推下游泳池的窒息感。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我尝到了爱琴海特有的咸腥——这味道与去年暑假在圣托里尼闻到的海风一模一样。
时空裂缝在云层中豁然洞开时,月光将暴雨染成银针。狮鹫的利爪撕开最后一片雨幕,翼展掀起的飓风几乎将我掀下甲板。这头神话生物的琥珀色竖瞳里跃动着凶光,它脖颈处残缺的羽毛证明这不是初次战斗。我死死攥住舵轮上的防滑纹路,三天前解不开的几何题此刻荒谬得可笑——那道关于正十二面体的题目,竟与云舟号的齿轮结构完全吻合。
“千机变!“我猛拍控制台的狮首浮雕,掌心传来的震动直达牙床。三百六十枚青铜齿轮应声弹射,在空中组成蜂群防御网的瞬间,我右臂突然传来灼痛。暗金纹路沿着小臂血管疯狂蔓延,像是被看不见的刻刀雕琢着皮肤。这图案与爷爷手稿里的“赫菲斯托斯之印“完全重合,那些曾被我当作神话故事的潦草笔记,此刻正在血管里苏醒。
齿轮群撞上狮鹫的刹那迸发蓝火,刺目的光芒中,云舟桅杆突然扭曲成月桂枝的形状。神话生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少女清越的嗓音穿透雨幕:“阿尔忒弥斯的箭矢从不落空!“银光破空而至的瞬间,我闻到了月桂叶揉碎时的清香。
赤足踏月的少女飘然而降,足踝银链在暴雨中叮咚作响。当她搭上第二支箭时,我看清了箭簇上的螺旋纹路——那正是我手臂上蔓延的暗金图案的镜像。狮鹫燃烧着坠向山谷,带起的火星点燃了云舟的帆布。少女转身时发梢扬起星光,她腕间的银月轮与我的电子表产生诡异共鸣。
“外乡人,是你打破了世界壁垒?“她的古希腊语带着多利亚口音,这应该是我从未学过的语言,此刻却像母语般自然流入意识。控制台的青铜罗盘突然迸发强光,时空漩涡将我们卷入其中。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死死攥住她抛来的月桂枝——那枝条接触掌心的瞬间,竟化作刻有迷宫纹的青铜钥匙。
回到阁楼时暴雨刚停,电子钟显示只过了十分钟。但湿透的衬衫散发着月桂香,掌心的青铜钥匙在台灯下泛着幽蓝。云舟号的铸铁外壳浮现出陌生的希腊文,我用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些闪光的字符:“当风铸之躯触碰时空经纬,机械将与神血共鸣......“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冲下旋梯时,我看见奶奶正对着满地陶罐碎片发抖。那些来自古奥林匹亚的藏品此刻渗出金色液体,在地板上蜿蜒成与我手臂相同的暗金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