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在牧夜掌心震颤不休。
那些蚀刻在星陨铁表面的纹路正渗出暗金色血珠,沿着他指缝滴落在祭坛中央的浑天仪上。牧夜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夜说的话——牧族世代守护的,从来不是这片祖地,而是某个连星辰都为之战栗的禁忌。
“咔嚓!“
穹顶垂落的十二道银河锁链同时崩断,悬浮在祭坛上方的古铜星图开始逆向旋转。牧夜右臂上的黑纹突然暴起,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缠绕住浑天仪。他看见自己的瞳孔在青铜表面倒影中化作吞噬光明的黑洞。
第一颗陨星穿透护山大阵时,牧夜终于看清火球中的巨兽。那是一只足有山岳大小的青铜麒麟,本该是眼睛的位置镶嵌着两颗正在融化的星辰。它的利爪划过天际时,整片夜空都裂开蛛网状的紫色纹路。
“星墟劫兽...“牧夜浑身血液冻结。这类上古凶物本该随着神魔时代一同湮灭,此刻却裹挟着焚天烈焰扑向祖祠。
祭坛突然迸发刺目银光。牧夜被掀翻在地,后背重重撞在蟠龙柱上。他眼睁睁看着浑天仪分解成三百六十块青铜碎片,在头顶组成微型周天星斗。当第三颗陨星即将砸中祭坛时,那些碎片突然化作流光,在夜空中绘出玄奥轨迹。
“周天星斗大阵!“牧夜喉咙发紧。这分明是族谱记载中早已失传的护道禁术。
青铜麒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鳞片突然浮现血色咒文。牧夜看到那些咒文的瞬间,右臂黑纹突然疯狂蔓延至脖颈。难以名状的饥饿感撕扯着脏腑,他竟对星墟劫兽产生了吞噬的欲望。
“砰!“
水晶棺椁就在这时破土而出。棺中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两道星河从瞳孔中奔涌而出,将坠落的劫兽生生定在半空。牧夜看到青年腰间悬着的残破命牌——那分明与自己怀中那枚同源而生。
“记住,你吞噬的每一颗星辰...“青年嘴唇未动,声音却如惊雷在牧夜识海炸响,“都是在加速永夜降临。“
青铜麒麟突然发出凄厉哀鸣。它的身躯开始坍缩,化作一道青色洪流注入牧夜右臂。黑纹如饥似渴地吞噬着这股力量,牧夜感觉自己的骨骼正在发出星辰碰撞般的轰鸣。
当最后一丝青铜流光没入皮肤,祭坛四周的蟠龙柱接连炸裂。牧夜跪倒在地,看到自己掌心浮现出微型星图——正是青铜罗盘上缺失的那部分。
“轰!“
九道血色雷霆贯穿天地,牧夜在剧痛中瞥见穹顶裂痕深处有巨物游动。那是一只缠绕着锁链的眼球,每根锁链都贯穿着一颗燃烧的星辰。当眼球转向他的瞬间,右臂黑纹突然爆发吞噬万物的吸力。
“终于...找到你了...“沙哑的低语顺着雷霆传来,牧夜七窍开始渗出黑色星辉。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棺中青年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
剧痛如潮水退去。牧夜踉跄起身,发现祭坛已化作万丈深渊。脚下是无尽星骸堆积的坟场,无数破碎的兵器与神魔尸骸在虚空中沉浮。他看到有青铜战车从尸山血海中驶来,驾车者身披残破星袍,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牧族第三千六百代守墓人,“驾车者摘下兜帽,露出半边白骨森森的面容,“你准备好继承星骸之力了吗?“
牧夜正要开口,突然感觉胸口传来灼烧感。他撕开衣襟,发现吞噬劫兽后形成的星斑已经蔓延至心口。那些暗青色纹路正在勾勒出某种古老图腾——与深渊底部某具万丈尸骸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驾车者突然挥动缰绳,九条星光锁链缠住牧夜四肢:“太迟了,永夜之种已经开始发芽。“
深渊在此刻沸腾。无数星骸汇聚成遮天巨手抓向牧夜,他听到体内传出锁链崩断的声音。当巨手即将合拢的刹那,眉心突然迸发银芒,棺中青年的虚影持剑而立,剑锋所指处星河倒卷。
“走!“青年挥剑斩断星光锁链,“去碎星平原找星陨阁主,你父亲留下的...“
余音被深渊吞噬。牧夜坠入虚空漩涡,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驾车者摘下自己白骨化的右臂,将其化作流光射入他手中——那赫然是浑天仪缺失的核心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