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级生物实验室的大门在一群防护服身影后关上
第七千零一次实验结束，实验结果，失败
季青影的实验助理小敏失望地合上实验报告
裹在防毒面具后的小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这狂化细胞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吧？”
她听着同事们的抱怨，一边脱下防护服，准备将新的失败报告交给季青影。
“季教授，季教授，新的实验报告我给你送来了!”
在敲了两遍后，门内始终没有回应。小敏索性打开大门
教授办公室里，季青影昏倒在办公桌上，一旁的摞起的失败品报告被碰倒，散落在地板上。
“教授!你没事吧教授!”
小敏惊叫起来，慌慌张张地扑到季青影的身上，剧烈的摇晃与小敏的叫喊将熟睡的季青影从梦中惊醒，她猛的抬头，见自己的助理惊慌失措，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出什么事了？”
季青影问到
小敏却检查了季青影身体一圈，在没有发现受伤后，她才放下心来。
“没什么教授，我还以为你遭到袭击了，吓我一跳。”
季青影听完，这才记起自己好像因为劳累而昏睡过去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
在同小敏一块收拾散落一地的报告时，季青影无意间发现了桌上的一个小铁盒，旁边还附上了一份档案袋
这是什么，我办公室里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些东西的
季青影回头望了一眼还在认真收拾的小敏，便不动声色地将它们收进了办公桌的抽屉中
待办公室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季青影将助理打发走，迅速掏出那两件不知何时出现的物件，放在办公灯下仔细端详了起来，那铁盒里的东西被严丝合缝地封存着，似乎暗示着它的危险性，这让整日与实验室打交道的季青影不敢贸然打开。
她把铁盒放在一边，转身看着另一旁的档案袋，“季青影收”的大字印在袋子最显眼的位置，好奇心与怀疑心驱使她拆开了袋上的封条，一份设计图纸赫然出现，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季青影瞪大了双眼——这份图纸上画的，竟然是人造神经中枢的制作过程。而人造神经中枢就是自己人机结合项目中还未攻克的难题。
她急忙寻找设计人的名字，而在设计图左下角的设计人签名上，导师罗生明的名字让季青影身躯一震。
几天后，首都行政区，啻限联邦安全区政府高层会议。
还是那间会议室，在国家一级战备状态启动的那个时候，那张布满灰尘的长方桌，那块略显破损演示墙。
国防部长廖天麟站在演示墙前，向在场的所以人员敬礼，随后拿出一支遥控器。
首脑紧张地坐在正对着演示墙的主位上，等待着廖天麟的汇报。
“有一个好消息”
说着，廖天麟按下遥控器，一段在实验室拍摄的视频开始播放起来。
画面上，季青影的实验团队正在进行着最新的狂化细胞抑制实验，实验台上，作为实验样本，那块从狂化者身上剥下的皮肉似乎还在培养皿中奋力挣扎，伴随类似呼吸的起伏，贪婪地吸收着自己周围的营养液。
研究员拿起镊子，从一个铁盒里勾起一小撮银白色的金属，那块金属反射着实验室的灯光，泛着奇异的微光。
与会人员中，一个年长的将军神色微变，他仔细地观摩影像中的金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研究员用刀具刮在金属表面，一些金属粉末掉在了准备好的盛放纸上，一旁的实验员拿起这包夹起这包粉末，便直接撒在了样本上。
首脑和其他人屏息凝视着视频中的狂化者血肉，等待着它做出的反应
果然，期待中的结果出现了:接触到金属粉末后，原本还不停抽动的那块血肉如同加速衰老一般迅速干瘪了下去，那不可一世的再生能力与进化的势头被一撮粉末给磨得烟消云散。
首脑和其他人员难掩笑意，兴奋，激动，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股热流在众人心中穿梭着。
可唯独那位老将军，正紧紧捂住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
“雷拓科尔”
他喃喃自语道
“视频里的金属物质，名为达姆斯。”廖天麟关闭视频，将达姆斯物质的介绍图切了出来，“这是一种稀有金属经过季教授团队的实验，已经确认对狂化细胞有着破坏作用。”
众人喜形于色，纷纷表示要将其尽快投入到对狂化者的歼灭中。
“很遗憾，达姆斯物质过于稀少，目前已经很难找到，如果要大量打造成武器，很可能供不应求。而且……”
“这东西来自雷拓科尔……”老将军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雷拓科尔，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那个早已经在世界上分崩离析的超级帝国，曾经凭借毁灭性的钢铁洪流让各个国家闻风丧胆。
它们的钢铁战车与钢铁人形曾经踏平了整个大陆，甚至与大洋彼岸的另一个超级帝国马斯卡迪亚展开了世界大战。
一些听闻过一百多年前那场世界大战的人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其中，一个年轻的官员问道:“雷拓科尔帝国不是在七十多年前战争结束后，就已经分裂了吗？那这些属于他们装甲部队的物质是怎么来的？”
“是罗生明。”首脑回答道。
季青影的导师，那位从雷拓科尔帝国分裂后重组的
德克雷斯联邦里来到啻限联邦的外籍科学家。
“这种在雷拓科尔帝国时期被大量开采与加工生产，而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一切碳基生物有着极强的破坏力，这也就是为什么狂化细胞一遇上它就失去活性的原因。”廖天麟接着解释下去，简而言之，达姆斯物质要是制成了武器，人类不做防护的话，就是在选择与狂化同归于尽。
这是对碳基生物的无差别攻击。
会议桌上，沉默再次覆盖在了刚刚还兴奋不已的众人的头上，好不容易发现了能够制约敌人的武器，却是一把连自己都会打伤的双头枪，况且这东西已经停产，要想重新开采加工还是个大麻烦。
而此时的军情局长则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等等，来自雷拓科尔帝国的达姆斯物质，那这狂化细胞……”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首脑抬了抬手，示意其不要在说下去。
以高度机械化为王牌的雷拓科尔的遗物出现在这里，而生物灾害的狂化细胞很难不让人将擅长基因强化的马斯卡迪亚联系在一起，这会是巧合吗？
廖天麟则回答道:“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因为雷拓科尔与马斯卡迪亚早已消失，况且两国的战争兵器在战后都已经分散并销毁，那几个分裂后的联邦自己也深陷狂化灾害的麻烦里，真要说的话，目前看来也只能当做巧合了。”毕竟现在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两个已经死掉的国家对现在的世界造成了威胁。
“对历史的探讨到此为止，现在的敌人不是那些棺材板都盖上了的家伙，把重点放在眼前的狂化怪物身上!”首脑有些不耐烦地说到，“使用达姆斯物质是目前为止对付狂化细胞最有效的方法，现在的问题在于产量与如何使用，对吧？”
廖天麟点点头，接过首脑的话。
“达姆斯物质无法被人类直接接触使用，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混在炸弹里，对狂化群进行定点轰炸。介于现如今该资源的短缺，如果制成炸弹，恐怕还没来得及对狂化进行打击，咱们的物资就先用完了。所以，我们今天在此召开安全会议，希望能够听听各位的建议。”
廖天麟说完，走下了汇报位置，坐到了台下的一张空位上。
良久的沉默后，老将军开口道:“达姆斯物质是极强的生物刽子手，从实验里就能看得出来，只是一点达姆斯金属粉末，就足以杀死一大块狂化细胞，既然资源稀少，那我们就按稀少的来，我们就把达姆斯物质的粉末撒在狂化群里，这样不也能起到抑制的效果吗？”
这位见识过雷拓科尔最后余晖的老将讲的提议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但首脑听晚后却持反对意见。
“不是说了无差别攻击吗？做成粉末撒在沦陷区，那那里的幸存者怎么办，这不就相当于间接杀死了他们吗？”
环境部部长也在思索过后提出异议:“的确，这玩意的杀伤力太大，如果不小心污染了环境，破坏了水源，我们就自身难保了。”
“但如果只是少量的话，它对环境的影响还有待商榷……”
“那沦陷区的人呢？你们不是说还要去救他们的吗？”
会议室再次吵得不可开交，廖天麟叹了口气，扶额，刚想让众人冷静。
“哐啷!”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突然推开，就像那天的会议那般，季青影大步流星地踏进了这里。
“我有合理运用的办法。”
她走到投影仪旁，将一个u盘插进了电脑里，一份绝密报告出现在了演示墙上。
“不知道首脑先生还记不记得，我们团队之前一直研究的人机结合项目，现在它有了重大进展。”
首脑微微皱眉，他不明白季青影这个时候汇报这个消息有什么意义。
一旁的廖天麟却若有所思，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看的所有幸存者报告中，看过一个残疾幸存者靠假肢从狂化者手里死里逃生的资料。
“季教授。”首脑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您只是来索要科研经费的话，还是不用特意向我来报告，毕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狂化灾难，我们希望您能够继续……”
季青影不等首脑说完，便笑着摇摇头，打断了他。
“不，首脑先生，我们的项目与狂化灾难紧密相连，甚至可以做为我们的重要战力，而且我们已经不需要科研经费了，因为……”说到这里，季青影自信一笑，“我们已经完成了。”
首脑感到一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季青影竟然能在研究狂化的同时完成对人机项目的研发。
“狂化细胞通过生物神经系统进行侵蚀和进化，反过来说，如果人的身体是机械的，就可以从根源上杜绝被感染？”
军情局长似乎也明白了季青影的想法，恍然大悟道。
这时，首脑才明白过来，狂化细胞是靠侵蚀生物来进行繁衍，是人类天敌的存在，可若是人造神经与机械器官的半机械人，再配上达姆斯物质的话，那就是专门克制狂化者的有利武器。
这是属于人类的“狂化细胞”
看着屏幕上的达姆斯物质与干瘪的狂化细胞，老将军仿佛又看到了七十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幼童的时候，雷拓科尔钢铁洪流与马斯卡迪亚生化怪物相撞的战场。
……
一则消息传遍了安全区与还能接收广播的沦陷区，安全区守卫军计划对狂化群聚集的地点进行抑制炸弹的投放，希望幸存者们进行回避，并声称将在未来派出最新组建的狂化反应局对狂化灾害进行专门化处理。
抑制剂自然是那些达姆斯物质粉末，它们来自罗生明留给季青影的一份地址，谁也不知道这个在末世依旧行踪不定的老学究是怎么把一大堆雷拓科尔帝国的报废武器装备给藏在了啻限北部的雪山之中的。
鹅毛般的雪片淹没了前来调查人员，当金属探测仪扫描到一处雪洞时，人们这才发现，洞内，上万件属于雷拓科尔帝国的战斗机械蒙上灰尘，死一般的寂静与外边的风雪宛如两个世界。调查人员终于明白这么大个雪洞里却没有任何野生动物生存，因为这一件件印刻着雷拓科尔军团标识的机械，正泛着独属于达姆斯物质的银光。
————
祯州安全区东墙的晨露还未蒸干，三辆喷涂“狂化反应局（EVO）“红龙标志的装甲车碾过新鲜水泥路面。
“借过借过!”
工程兵用射钉枪将两张巨幅海报钉上医疗帐篷外壁时，褪色的迷彩布惊起一群食腐乌鸦。
“狂化反应局向全安全区发布招新信息。”
由于歼灭部队，卫生部，工程部，联络部等需要专业人员与机密性，只在专门领域内征召，所以对外部招收的部门只有两个——
——第一张海报上，写着后勤部的人员急需更多人力来支援兵工厂的新式装备组装、物资的搬运等最基础工作。
用有些人的话讲，就是招临时工干苦力。
换作以前，一些人只会不屑地走开，但在安全区里，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却难能可贵。
可第二个部门却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眼球。
那张海报中央是血红色楷体——“机动救援队志愿征召“，下方小字被昨夜雨水晕开：“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接受脑干生物电监测/全身身体检查/先天身体残疾与切除患者优先/会有死亡的风险“。
下方配图是机械义肢与人类断肢的合成影像，焊接缝被刻意设计成狂化齿痕状，仿佛那些钢铁骨骼是从伤口里生长出来的荆棘。
最刺眼的是右下角钢印，那是用报废穿甲弹头拓印的章纹，凹痕里还嵌着的骨渣。
“招志愿兵吗？为什么优先招收残疾人？”
“呀，还会死人啊？这不是拿人当小白鼠吗？”
宣传海报前围着一大群人，有的人对特招残疾人表示惊奇，有的人在看了后摇头离开，还有的人对这高风险的实验性项目表示质疑。
人群外围，一对姐妹被喧闹的动静所吸引，年轻的妹妹坐在轮椅上，“招收残疾人士”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
轮椅的钢圈碾过碎石，女孩突然攥紧刹车。她的亚麻色长发被安全区永不停歇的风尘染成灰白，此刻正随着转头动作扫过褪色的蝴蝶结——那是姐姐用废弃绷带扎的。
“姐，你听。“她嶙峋的手指陷进轮椅扶手，指节因长期输液泛着青紫。
姐姐的手还保持着推轮椅的姿势。“那是吃人的地方。“她喉咙发紧，看着妹妹病号服下空荡的裤管——脊髓损伤导致的瘫痪让那双腿细得像脱水树枝。
妹妹突然掀开膝盖上的旧毛毯。常年不见阳光的小腿苍白如纸，薄皮下凸起的血管像地图上的蓝河。她发狠地掐住毫无知觉的大腿，指甲在皮肤上犁出月牙白痕：“反正都是废肉！他们能用这堆烂肉换把枪，我就能去找爸妈...“
轮椅因剧烈晃动发出刺耳摩擦声。林霜这才发现妹妹的轮椅左轮毂缠着医用胶带，她蹲下身想整理妹妹歪斜的衣领，却被抓住手腕。
“推我过去。“女孩开始解手腕上的住院带，褪色的蓝条纹在风中飘成残破旗帜。她的轮椅把手挂着手工制作的狂化警报器——用易拉罐和手术线串成的风铃，此刻正撞出细碎声响：“或者我自己滚过去。“
姐姐突然发现妹妹的病号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铅笔。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送的生辰礼物，笔杆上刻着“医者仁心“，如今被女孩磨成了锥形凶器。她终于颤抖着推动轮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那张吃人的海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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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安全区，军区疗养院
当那张宣传海报张贴在自己每天都会经过的走道时，她停下了拄着拐的步子，静静地注视着海报上的信息。
只剩一只的亮眸依旧泛着属于军人的坚毅，乌黑的头发被发网盘在脑后。
少尉的另一只眼被在救援行动时被炮弹炸飞的碎块击中，牺牲在了军医院里；左脚成了狂化者的晚餐，为了不被侵蚀，队友将整个左腿截了下来；右手在不得已中走上左腿的命运。
看完第一遍后，她难以置信地重新仔细阅读起来，确认无误后，她强忍着幻肢带来的痛苦，颤抖的手夹着拐杖撑着自己超院长办公室奔去。
她看到了自己重新夺回尊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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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截肢者适配T-09型机械义肢（原某航天器钛合金支架与雷拓科尔支援机械改制）
②提供L3级人造突触（需签署人造神经中枢接口过载风险书）
③改造期间每日补贴额外500千卡（高蛋白营养剂含镇定成分）
④……
季青影看着为受试者们提供的物品，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毕竟这场改造并不是百分百成功的。
雷拓科尔纯粹的硅基战斗机器人已经随着它的国家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要想直接使用已经不可能，他们只能利用现有的技术进行发展。
在秘密收到导师罗生明送来的雷拓科尔军事研究所的机械设计图后，她和团队虽然成功拼上了人机结合的最后一块拼图，但人体的排异反应会让实践成果大打折扣，甚至安装者会因此直接死亡。
不是所有人都能适配人造神经中枢与神经网络纤维，尤其是利用雷拓科尔的遗产打造的——它们甚至本来就不是为此而诞生。
但不安装人造神经中枢，就不可能连接人造神经，也不可能驱动得了雷拓科尔的机械，进而更不可能打造免疫狂化的战士。
时间紧迫，越早投入使用，人类的胜算就越大。
因此，才会优先残疾人士参与，缺少的肢体部位越多让他们改造成功的几率就越高。
这是机遇，也可能是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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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河的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支特别的队伍。
吃了败仗，本该上军事法庭的他，在被关了几天后，突然就被放了出来，还被安排上了一个什么狂化反应局局长的位置。
把他捞出来的，就是廖天麟。
“我的骨头可没有软到这种地步。”
陈天河出来见到廖天麟时，没好气地说。
“别废话，你先看看这个。”
廖天麟将一份报告扔在了这个前参谋的面前，纸质的封面上，标题写着“关于组建狂化反应局的要求……”
陈天河被拘留的期间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当他看着“达姆斯物质”“人机结合”“雷拓科尔机械”等词出现时，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他反问道。
廖天麟笑了笑。
……
等陈天河将一切搞清楚时，暮色已经降临，他抱着手臂，闭上眼睛沉思。
“这个职务，你可以选择接或不接。”廖天麟对着曾经的同僚说道，“不接，你就重新回你的牢房，等着军事法庭的审判。但如果你选择带领反应局……”
廖天麟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将指挥啻限联邦有史以来最精锐的部队——机动救援队。”
陈天河睁开眼睛，似乎做好了决定。
“老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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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改造手术的军医在做完当日第一场手术后，便冲到手术室外狂吐了起来。
恶心的感觉差点让他来不及摘掉口罩，就将腹中消化物喷了出来。
无影灯下，受试者平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蓝色的人造神经纤维已经接入他全身的三分之一，还剩的一半裸露在已经缝合的肢体上，但他的身体由于强烈的排异反应，心脏在大脑剧烈的刺激下停止了跳动。
由于麻醉药的作用，他在睡梦中就迎接自己的死亡，死前似乎还挂着一抹微笑，仿佛他已经看见自己即将成为英雄。
第一位志愿受试者，也成了第一位牺牲者。
当护工将尸体抬出手术室时，军医还蹲在垃圾桶前，直到吐到自己干呕，胃部痉挛，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吐时，才蹲在在墙角，眼角是因为呕吐和自责而挤出的涕泪，他抽搐着身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一头金发的同事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至少他走得并不痛苦……”
“可我们辜负了他，也杀死了他……”军医擦干嘴角的呕吐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他本来有机会成为英雄的……”
“不!”
同事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否认道。
“他，还有接下来的他们，本来就是英雄。”
他指向走道里等候的其余受试者。“好好准备下一场手术吧。我们的全力以赴才配的上他们的以命相搏。”
说罢，同事转身回到手术室，推开门前，他郑重地朝着刚刚那位牺牲者离去的方向，立定，转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留下军医独自蹲守在垃圾桶旁，绿色的手术衣反射着头顶的灯。
军医转过头，对上了在过道上等待着的其他受试者的目光。
拐棍代替着双腿，原本是手臂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
他们在目睹了手术失败后，眼里没有恐惧，没有动摇。只有对术后的期待。
曾经，他们为活着而努力，现在，他们自愿走上为人类开拓生命的道路。
军医轻拭眼眶，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朝着走道上即将接受手术的受试者们敬礼，随后小跑了几步跟在了同事的身后。
他还要继续为英雄们打造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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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肢测试场传出液压泵轰鸣。
失去右腿的女消防员正在适应机械腿骨。机械与肉体的链接处，钛金属的光泽忽闪忽暗，坚硬的腿骨装甲的表层镀上了致命的达姆斯，银白色的战斗部件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能量爆发出来。
胸口处与后颈部位多了两块发光板，人造神经中枢的蓝光仿佛与狂化的血红遥相呼应，里面的雷拓科尔数据芯片调控着全身的人造神经。
当她在障碍跑中踢碎混凝土块时，围观人群发现她眼眶泛红——狂化者咬断她腿部的那个雨夜，女儿被掩埋在幼儿园废墟里。
季青影记录着手术成功的受试者的表现，白暂的脸颊上表情依旧凝重，初级阶段的连接虽然成功，但依旧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期，看人体能否长时间与这个“搭档”合作。接下来，还有机械器官的改造来提供机械义肢的续航与运作，这对于受试者们又是一大考验。
“希望他们，能够顺利通过改造。”
季青影望着测试场上的受试者们，默默祈祷着。
那些痛苦与快乐并存的表情，是这些无畏的人们对命运最好的反抗。
傍晚，受试者们的临时住所里，一个刚刚重获双臂的年轻人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直面残疾的最好方法是相信断肢能换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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