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雨林树冠层炸开，千万片阔叶同时发出嘶吼。锦瑟攥着罗盘，腐叶在脚下爆裂成泥浆，每一步都像踩进沼泽。凤凰在前挥刀劈砍藤蔓，砍刀与湿润的植被碰撞，迸溅的水珠混着她臂间的血珠，在幽绿的林影中划出暗红的弧线。
“左边！“顾砚秋突然扣住锦瑟的手腕，将她拽向一棵绞杀榕。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削断头顶的蕨类植物。他的呼吸滚烫，带着血腥气，右肩的绷带早已被雨水浸成黑褐色。锦瑟望着他泛白的唇色，想起货轮底舱里他攥住自己指尖的温度，此刻那双手正死死按住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在雨林地面蜿蜒成溪。
凤凰的砍刀顿在半空，目光扫过三人：“还有两公里到悬崖。“她的声音被雨声撕扯得支离破碎，“但追兵......“话音未落，右侧传来树干断裂的巨响，三辆改装吉普冲破雨林，探照灯像惨白的巨蟒在雨幕中游走。
“分头跑！“林砚铭端起冲锋枪扫射，子弹在吉普车铁皮上迸出火星。林砚书拽着凤凰的胳膊往斜刺里冲，却被她甩开：“带锦瑟走！机关只认墨家血脉！“她转身时，锦瑟看见她颈间的朱砂痣在雨中跳动，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
顾砚秋忽然将锦瑟抵在树干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记得祠堂大火那晚吗？“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凤凰镯子，“那时我就想，若能活着出去......“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头皮，血顺着脸颊滑落，“现在我仍这么想。“
锦瑟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分不清是雨声还是心跳。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触到他脉搏的剧烈震颤：“那就活着出去。“话音未落，凤凰的砍刀声突然逼近，伴随着一声痛呼。锦瑟猛地转头，看见凤凰单膝跪地，左臂血肉模糊，追兵的枪口正对准她的后背。
“你不能走啊！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啊”锦瑟的嘶吼混着暴雨炸开。她甩开顾砚秋，朝凤凰冲去，罗盘在掌心发烫。顾砚秋咒骂一声，扑上去将她扑倒，子弹擦着她的发梢射入泥土。凤凰回头，雨水顺着她的下巴坠落，在她唇边凝成血珠：“走！“她的砍刀再次挥出，斩断逼近的藤蔓，“墨家的火种不能灭......“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锦瑟，能喊我一声......娘吗？“
锦瑟的呼吸在瞬间停滞。记忆中，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呼唤这个字眼，却在重逢时被血缘的隔阂哽住喉咙。此刻，母亲的白发在暴雨中凌乱，眼底的渴望比子弹更让她心悸。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洞外逼近的脚步声打断。凤凰的砍刀已劈向冲来的追兵，血珠溅在锦瑟脸上，温热如幼时母亲哄她入睡时的体温。
“娘！“锦瑟终于喊出声，声音混着暴雨与枪声，“你要活着回来！“凤凰的背影在雨中一顿，挥刀的动作却愈发凌厉。顾砚秋拽着锦瑟退入溶洞，甬道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枪声、雨声、母亲的痛呼，都被隔绝在厚重的石门之外。
锦瑟扑向石门，指甲抠进石缝，鲜血顺着石壁流下。顾砚秋从背后抱住她，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她不会死，墨家的人没那么容易倒下。“锦瑟却在震动中听见母亲的砍刀与金属碰撞的脆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上。她摸向颈间的朱砂痣，那里还残留着凤凰抚过的温度，终于明白，有些羁绊不需要岁月的浇灌，只需一声呼唤，便已在血脉中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