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人呢?”郑三皱着眉头看向陈安。
陈安缩了缩脖子:“他...拉肚子去了...”
郑三眯起眼睛,声音又沉了几分:“俺最后问一次,林昭在哪?”
陈安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郑三一把顶开,大步流星往深处走去。
“郑队头!”
“别挡道,”郑三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你打不过俺。”
陈安这小胳膊小腿,在郑三这样的边军悍卒面前,活像只试图阻拦战车的螳螂。
等他追到山洞时,只见郑三正和铁骨大眼瞪小眼。
见陈安赶来,郑三缓缓转头,诧异地指了指山洞又指了指雪狼。
“等他醒了……”陈安硬着头皮解释,“让他亲自跟郑队解释。”
郑三沉默半晌,最终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当陈杨舟悠悠转醒,从陈安口中得知此事时,不禁苦笑。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去和队头开诚布公。
一处空地上,郑三正监督张虎等人操练。
“队头。”
见陈杨舟走来,郑三粗声粗气道:“虽说你现在跟着督粮大人,可还是俺的兵!”
陈杨舟会意,忍着剧痛走过去准备跟着一起操练。
“得了得了,回来坐着说。”郑三无奈开口。
陈杨舟缓缓走了回来,冷汗淋漓。
“说吧,何时受了伤?”郑三突然压低声音。
“什么?”陈杨舟一愣。
“你别怕!虽说俺没什么大本事,但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俺的兵。等这个事了了,俺找机会给你出这口气。”
“等等等……我没听懂队头的话。”
“是不是那狗娘养的对你下手了?姓范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郑三越说越气,恨不得现在就给范瀚文套上麻袋痛打。
陈杨舟听到这话,这才恍然大悟,“没,没有的事。”
郑三还以为陈杨舟是害怕,“你别怕,等这个事了,俺让他三天下不来床。”
“真没有。”陈杨舟耳根发烫,“我是被下了奇毒,每七日就会发作,剧痛不已。”
“啊?”郑三懵了,“姓范的给你下毒了?”
“不是他!”陈杨舟哭笑不得,“给我下药之人已经被我杀了,但这毒暂时解不了,这毒需发作七次才能解。”
郑三恍然大悟:“所以上次和上上次……”
陈杨舟点点头,回答道:“对,都是这个原因,多亏陈安一直帮我守着,不让旁人靠近。”
“你小子咋不早说?害得俺们几个都以为你......”郑三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黝黑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不自在。
“俺们几个?”陈杨舟不解看向郑三。
郑三抬眼示意前方。
陈杨舟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只见张虎正搓着手欲言又止,吴六一脸关心,李大山则一个劲儿地挠后脑勺。
三人不知何时停下了操练,此刻杵在不远处,活像三根扎眼的木桩。
“你也知道咱们大人是什么样的货色,瞧见你惨白着脸从主帐出来,大伙儿都以为……”后面的话,张虎越说越小声。
陈杨舟脸上泛起一抹尴尬的红晕,但仍然认真地看向几人,“此事关乎性命,还望诸位兄弟保密。”
“放心!”张虎一把握住她的肩,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兄弟们的嘴比石门关的城门还严实!”
吴六抱着双臂,言简意赅道:“下次犯病,就留在营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轮流守着。”
“就是!”张虎连连点头,“那破山洞指不定藏着什么毒蛇猛兽什么的。”
就连向来沉默寡言的李大山都默默点点头。
陈杨舟见状,心中一暖,正要说什么。
张虎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得,既然不是那档子腌臜事……”他抡起大刀往肩上一扛,“哥几个接着操练去!”
三人转身走向空地,兵器相击的铿锵声很快划破暮色。
“那只狼是什么情况?怎么守在洞口?”郑三看着张虎几人操演动作,随口问道。
“铁骨是我从小养大的,本来让它在家守着的,没想到它竟一路跟了过来。”陈杨舟犹豫开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队头为人她是完全信得过的,虽然看着凶,但对于自己兄弟极其护短。
郑三听罢,爽朗一笑:“这么忠心的伙计,可得好好犒劳。”
“那是自然。”陈杨舟郑重应道,声音却有些发颤。
郑三话到嘴边忽地顿住,只见眼前人面色煞白,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样子,“罢了,你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开始过来和张虎几个操练。”
“是。”陈杨舟抱拳一礼。
远处的陈安见状,连忙跑上前来搀扶。
“看到你这样,我心里难受极了。”
陈杨舟勉力抬头,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中却暗自骂娘,把十三娘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这他娘的哪是寻常人能受的罪?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命!
“你还是别笑了,留点力气回营吧。”陈安紧了紧搀扶的手臂。
次日,熬过那钻心刺骨之痛后,陈杨舟整个人都生龙活虎起来,准时过来与三队弟兄操练。
“林昭这小子,看着文弱,手底下倒是有把子力气。”张虎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意犹未尽地咂嘴。
他是没想到会在力气上输给林昭那小子。
吴六没有搭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正在擦拭短刀的陈杨舟。
这时,向来沉默如石的李大山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久未上油的门轴:“力大如牛。”
这话让张虎和吴六同时瞪圆了眼睛,活像见了鬼。
“老李?你会说话啊?”张虎手里的水囊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
李大山看了二人一眼,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背对着他们。
“他刚才确实说话了是吧?”张虎不确定地捅了捅好兄弟吴六。
吴六脸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他:“说了,四个字。”
“乖乖……”张虎咂舌,“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背对着二人的李大山听着身后窸窣的议论声,又深深叹了口气,这次连肩膀都跟着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