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吞天噬地

夜。

月光漫天流淌。

绿洲中心，湖泊上的木屋。

少年匍匐在地，背上血肉模糊已经露骨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了一小块，恢复的已经差不多。

骨鞭的伤害，太过沉重。

骨刺吞肉，鞭劲崩骨。

骨肉破碎，断的还是脊背龙骨，这就像是打碎了全身所有力量的来源，只能像是蛆虫一般苟延残喘。

一般人受伤到了这种地步，便也就是致命伤了。

哪里来的苟延残喘，一般人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玄丰还能活着，却还不如不活。

从五岁以来，每半个月他都会经历这样的抽筋拔骨般的痛苦。

每次受到的伤害都是险死还生，每次都是剩下一口气，就是偏偏不能轻松的离开这个世界。

有几次昏厥，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了世界。

但是冥冥过后，脑中一片浑噩，眼睛睁开还能看到光芒。

这才发现，昏迷状态下没有自身的克制，他的吞噬能力会更加强大，身体无论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势只要人还活着，醒来之后都会完好如初。

然而，每当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都会挤满冲他淌着口水的族人。

他知道，不能再昏厥了。

否则，那些心弦本就只剩下一丝牵挂的族人真的会吞掉自己。

玄丰倒是想死，但不想死在他们的手上。

如果真的要这些没有原则的怪物得到了自己的能力，恐怕不止是饕餮神牛一族会迎来一场浩劫，等到他们破除了天使神设下的封禁，整个大陆也许都会面临生灵涂炭的下场。

幸亏，这次伤势不重。

玄丰的意识异常清醒。

“呃……”

咬着牙沉着肩，喘了一口气，又是一阵钻心的痛苦。

疼的玄丰似乎有了一种错觉。

想着如果能够爽快的拿刀在身上剜肉，感受着浑身上下一块一块的脱去负担，直到全身放下所有，轻松的离开世界……

“马的……”

如果现在能，玄丰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想的是什么，自己的命还没有这么下贱。

万一，真的有其它的方法觉醒武魂呢！自己依旧可以承担起带领族人逃离囚笼的梦想，不至于让他们整日在此生不如死。

死死咬着牙，一年来的折磨已经让他熟悉了疼痛，但是要忍受着每分每秒一边拿火在身体上烧着，一边在给肉身填上沉重枷锁般的痛苦。

这要压垮意志的感觉，依旧恨不得让玄丰一头撞在地上晕过去。

但玄丰还不能晕。

月光透过窗棂，清辉安静的照在正在缠结蠕动的血肉上。

血肉蠕动慢了下来。

体内的能量不够了，又要呼吸了。

身体涨起，到了一个界限就停了下来，呼吸还在继续。

月光投下的清辉刹时混乱不堪。

肉眼可见的，空中浮动的清辉已经旋成了一个微弱的漩涡。

可即便漩涡再微小，它也依旧能够吞噬着湖泊上，乃至整片绿洲的能量。

磅礴的生机源源不断的钻入身体，细水长流之下，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青草叶上带黄，已显颓态。

草叶衰败的同时，身体也逐渐复苏。

天地大道，一物败，一物盛。

盛败不过只是天地之中的一种平衡。盗，就是维持天地平衡，安稳运行的一个道理。

五行流转，也无非是相互盗取的过程，其中崩溃了一个，循环断裂，世间也无生机可言。

随着生机的注入，痛苦的呻吟又开始了。

折磨的时间长了，疼痛已经从刚开始痛的昏厥变成清醒的忍受。

忍受着疼痛，时间长了，思维反应也会逐渐变得麻木。

如果现在有人拿把刀直接插在玄丰的手上，或许玄丰会疑惑的看上一眼。

疼？就疼吧，不想，也就不疼了。

漩涡消散而去，脊背上的窟窿已经全部愈合了。

玄丰撑着手臂站起了身子，感受着身上的沉重，心底的疲惫翻涌而起。

身上湿漉漉的，衣袍的尾巴还滴着淡红色的血液。

趴在窗边，拄着窗台。

两个圆月的光芒从古木中间交相映射，清镜般的湖泊不起波澜，空中很是澄清，安静。

黑夜的昏黑，将所有的颜色都吞没了一遍，再换成了幽蓝。

清淡的也舒服了一些，不像白日的那般乱眼，分了心神。

湖泊，快要腐朽的长桥上。

有人踏着月光，向着木屋走来。

湖水中的人影很是轻盈，湖水平静的很，里面的圆月依旧清雅动人。

月光晃晃，湖天一色遮了玄丰满眼。

但看得还是真切，是族长来了。

木门吱呀作响，长相粗犷的男子低着头，迈过了门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少年。

“全部，都好了？”

眼神真挚，神情很是激动。

高大粗犷的汉子双手不知是握还是放，是藏还是露。

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嗯，才好。比以前更适应了，能够自己主动恢复强势了。”

“好，好。”

男子微翘着嘴角，晃了晃神。

又磕磕巴巴的问询道。

“你……感觉到饿，不！你身体还疼吗？”

饿，自然是对更高层次的食物的渴求。

每次治愈强势时，以饕餮神牛一族的特性都会对更高层次的食物产生一种病态的渴望。

对于家族里的老人，普通的食物已经不够满足他们心理需求了。

玄丰沉着头，族长对他如待亲子，他知道。

虽然昨日拿着骨鞭不顾死活抽打他的是族长，逼迫他吞下自己族人的也是族长。

但是，如果族长不这么做，恐怕自己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虽然，自己也不想在这个世界上苟活。

“不痛了，早适应了。”

玄丰话锋一转，有些紧吧。

“我六岁了，普通的觉醒仪式觉醒不了武魂我知道……我，想试试。”

作为穿越者，玄丰自然知道武魂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虽然凭借自己的天资改变不了族人的想法，但是他也想看看自己究竟是先天十级魂力，还是先天二十级或者更高。

这也算是他在斗罗大陆上最后一个愿望了。

不能白白遭了这些苦，然后连斗罗大陆上最基础的觉醒武魂都没有经历过。

那这样太失败了。

族长玄平低吟一声。

觉醒武魂确实是必要的，正常来说他们也想看看玄丰觉醒武魂后，那股强大的力量是否会再次出现。

可是，饕餮神牛一族觉醒武魂的办法就是吃掉能量层次与自己相同，或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存在。

玄丰不愿，玄平也无可奈何。

普通的方法，在玄丰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已经试过。

没有任何反应。

之所以这么早就决定给玄丰觉醒武魂，是因为玄丰先天武魂就已经成长完毕。

他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成长，所以在年幼的时候觉醒是最适合的。这时，他的血脉也是最为活泼的。

但是，普通的仪式并不能为他觉醒武魂。

想来也是。

饕餮神牛家族就连普通人想要完美觉醒武魂都需要吞噬同类，更别说眼前这个武魂强大到可怕的玄丰了。

玄平轻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七八块觉醒石，在地上画好了阵法。

这几块觉醒石，这几日在怀中，他一直揣着。

玄丰是他看着长大，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这个孩子轴，不想通过吃人觉醒武魂，但不是不想觉醒武魂。

有时，这个孩子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多。

这是善良，但是善良放在他的身上并不合适。

善良只会成为他的败笔。

在一些窝囊的人身上，都有善良的影子。

太过善良只会坑害善良的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