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卷一百三十三·唐德宗本纪(二)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春季正月癸酉初一,皇帝在奉天(今陕西乾县)的行宫接受群臣的朝贺。皇帝下诏说:

建立政治、振兴教化,关键在于以真诚之心待人;忘却自身利益去救助他人,不要吝于改正过错。我继承皇位,统治天下众多邦国,却丢失了祖宗的宗庙社稷,流亡在外,身处荒野。过去没有想着遵循道德行事,实在是无法挽回以往的过错;长久地反思自己的罪责,期望将来能有所恢复。明确地阐明其中的道理,向天下人昭示。我担心自己的德行不能继承祖先,从不敢懈怠荒废。然而因为我在深宫中长大,对治理国家的事务并不了解,长期形成的习惯容易使人沉溺其中,身处安逸就忘记了危险。不了解耕种收获的艰难,不体恤征战戍守的劳苦。致使恩泽不能下达到底层百姓,民情也不能上达朝廷,事情既然被堵塞隔绝,百姓就会产生怀疑和不满。我还不懂得反省自己,于是发动了战争,从四方征调军队,转运粮饷到千里之外。征调车辆和马匹,使得远近各地都骚动不安;百姓们无论出行还是在家都要承担运送物资的任务,民众疲惫不堪。徭役不停,很多田地都荒芜了。残暴的法令比搜刮百姓更加严酷,疲惫的百姓家中织布机上都没有了织物,百姓辗转死于沟壑之中,被迫离开家乡,城镇村落变成废墟,没有了人烟。上天在上面降下谴责而我却没有察觉,百姓在下面心怀怨恨而我却不知道。逐渐导致祸乱的根源产生,变故在都城发生,贼臣趁着机会,肆意叛逆,罪恶滔天,竟然没有一点惭愧和畏惧之心,敢于对朝廷进行欺凌逼迫。天下万物失去秩序,祖宗的宗庙受到震动,对上有愧于祖宗,对下辜负了百姓。我痛心疾首,脸上无光,罪责确实在我身上,常常想起这些就感到惭愧和悲痛,如同坠入深谷一般。幸亏天地降下福佑,人与神灵共同谋划,将相们竭尽忠诚,将士们出力作战,群盗得以被平定,皇室的纲纪得以重新伸张。要实现远大的计划,就必须颁布新的政令。我早起晚睡,只是在反省以前的过错。从前公卿百官们对我多加不实的赞美,用“圣神文武”这样的称号加在我这愚昧寡闻的人身上,我坚决推辞但没有成功,只能勉强顺从大家的意见。昨天我自我反省,实在感到惊恐不安。从今以后,朝廷内外的文书奏章中不得再使用“圣神文武”这个称号。

现在新的一年开始,正是吉祥的时刻,应该更改纪年的年号,广泛地施行宽恕的恩泽,可以大赦天下,把建中五年(公元784年)改为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他们都因为是有功勋的旧臣,相继镇守地方,我安抚驾驭不得当,导致他们产生怀疑和恐惧,这都是因为在上位的我失去了治国之道,而下面的人遭受了灾祸。对他们的过错一概予以赦免,恢复他们的爵位,像当初一样对待他们,并且立即派遣使者去宣布晓谕。朱滔因为朱泚的牵连而获罪,他距离遥远必定不会参与同谋,我永远怀念他过去的功勋,务必宽容对待他,如果他能够归服顺从,也给予重新改过的机会。朱泚违反天理,窃取国家的权力和名号,残暴地侵犯皇家陵寝,这些事我不忍心说出口,他得罪了祖宗,我不敢赦免他。除了朱泚之外,其他人都予以原谅。所有奔赴奉天并且参与收复京城的将士,都赐予“奉天定难功臣”的称号,自身有过错犯罪的,减轻罪行三等,子孙有过错犯罪的,减轻罪行二等。先前征收的除陌钱、间架税等,以及竹木茶漆等税,一并停止征收。奉天升为赤县。

分别命令朝臣到各道去宣布晓谕。任命奉天行营都团练使杨惠元为检校工部尚书。丙戌日,任命吏部侍郎萧复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任命吏部侍郎卢翰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戊子日,命令宰相萧复前往山南、荆南、湖南、江西、鄂岳、浙江东西、福建等道去安抚慰问。己丑日,任命京兆尹裴腆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丙申日,任命山南东道行军司马樊泽为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任命浑瑊为行在都知兵马使;任命前赵州观察使康日知兼任同州刺史,充任奉诚军节度使。辛丑日,下诏六军各自设置统军一员,品级为从二品;左右常侍各增加一员;太子宾客增加四员。

二月戊寅日,下诏追赠已故司农卿张掖王段秀实为太尉,谥号为忠烈,赐予实际封户五百户。追赠滑州兵马使贾隐林为左仆射,任命滑州刺史李澄兼任汴州刺史、汴滑节度使。这一天,李晟从咸阳把军队转移到东渭桥,是为了躲避李怀光。李晟因为李怀光反叛的情况已经很明显,请求皇帝前往蜀地。王武俊归服顺从,加授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幽州节度使,命令他去讨伐朱滔。吐蕃派遣使者来朝见,请求出兵帮助国家讨伐叛逆,于是命令御史大夫于颀前往吐蕃宣布晓谕。甲子日,加授李怀光为太尉,并且赐予铁券,赦免他三次死罪。李怀光愤怒地说:“凡是做臣子的反叛,才会赐予铁券,现在赐给我李怀光,这是逼我反叛啊!”于是把铁券扔到地上。皇帝命令翰林学士陆贽去开导晓谕他。这一天人心惶惶。李怀光夺取了杨惠元、李建徽所率领的军队,杨惠元被杀害。丁卯日,皇帝车驾前往梁州,留下戴休颜守卫奉天,任命御史中丞齐映为沿路置顿使。李晟大量聚集兵力和物资,把收复京城作为自己的责任。李怀光对此感到担忧,把军队转移到泾阳,与朱泚联合,想要一起消灭李晟。李晟用谦卑的言辞和深厚的情意,写信晓谕他,希望他能有所感悟,李怀光心中更加惭愧和恐惧。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三月甲申日,任命秘书监崔汉衡为上都留守,右散骑常侍于颀为京兆尹。这一天,李怀光烧毁军营,逃回到河中。他的部将孟涉、段威勇等一千人投奔归降李晟。丙戌日,任命前饶州刺史杜佑为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加授神策节度使李晟兼任京畿渭北鄜坊丹延节度观察使。庚寅日,皇帝车驾驻扎在城固。唐安公主去世,她是皇帝宠爱的女儿,皇帝非常悲痛惋惜。壬申日,皇帝到达梁州。丁丑日,宣武节度使刘洽加授同平章事。己亥日,任命行在都知兵马使浑瑊为检校左仆射、同平章事、灵州大都督,充任朔方节度使、邠宁振武永平奉天行营副元帅。这一天,下诏授予李怀光太子太保的官职,其余的官职一并罢免。泾州发生叛乱,牙将田希鉴杀死了他们的统帅冯河清,自称留后。

四月辛丑初一。当时将士们还没有发放春衣,皇帝仍然穿着夹衣,汉中地区早早地热起来了,身边的人请求皇帝换上暑天的衣服,皇帝说:“将士们还没有换上冬衣,我独自穿上春衫怎么可以呢!”不久进贡的物品陆续送到,先发给各军之后皇帝才穿上新衣。壬寅日,下诏奉天随从的将士都赐予“元从功臣”的称号。任命邠宁兵马使韩游瑰为邠宁节度使。尚书左丞赵涓去世。己巳日,任命陕虢防遏使唐朝臣为河中尹、河中同晋绛节度使,御史大夫李齐运兼任京兆尹。魏博行军司马田绪杀死了他的统帅田悦,皇帝下诏追赠田悦为太尉,任命田绪为魏州长史、魏博节度观察使。甲寅日,将谏议大夫、平章事姜公辅降为左庶子,加授剑南节度使张延赏为平章事,任命前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为工部尚书。甲子日,出使吐蕃的使者、左仆射李揆在凤州去世。乙丑日,浑瑊与吐蕃将领论莽罗的军队在武功击败了叛贼将领韩旻的军队,斩杀敌军首级一万颗。丙寅日,加授李纳为平章事。丁卯日,义王李玭去世。

五月,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加授检校司徒,东川节度使李叔明加授太子太傅,镇海军韩滉加授检校右仆射。癸酉日,泾王李侹去世。徐沂海团练使高承宗去世,任命他的儿子高明应主持徐州事务。丙子日,李抱真、王武俊在经城东南击败朱滔,斩杀敌军三万首级,擒获伪相朱良祐、李俊进献给朝廷。朱滔逃遁回幽州。癸未日,岳州李兼、黔南元全柔、桂管卢岳加授御史大夫,卢岳加授中丞。庚寅日,李纳上奏章表示听从朝廷命令,于是追赠李正己为太尉。壬辰日,商州尚可孤在蓝田击败叛贼。乙未日,安西四镇节度使郭昕、北庭都护李元忠加授左右仆射。这天夜里,李晟从渭北把军队转移到光泰门外。叛贼前来逼近,我军争相奋勇出击,大败叛贼,将他们逼入光泰门,斩杀数千人,叛贼同伙痛哭着逃入白华。戊辰日,我军在光泰门外列阵。派遣骑将史万顷前往神麚村,打开苑墙二百多步,叛贼设置栅栏阻挡。我军争夺栅栏,如同乌云聚合、闪电袭击般勇猛,与叛贼展开血战,叛贼大败,我军追击到白华,朱泚、姚令言率领一万多人逃走。李晟收复京城。这一天,浑瑊与戴休颜也在咸阳击败三千叛贼,韩游瑰在泾州追击朱泚。

六月庚子初一,升恒州为大都督府。癸卯日,追赠神策兵马使杨惠元为右仆射。这一天,李晟上奏《收京城露布》,皇帝看了之后,泪水沾湿了衣襟。泾州田希鉴斩杀姚令言,幽州军士韩旻在彭原斩杀朱泚,并且将他们的首级传送到皇帝所在地。乙巳日,派遣吏部侍郎班宏进入京城宣布晓谕。己酉日,加授李晟为司徒、兼中书令,实际封户一千户;骆元光、尚可孤加授检校左右仆射,都实际封户五百户。任命泾州将领田希鉴为泾州刺史、泾原节度使。癸丑日,下诏将梁州升为兴元府,南郑县为赤畿,官职名称、品级制度比照京兆府、河南府,百姓免除两年赋税徭役,现任官员加升两级官阶,年老德高的人授予荣誉官职,南郑县令赐予绯色官服。加授兴元尹严震为检校右仆射,赐予实际封户一百户。加授浑瑊为侍中,实际封户八百户;韩游瑰为检校左仆射,实际封户四百户;戴休颜为检校右仆射,实际封户二百户。考功郎中、知制诰陆贽,司封郎中、知制诰吉中孚,一并升任谏议大夫;水部员外郎顾少连升任礼部郎中:一并依照先前充任翰林学士。行在左右厢兵马使令狐建、时常春一并加授散骑常侍。丙辰日,斩杀伪相李忠臣,登记没收他的家产。李晟上奏,接受叛贼伪职、与叛贼同恶相济、依法抵罪的人家,所没收的财物、牛马、奴婢,请求用来赏赐军士。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戊午日,皇帝车驾返回京城,从兴元出发,这一天下大雨,等到进入斜谷,天气放晴,随从官员和将士们都很高兴,认为这是上天的帮助。

秋季七月丙子日,皇帝车驾驻扎在凤翔府,下诏免除凤翔府境内今年的秋税;八十岁以上的年高有德的老人,各自授予荣誉刺史官职,赐予紫色官服,其余的授予荣誉上佐官职,赐予绯色官服;府、县设置接待官员,任期满后优先选任。接受叛贼伪职的官员乔琳、蒋镇、张光晟、李通、蒋钅监被处死。朱泚在马璘的住宅杀害郡王、王子、王孙七十七人,丁丑日,命令主管部门备办丧礼在净域寺收殓安葬。庚辰日,下诏:

李怀光过去因为担任职务,很显露出办事的才能,我继承皇位之初,首先加以提拔,把他当作心腹,授予他节度使的官职。前些年河朔地区不安宁,派他前去征讨,他身兼将相之职,我对他的恩宠如同山丘和大海一样深厚。等到朱泚狂妄作乱,扰乱京城,李怀光回军救援朝廷危难,国家社稷得以再次安宁,保护了我的安全,他的功劳非常大。所以授予他元帅、河中地区的权力,太尉、中书令的官职品级,还增加了实际封户,甚至惠及他的宗族亲人,作为臣子的荣耀,有谁能和他相比呢?不是我对李怀光不优厚,也不是我对李怀光的报答不崇高!叛贼还没有被消灭,猜疑嫌隙却已经产生,他接受了朱泚这个奸凶之人的蛊惑,听信了张佋的迷惑之言,竟然不加深思,于是产生了怀疑和隔阂,与叛逆之人勾结往来,残害忠诚善良的人。我一心想要以诚心相待,对他的事情都加以掩盖包容,对他的礼遇更加优厚,对他的委任更加隆重。李怀光却根本不改变图谋,叛逆之心越来越严重。皇帝的敕书慰问将士,李怀光却不让宣读;全军将士都想要收复城池,李怀光却不让出兵。他自己说已经和朱泚定下盟约,不能再侍奉国家。我以渺小之身,得以继承大业,致力于顾全大局,转移到山南,在仓促慌乱之间,经历了各种危险。根据他的罪状,按情理实在难以容忍,然而因为他在奉天解围时,功劳不小,昨天又派他的儿子李璀前来谢罪,请求约束自己回到朝廷,我怜悯他知道过错的心意,顾念他救援朝廷危难的功劳,用功劳来抵偿罪过,一定要给予优厚的恩典。现在派遣给事中孔巢父带着先前授予李怀光太子太保的敕书文牒,前往河中宣布晓谕,三天之内就和李怀光一同前往上都,如果想要家眷一同前行,也听任李怀光自己决定。我一定能够保全他的始终,像当初一样恩宠对待他。

朔方的将士们,曾经立下大功,郭子仪两次收复京城,都是这支军队的功劳,前些日子他们从遥远的河朔地区,赶来奉天救援朝廷危难,叛逆的贼寇畏惧他们的威势,望风而逃,常常说起他们的功劳,我一刻也没有忘记。将士们各自竭尽忠诚和智谋,中途遭到逼迫胁迫,我每次想到这些,内心痛苦并责备自己。近来君臣之间被阻隔,只是因为李怀光一个人,李怀光既然请求入朝,尚且可以赦免他的罪过,何况各位将士都是功臣,各自都应该坦然放心,不要再忧虑。先前赐予的官职封爵,一切照旧。

壬午日,皇帝从兴元回到京城。当时浑瑊、韩游瑰、戴休颜率领他们的军队扈从皇帝,李晟、骆元光、尚可孤率领他们的军队前来迎接,步兵和骑兵有十多万人,旌旗连绵数十里,都城的百姓、僧人、道士,欢呼流泪。李晟在三桥拜见皇帝,自己陈述收复城池迟缓的过错,伏在地上请求治罪,皇帝安慰犒劳并打发他回去。丁亥日,河中宣慰使孔巢父、宦官啖守盈都被李怀光杀害。辛卯日,皇帝驾临丹凤楼,大赦天下。赐予李晟永崇里的宅第,以及乐舞女子八人。甲午日,命令宰相和各位将领护送李晟进入新赐予的宅第。教坊演奏音乐,京兆府提供帷帐和饮食,有鼓吹乐队在前引导随从,京城的人都把这当作荣耀的景象。

八月辛丑日,下诏主管部门为追赠太尉段秀实树立碑石、建立庙宇。淄青节度使先前兼任陆海运、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应该让李纳兼任这些职务。癸卯日,加授司徒、中书令、合川郡王李晟兼任凤翔尹,充任凤翔陇右节度等使、泾原四镇北庭行营兵马副元帅,改封为西平郡王。河东保宁军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检校司徒、平章事、北平郡王马燧为奉诚军晋绛慈隰节度行营兵马副元帅;任命灵盐节度使、侍中、兼灵州大都督、楼烦郡王浑瑊为河中尹、晋绛节度使、河中同陕虢等州及管内行营兵马副元帅,改封为咸宁郡王。当时正命令浑瑊与马燧各自出兵讨伐李怀光,所以有这样的任命。甲辰日,任命金吾大将军杜希全为灵州大都督、西受降城天德军灵盐相夏节度营田等使;任命同绛节度使唐朝臣为鄜坊丹延等州节度使;任命保义军节度使、凤翔尹李楚琳为金吾大将军;任命奉义军节度使、陇州刺史韦皋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戊申日,任命奉天行营节度戴休颜为左龙武统军。己酉日,因为延王李玢、随王李迅、西平长公主去世,停止上朝。己未日,任命前湖州刺史袁高为给事中。

九月庚午日,宗正卿李琬去世。赐予浑瑊大宁里的宅第,以及乐舞女子五人,下诏命令宰相和各位将领按照护送李晟进入宅第的旧例,赐予音乐和馈赠物品。壬午日,追赠已经退休的故右仆射李涵为太子太保。乙亥日,王武俊加授检校司徒,李抱真加授检校司空,都赐予实际封户五百户,这是奖赏他们击败朱滔的功劳。甲申日,任命前岭南节度使元琇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丁亥日,皇帝看着宰相们说:“现在大的盗贼虽然已经被消灭,但时局仍然有很多艰难之处,应该广泛地接纳进言,来了解下面的情况。最近谏官们都没有议论上奏,从今以后,每次在正衙以及延英殿坐朝时,常常让朝臣两三个人上奏时政的得失,希望能有所增益。”这年秋天,螟虫和蝗虫遮蔽田野,草木都被吃光了。

冬季十月乙丑日,马燧收复绛州。戊辰日,命令宦官窦文场、王希迁监任左右神策军都知兵马使。闰月庚午日,下诏:“我统治天下,在做君主的道义上有缺失,战争不止,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怜悯百姓的劳苦,后悔进行征伐之事。而李希烈蔑视道义、抛弃德行,违反正道、虐待百姓。我哀怜那些百姓,陷入了艰难困苦之中。如果能拯救百姓,我不害怕委屈自己,所以在年初特地颁布新的诏令,赦免他的死罪,用最真诚的态度对待他。使者才到城郊,这个大奸贼就已经听说他僭越称帝了。他的残酷暴虐更加厉害,贪得无厌。将相大臣们,都心怀愤怒激动之情,相继进陈奏章,坚决请求讨伐铲除他。我认为所进行的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本意是去除百姓的祸害,但战争一旦开始,好坏就难以区分了。想到那些有功勋的大臣,横遭胁迫控制,虽然想要改过自新,却没有途径。终身遭受污名,含冤死去,相继陷入罪恶之中,实在令人痛心悲伤。难道只是因为一个恶人,却让毒害流及万千百姓,作为百姓的父母,怎能不感到惭愧呢!应该命令各道节度使明确宣布晓谕,罪责只在于元凶首恶,被胁迫控制的人,一概不予追究。”唐朝臣上奏收复永乐县。癸酉日,任命右龙武大将军李观为泾州刺史、泾原节度使。乙亥日,下诏宋亳、淄青、泽潞、河东、恒冀、幽、易定、魏博等八节度使辖区,遭受螟虫蝗虫的灾害,百姓饥饿,每个节度使赐予五万石米,河阳、东畿各赐予三万石米,主管部门负责运输,在楚州交付。丁丑日,李晟到达泾州,诛杀节度使田希鉴,是因为他杀死了冯河清而治他的罪。戊子日,李希烈的部将李澄率滑州归降朝廷。甲午日,任命李澄为汴州刺史、汴滑节度使,封为武威郡王。神策行营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冯翊郡王尚可孤去世。

十一月癸卯日,宋亳节度使刘洽与曲环在陈州击败李希烈的军队,俘虏斩杀三万人,生擒叛贼将领翟崇晖进献给朝廷。戊午日,刘洽大败李希烈的军队,擒获他的伪相郑贲等五人进献给朝廷。李希烈逃遁回蔡州,汴州被平定。乙丑日,宰相萧复三次上奏章请求罢免自己的官职,皇帝答应了他。

十二月乙亥日,淮南节度使、检校司空、平章事陈少游去世。追赠萧定为太子太师。任命寿州刺史张建封为濠寿都团练使。庚辰日,任命刑部侍郎杜亚为扬州长史、淮南节度使,戊子日,任命吏部郎中崔造为给事中。辛卯日,任命谏议大夫陆贽为中书舍人,依照先前担任翰林学士。下诏翰林学士穿着朝服的班列次序,应该和各部门官员知制诰的旧例相同。

贞元元年(公元785年)正月丁酉初一,皇帝驾临含元殿接受群臣的朝贺,仪式结束后,宣布诏令大赦天下,改年号为贞元。戊戌日,刮起大风雪,天气寒冷。去年秋天闹螟灾蝗灾,冬天又干旱,到这时下了雪,非常寒冷,百姓中因饥饿受冻而死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丁未日,任命饶州刺史卢为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癸丑日,才听说太子太师、鲁郡王颜真卿被李希烈杀害,追赠他为司徒,停止上朝五天,谥号为文忠,还特地授予他的儿子颜頵、颜硕等人官职。壬戌日,把吉州长史卢杞贬为澧州别驾,不久卢杞去世。二月丙寅初一,派遣工部尚书贾耽、侍郎刘太真分别前往东都洛阳、两河地区宣布朝廷的旨意并安抚军民。河南、河北地区闹饥荒,一斗米价值千钱。癸未日,李抱真、严震前来朝见皇帝。寒食节的时候,皇帝与各位将领在内殿玩击鞠(古代一种球类运动)的游戏。丙戌日,任命检校秘书监金良相为检校太尉、使持节、大都督、鸡林州刺史、宁海军使,继承新罗王的封号。辛卯日,下了大雨。三月初一,任命蜀州刺史韩洄为兵部侍郎,汴东水陆运使、左庶子包佶为刑部侍郎。初七,户部侍郎、判度支元琇兼任诸道水陆运使。十三日,李希烈攻陷南阳,杀死守将黄金岳。二十日,皇帝下诏让宰相传达谕旨给御史,今后上密封奏章弹劾时,必须个人自行陈述,不得联名签署奏章。二十四日,宣武节度使刘洽加封检校司空;任命汴滑节度使李澄为滑州刺史,充任郑滑节度使。同时加封李纳为司空。夏季四月乙丑初一,普王李谊改封为舒王。癸酉日,鄂岳观察使李谦出任洪州刺史、江西都团练观察使。江陵度支院发生火灾,烧毁了租赋钱谷一百多万。当时关东地区发生严重饥荒,赋税无法征调上来,因此国家的财政费用更加困窘。关中地区的饥民蒸煮蝗虫来吃。汴州节度使刘洽被赐名刘玄佐。

五月癸卯日,分别命令朝中大臣向各路神灵祈祷求雨。蝗虫从海边飞来,飞舞遮蔽天空,每次蝗虫落下,草木以及牲畜的毛都被啃食得一点不剩。粮食价格飞涨。辛酉日,任命河阳都知兵马使雍希颜为河阳怀都团练使。

六月丙子日,任命兵部侍郎韩洄为京兆尹。辛巳日,刘玄佐兼任汴州刺史。壬午日,任命工部尚书贾耽兼任御史大夫、东都留守、都畿汝州防御刺史,任命汴州刺史薛珏为河南尹。辛卯日,任命左金吾卫大将军韦皋为检校户部尚书,兼任成都尹、御史大夫、剑南西川节度观察使。任命国子祭酒董晋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幽州的朱滔去世,追赠他为司徒。秋季七月甲午初一,河东节度使马燧从河中行营回朝拜见皇帝。庚子日,刮大风,树木被连根拔起。辛丑日,任命左散骑常侍李泌为陕州长史、陕虢都防御观察陆运使。丙午日,任命镇海军、浙江东西道节度使韩滉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江淮转运使,任命河南尹薛珏为河南水陆运使。戊申日,马燧返回行营。辛亥日,加授检校工部尚书王士真为德棣都团练观察使。壬子日,任命前涿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刘怦为幽州长史、御史大夫、幽州卢龙节度副大使,同时兼任管理节度、度支、营田、观察事务,以及押奚契丹经略卢龙等军使。丁巳日,任命左散骑常侍柳浑为兵部侍郎。庚申日,任命谏议大夫高参为中书舍人。关中地区蝗虫把草木都吃光了,旱灾非常严重,灞水即将干涸,很多井里都没有水了。有关部门统计度支的钱粮,只够维持七十天。甲子日,皇帝下诏说:“人的行为在下面出现失误,那么上天就会在上面显示出异常的变化,灾祸征兆的出现,必定是有原因的。近来以来,灾害接连不断,雨水不降,持续了三个季节,蝗虫接着到来,蔓延千里。豆类和粟米价格飞涨,庄稼枯萎,百姓们嗷嗷待哺,在田地里聚集哭泣,说到这些,我实在感到痛心疾首。我向各路神灵普遍祈祷,却不曾得到回应,这才明白祈祷祭祀并非是救灾的办法,言辞也并非是真诚地谢罪以消除上天的谴责。我忧心如焚,深深自责。难道是刑法有差错荒谬之处,忠良之人被埋没,繁重的赋税没有免除,劳师动众没有停止。有的事情或许没有益处,却又增加了繁多的费用;任用的人或许不恰当,却肆意地侵害百姓。只要有其中一项存在,就足以伤害和气。追究根源,罪责实在在于我,百姓们有什么罪过,却又遭受饥荒饿死的灾难。现在应该出宫居住、减少膳食,节省费用、宽缓刑罚,自我反省、加强修养,以敬畏上天的警戒。我从今以后临朝听政不到正殿,有关部门供应的膳食也应该减少,不紧急的事务,全部停止。除了各军将士之外,所有领粮食的人员以及各种费用开支,由本司本使的长官商量裁减停罢,以解救灾荒。等到年成丰收,就下令恢复旧制。”甲子日,李怀光的部将尉圭率焦篱堡投降。丁卯日,李怀光的部将徐庭光率长春宫的六千士兵投降。甲戌日,朔方大将牛名俊斩杀李怀光,将其首级传送到朝廷。马燧收复河中。丁丑日,才开始下雨。己卯日,皇帝下诏说:“我的诚信没有彰显,安抚和治理失当,致使功臣陷入被杀的境地,说这是战胜敌人,怎能不感到惭愧!然而按照法律,李怀光一家不能免罪;但念及他过去曾位居将相,我也曾对他寄予信任。他的罪行虽然已记录在刑法文书上,但他的功劳也已铭记在朝廷。就他违反法纪的行为而言,本来就应该处死;但就他过去奔赴国难的功勋来说,应该让他有后人。应该让李怀光的一个儿子作为继承人,赐给一处庄园和一处住宅。同时归还李怀光的尸首,任凭他的家人收葬。李怀光的妻子和各个儿女押送到澧州,委托李皋根据情况安置,让他们能够生存下去。他已经出嫁的女儿和各个亲属都予以释放。那些曾陷入贼军的将士,全部给予洗刷罪名。河中、绛州的百姓,免除一年的赋税和徭役。北平王马燧、咸宁王浑瑊都赐给他们一个儿子五品正员官的职位。马燧可以担任侍中,浑瑊可以担任检校司空。骆元光、韩游瑰、唐朝臣各赐实封二百户,赐给他们一个儿子六品正员官的职位。前些时候河中行营的将士们,共赏赐二十万端匹财物用来举办宴会和进行赏赐,然后让他们返回各自的军镇。”新任命的中书侍郎、平章事张延赏改任尚书左仆射。当时宰相刘从一生病,皇帝下诏征召张延赏。李晟与张延赏有矛盾,从凤翔上表论述此事。张延赏从西川节度使任上罢职返回,走到兴元时,改授为尚书左仆射。戊子日,前河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开阳郡王李芃去世。

九月己亥日,幽州节度使刘怦患病,请求让他的儿子刘济暂时主持军州事务,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癸卯日,任命牛名俊为丹州刺史。御史大夫崔纵上奏说:“按照诏令核查内外官员,商量合并、裁减、停罢的事宜,详细商议后上奏。我认为战争尚未平息,进入仕途的人很多,在职的官员应该按顺序升迁,有功劳的人又要颁发褒奖赏赐。近来每次到了官员选拔任用的时候,不免要根据空缺职位来留人,常常感叹有遗漏的人才,还会招来怨恨。何况有恩诏要甄别录用有功劳的人,各道申报的受到优待的人数很多,现在需要处理安排,不能拖延。如今如果裁减官员数量,实在担心对事情不利,不只是受到优待的人没有官职授予,而且按资历晋升的人也没有途径可以晋升,原本希望方便众人,反而招来怨恨。事情还是沿用旧制,以适应当前的形势,等战事平定后,再做谋划。”皇帝下制书同意了他的建议。乙巳日,皇帝驾临正殿,对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等三个科目的举人进行策试。辛亥日,宰相刘从一因为生病辞去职务,被授予户部尚书的官职。庚申日,刘从一去世。幽州节度使刘怦去世。辛巳日,任命暂代幽州卢龙军府事务的刘济为幽州长史、兼御史大夫、幽州卢龙节度观察、押奚契丹两蕃等使。丙戌日,浑瑊从河中前来朝见皇帝。

十一月癸巳初一,山南的严震前来朝见。癸卯日,皇帝亲自在圆丘祭祀昊天上帝。当时河中节度使浑瑊、泽潞节度使李抱真、山南节度使严震、同华节度使骆元光、邠宁节度使韩游瑰、鄜坊节度使唐朝臣、奉诚军节度使康日知等大将陪同祭祀。在郊坛祭祀完毕后,皇帝回宫,驾临丹凤楼,大赦天下。丁丑日,皇帝下诏赐给文武常参官共七百万贯钱,因为年成不好粮食价格昂贵,官员们生活困窘的缘故。

十二月戊辰日,皇帝下诏在延英殿处理政务的日子,让常参官七人依次引见应对,陈述时政的得失。从此以后众官员轮流进言,其中有不明白治国道理的人,因此有很多诋毁攻击的言论,不符合实际情况,皇帝也宽容地打发他们回去了。

贞元二年(公元786年)春天正月壬辰初一,因为年成饥荒,取消了元旦大朝会,这是符合礼仪的。丙申日,皇帝下诏因为百姓闹饥荒,皇帝膳食的费用减半,宫中女子每月总共的粮米只有一千五百石,飞龙厩的马匹饲料减半;台郎、御史以及兼任官职的人调出京城担任京畿地区及赤县的县令。庚子日,下大雪,平地积雪一尺多厚。壬寅日,任命散骑常侍刘滋、给事中崔造、中书舍人齐映都保留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门下侍郎、平章事卢翰改任太子宾客。丁未日,任命礼部侍郎鲍防为京兆尹,京兆尹韩洄为刑部侍郎,国子祭酒包佶主持礼部贡举事务。任命江陵少尹李复为容州刺史、本管经略使。癸丑日,御史大夫崔纵改任吏部侍郎。谏议大夫、知制诰、翰林学士吉中孚任户部侍郎、判度支两税,元琇判诸道盐铁、榷酒事务。皇帝下诏让宰相齐映兼管兵部事务,李勉兼管刑部事务,刘滋兼管吏部、礼部事务,崔造兼管户部、工部事务。甲寅日,皇帝下诏天下的两税钱物,委托本道观察使、刺史派人送到上都(长安);先前设置的诸道水陆转运使以及度支巡院、江淮转运等使一并撤销。当时崔造独揽政事,改革钱粮方面的制度,很多事务都被破坏搞糟了;崔造不久因为忧虑成病回到家中。二月癸亥日,山南的樊泽上奏说打败了李希烈的部将杜文朝的五千人马,擒获杜文朝并献给朝廷。乙丑日,有鹿跑进含元殿,卫士把它捉住了。甲戌日,户部侍郎元琇被任命为尚书左丞,京兆少尹李竦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兼管判盐铁榷酒事务。

三月壬寅日,滑州的李澄上奏说在郑州打败了李希烈的军队。乙巳日,任命司农卿李模为黔中观察使。四月丙寅日,淮西的李希烈被他的牙将陈仙奇用毒酒毒死,陈仙奇还诛杀了李希烈的妻子儿女,陈仙奇率淮西地区归顺朝廷。戊辰日,任命前黔中观察使元全柔为湖南观察使。辛巳日,陕州观察使李泌上奏说卢氏山中的矿冶出产瑟瑟石,请求禁止私自开采以便作为进贡之物。皇上说:“瑟瑟石并不产于中原地区,如果有就与百姓共同享用,任凭人们开采获取。”甲申日,皇帝下诏任命淮西牙将陈仙奇为蔡州刺史、淮西节度使,都统刘玄佐、李澄、曲环、李皋、贾耽、张建封各赐予他们一个儿子正员官的职位,这是奖赏他们平定淮西、蔡州的功劳。丁未日,任命剑南东川节度使李叔明为太子太傅,任命东川兵马使王叔邕为梓州刺史、剑南东川节度使。五月丙申日,从癸巳日开始下大雨一直到这一天,饥民们原本盼望着夏麦即将成熟收获,却又遭遇这场连绵大雨,人心惶惶,米价又涨到了一千钱。丁酉日,任命伊西北庭节度留后杨袭古为北庭大都护、伊西北庭节度度支营田瀚海等使。己亥日,百官请求皇上恢复正常的膳食供应;当时百姓长期饥饿困苦,食用新麦过多,死去的人很多。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去世,追赠司空。辛酉日,狂风暴雨,街道里巷积水深达数尺,有人被淹死。癸未日,横海军使、沧州刺史程日华去世,任命他的儿子程怀直暂代主持军州事务。

秋季七月戊子日,黔中观察使的治所又重新设在黔州。辛卯日,任命开州别驾白志贞为果州刺史。乙未日,福建观察使卢惎去世。己酉日,任命虔王李谅为申州、光州、随州、蔡州节度大使,任命淮西兵马使吴少诚为蔡州刺史、知节度留后,加授东都留守贾耽为东都畿唐州、汝州、邓州都防御观察使,任命陇右行营节度使曲环为陈许节度使。戊午日,任命鄜坊节度使唐朝臣为单于大都护、振武绥银节度使,任命右金吾大将军论惟明为鄜州刺史、鄜坊都防御观察使。己巳日,任命金吾大将军董晋为尚书右丞。庚辰日,右散骑常侍蒋沇去世。丙戌日,吐蕃进犯泾州、陇州、邠州、宁州,各防守据点关闭营垒坚守自保,京城宣布戒严。派遣河中节度使骆元光镇守咸阳。

九月,皇帝下诏说:“左右金吾卫以及十六卫的将军,按照旧例都应选择有功劳勋绩的大臣担任,出京则镇守边疆要地,入京则担任侍从之职。自从天宝年间国家遭遇艰难变故之后,卫兵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将军的品级俸禄仍然很高。这里确实是文武勋臣出入朝廷、转任升迁的重要职位,应该增加他们的俸禄,以显示优待尊崇之意。(这些将军)都应该加给料钱以及随身的粮饷,并且依照旧例,设置武班官员参加朝参,他们在朝堂廊下所供给的膳食也应该增加。十六卫各设置上将军一人,品级为从二品;左右金吾卫上将军的俸禄,仅次于六统军的支给标准。想要达到天下大治,必定需要兼具文武才能的人才,文臣武将之间的转迁任用,不应完全限制阻隔。从今以后,朝廷内外文武官员有缺额时,在文武官员班列中根据才能和声望,相互参照选拔任用。仍然依照旧例,在本卫酌情设置卫兵。有关部门拟定具体条款上奏。”丁酉日,义成军节度、郑滑观察等使、检校尚书左仆射、滑州刺史、武威郡王李澄去世。任命东都畿、唐、邓、汝等防御观察使贾耽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兼任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郑滑等州观察使。戊戌日,任命吏部侍郎崔纵为检校礼部尚书、东都留守、东都畿唐邓汝防御观察使。己亥日,皇帝下令左右卫上将军、大将军都要在官衙内住宿值班。乙巳日,吐蕃进犯好畤,京城宣布戒严。李晟的部将王佖在汧阳城攻击吐蕃军队,打败了吐蕃的中军。辛亥日,吐蕃进犯凤翔,李晟出兵抵御,吐蕃军队一个晚上就撤退了。

冬季十月壬午日,有人上奏说关内、河中、河南等道的秋夏两税、青苗税等钱,全部折算成粟米和小麦缴纳,并且加价收购以方便百姓,皇帝听从了这一建议。这个月,李晟攻破吐蕃的摧沙堡。

十一月甲午日,册封淑妃王氏为皇后。乙未日,两浙节度使韩滉前来朝见。丁酉日,举行册封皇后王氏的仪式。就在这一天皇后王氏去世,谥号为昭德。辛丑日,吐蕃攻陷盐州。壬寅日,刘玄佐、曲环、鄂岳观察使卢玄卿一起前来朝见。

十二月丁巳日,任命韩滉兼任度支、诸道盐铁转运使。吐蕃攻陷夏州,又攻陷银州。庚申日,将担任给事中、同平章事的崔造降职为右庶子。贬尚书右丞、度支使元琇为雷州司户,这是因为受到韩滉的诬陷上奏,人们都认为元琇没有罪过,谏官多次为他论辩。辛未日,凤翔节度使李晟前来朝见。壬申日,京城畿内实行酒类专卖,每斗酒征收专卖税一百五十文,免除酿酒户的差役,这是听从了度支的奏请。

贞元三年(公元787年)春天正月丙戌初一。壬寅日,任命左仆射张延赏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乙巳日,礼部侍郎薛播去世。辛亥日,任命户部侍郎李竦为鄂岳观察使。壬子日,任命兵部侍郎柳浑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滋保留本官,被免去参知政事的职务;中书舍人、平章事齐映被贬为夔州刺史。戊寅日,度支盐铁转运使、镇海军节度、浙江东西道观察等使、检校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晋国公韩滉去世,追赠太傅。任命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润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西观察使,任命宣州刺史皇甫政为越州刺史、浙东观察使。

三月庚寅日,皇帝下诏说今年的朝集使应该停止朝集。丙午日,凤翔陇右元帅副兵马使吴诜被任命为福建观察使,凤翔都虞候邢君牙被任命为凤翔尹、本府团练使。丁未日,下制书说:凤翔陇右泾原四镇北庭管内兵马副元帅、凤翔陇右道节度使、奉天靖难功臣、司徒兼中书令、凤翔尹、上柱国、西平郡王、食实封一千五百户李晟,可以担任太尉兼中书令。庚戌日,任命李晟的外甥、元帅兵马使王佖为右威卫上将军。辛亥日,河东节度使马燧前来朝见。当时吐蕃国相尚结赞派大将论颊热言辞谦卑、情意深厚地告知马燧,请求两国结成同盟、友好相处,皇上怀疑他们没有诚意,没有答应。因此马燧亲自带着论颊热入朝,极力陈说吐蕃国相请求会盟之事,可以保证守信。皇上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答应在平凉会盟。

夏季四月庚申日,皇上下诏说:“吐蕃的敌寇虽然已经退去,但边疆的治理仍然让人担忧。安定边疆的策略,必定要有好的谋划,应该让常参官各自陈述关于边疆事务的见解,按照自己的想法密封进呈让朕知晓。”出使吐蕃的使者崔翰上奏说,在吐蕃国内引诱询问那些供役使的人,探求出吐蕃的人马真实数目,说总共有五万九千多人,马八万六千匹,能够作战的仅有三万人,其余的都是老人和小孩。庚午日,皇上驾临麟德殿,试奏《定难乐曲》,这是马燧所进献的。

五月丁亥日,任命侍中浑瑊为吐蕃清水会盟使,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浑瑊与骆元光率领军队两万人前往会盟的地方。丁酉日,任命左丞畅悦为湖南观察使。戊戌日,左右神策军、左右龙武军各自增加将军一员。丙午日,任命岭南节度使杜祐为尚书右丞,任命容管经略使李复为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吐蕃国相尚结赞请求将会盟的地点改在原州的土梨树,神策军将领马有麟上奏说:“土梨树这个地方地势险要且多有阻碍,恐怕吐蕃军队会设下埋伏;不如改在平凉川,那个地方平坦开阔,又靠近泾州。”于是将会盟地点改在平凉川。

十月,东都洛阳、河南府、江陵、汴州、扬州发生大水灾,洪水冲毁百姓的房屋。闰月乙卯日,任命国子司业裴胄为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戊午日,陕虢节度使李泌献上祥瑞的麦子,一根麦茎上长有五穗。庚申日,皇上下诏裁减州县官员,上等州留下上佐、录事、参军、司户、司士各一名,中等州留下上佐、录事、参军、司户、司兵各一名,下等州留下上佐、录事、司户各一名,京兆府和河南府的司录、判司以及长安、万年、河南、洛阳四个赤县的丞、簿、尉酌情留下一半,各个赤县和畿县留下县令、县丞、县尉各一名。这是当时宰相张延赏请求裁减官员、收缴他们的俸禄来资助军队讨伐吐蕃的缘故。壬戌日,太阳出现黑色的光晕,从辰时一直到申时才消散。癸亥日,任命荆南节度使、检校户部尚书、嗣曹王李皋为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襄邓郢安随唐等州观察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樊泽为江陵尹、荆南节度使。辛未日,侍中浑瑊与吐蕃宰相尚结赞在平凉会盟,被吐蕃军队劫持,浑瑊狼狈地逃脱才幸免于难,崔汉衡以下的将领官吏被俘获的有六十多人。癸酉日,朝廷派使者带着书信去责备尚结赞,吐蕃边境不接受。戊寅日,一道弯曲的流星坠落在虚宿和危宿所在的天区。辛巳日,任命少府监卢岳为陕虢观察使。这个月,太白星在白天出现,总共四十多天。

六月丙戌日,任命检校司徒、侍中马燧为司徒兼侍中,因为他在与吐蕃会盟时失策而被解除了兵权。任命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平章事,任命左龙武将军李自良为检校工部尚书、太原尹、河东节度使。乙巳日,浙西观察使白志贞去世。这个月,吐蕃驱赶盐州、夏州的百姓,焚烧了这两个州的城池后离去。

七月甲寅日,浑瑊从会盟的地方回来,穿着白色的丧服等待治罪,皇上赦免了他。乙卯日,皇上下诏说:“我不久前因为发动军队防备边疆,物资费用不足,于是暂且商议裁减官员,以便完成事情。近来听说被授任官职的人都已经随着文书到任所去了,他们扶老携幼,全家同行。还没有领到俸禄,又无处可回,士大夫们的困境,漂泊流落在外依靠什么呢?先前敕令裁减的官员,都应该恢复旧职。”当初裁减官员之后,朝廷内外都指责怨恨张延赏。李泌刚刚入朝担任宰相,就婉言劝说官员们议论此事,于是皇上下了这道诏书。丙辰日,平凉被吐蕃俘获的官员崔汉衡以下的人,各自给他们的一个儿子授予正员官的职位。任命左羽林大将军韩潭为夏州刺史、夏绥银等州节度使。壬申日,赐骆元光姓为李,改名叫李元谅。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延赏去世,追赠太保。癸酉日,重新设置吏部小选。

八月辛巳初一,发生日食。丁亥日,被吐蕃俘获的兵部尚书崔汉衡得以返回。己丑日,任命兵部侍郎、平章事柳浑为散骑常侍,免去他参知政事的职务。壬申日,任命给事中王纬为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任命常州刺史刘赞为宣州刺史、宣歙池观察使。戊戌日,将前门下侍郎、平章事萧复贬为太子左庶子,安置在饶州,这是因为他受到同宗的萧位、萧佩、萧儒、萧偲、萧鼎等人牵连郜国长公主搞邪术蛊惑之事的牵连。戊辰日,吐蕃侵犯边境,各路军队戒严。九月丁巳日,吐蕃大肆掠夺汧阳、吴山、华亭一带的百姓,把他们迁徙到安化峡西边。庚申日,左庶子崔造去世。癸亥日,回纥可汗派合阙将军前来请求与唐朝通婚,朝廷答应把咸安公主下嫁给他。丙寅日,吐蕃攻陷华亭,又攻陷泾州的连云堡。甲戌日,吐蕃军队撤退,掳掠邠州、泾州、陇州等州的民户几乎全部被掳走。从此吐蕃的敌寇常常侵犯到泾州、陇州一带。

冬天十月,吐蕃修筑原州城,屯兵占据了那里。丁亥日,太子太傅李叔明去世。丙戌日,神策军将领魏循上奏说:“射生将韩钦绪等十多人与资敬寺的妖僧李广弘共同谋划叛乱,李广弘自称应当做皇帝,约定在十月十日大规模举事,已经署置了将相的名目。”皇上下诏逮捕并审讯他们,受牵连被处死的有一百多人;韩钦绪是韩游瑰的儿子,特地赦免了他。这个月,又颁发鱼符文书停止刺史的一些事务。十一月丁丑日,任命湖南观察使赵憬为给事中。这天夜里,京城发生了三次地震,鸟巢都散落下来。壬申日,禁止商人不能把人口、马匹、兵器器械卖给党项人。辛丑日,鄜坊节度使论惟明去世。这一年,在大明宫的北墙建造了玄英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