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顺元年(公元951年)冬十月己丑朔日,宰臣王峻进献唐代张蕴古的《大宝箴》、谢偃的《惟皇诫德赋》两幅图。太祖下诏回复说:“朕成长于军旅之中,在南北各地辛勤奔波,虽钻研军事谋略,但无暇研习《诗》《书》。历经世事艰难,有了一定阅历,却较少探究古人的言行。你有辅佐我建立国家的功勋,身负代行天意、执掌朝政的重任,一直忧虑我德行微薄,比不上古人。于是你选取箴言规谏,辅助我弥补不足。我阅读这些文章,领会其中道理,心情愉悦,也探究到为君治国的根源,明晰了修身御人的要点。帝王之道,全在这些文章里,它们辞藻与义理俱高,珠宝又哪能与之相比!我反复阅读,深感惭愧又倍加赞赏。你进献的图,我已让人在日常起居之处张挂,希望出入时能随时观看阅读,以此作为鉴戒。”壬辰日,潞州奏报,巡检使陈思让、监军向训在虒亭击败河东贼军。癸巳日,任命刑部侍郎司徒诩为户部侍郎,任命左散骑常侍张煦为刑部侍郎,任命给事中吕咸休为左散骑常侍。甲午日,绛州防御使孙汉英去世。辛丑日,荆南奏报,湖南发生动乱,大将军陆孟俊擒获伪节度使马希萼,将其迁往衡州,拥立马希萼的弟弟马希崇为留后,将吏二千多人,有一半遇害,牙署库藏被焚烧殆尽。乙巳日,下诏将吏部的三铨合并为一铨,委托本司长官共同负责。丙午日,晋州巡检王万敢奏报,河东刘崇入侵,在州北扎营。辛亥日,潞州奏报,河东贼军侵犯边境。乙卯日,荆南奏报,淮南派遣鄂州节度使刘仁赡,率领二百艘战船在本月二十五日进入岳州。丙辰日,下诏枢密使王峻率兵救援晋州。丁巳日,任命左卫将军申师厚为河西军节度使、检校太保。申师厚向来与王峻交好,等到王峻显贵,申师厚漂泊无依,每天在王峻马前望尘而拜。恰逢西凉请求朝廷选派主帅,太祖下令挑选人选,却没人愿意前往,王峻于是上奏推荐申师厚,申师厚也欣然请求前往,不久就从前镇将被授任为左卫将军、检校工部尚书。第二天,就有了任命他为凉州节度使的命令,还赐给他旌节、驼马、缯帛,送他赴任。
十一月己未朔日,荆南奏报,淮南大将边镐率兵三万,从袁州路奔赴潭州,马希崇派遣属官送去牌印,交纳武器。边镐入城后,自称武安军节度使,马氏各族以及将吏千余人都被迁往金陵。甲子夜,东南方向有白虹横贯天空。任命新晋州节度使王彦超为晋绛行营马军都虞候。乙丑日,命令王峻出征晋州,太祖前往西庄为他饯行。甲戌日,冬至,群臣上表称贺。甲申日,安葬已故贵妃张氏。丁亥日,下诏:“唐朝五庙,以前安置在至德宫,所有属于徽陵的庄田园舍,应该让新授任的右监门将军李重玉负责管理。那些与陵墓、宗庙相关的礼器法物,除了应该留存的,其余的金银器物,除了用来迁葬已故淑妃王氏以及许王李从益之外,剩下的都赐给李重玉以及尼姑惠英、惠灯、惠能、惠严等人。让李重玉按时祭祀陵庙,务必丰盛洁净。”李重玉是已故皇城使李从璨的儿子,明宗的孙子,惠英等人也是明宗的亲属,所以太祖授予李重玉官职,让他主持祖先祭祀,抚恤帝王的后代。
十二月戊子朔日,下诏因为刘崇入侵,定于当月三日暂时前往西京。庚寅日,下诏停止巡幸。当时王峻驻军陕府,听说太祖要西巡,派遣使者快马奏报,说不必劳烦皇帝车驾出行,太祖于是取消计划。乙未日,太祖前往西庄。兖州慕容彦超上奏,请求入朝觐见,太祖下诏应允,不久慕容彦超又称辖境内草寇兴起,不敢离开藩镇。戊申日,郓州奏报,慕容彦超据城反叛。己酉日,王峻奏报,刘崇逃走,朝廷军队已进入晋州。(《宋史·陈思让传》记载:王峻救援晋州,任命陈思让与康延昭分别担任左右厢排阵使,命令他们率军从乌岭路到绛州,与大军会合。刘崇烧毁营寨逃走,陈思让又与药元福追击并打败了他)
广顺二年(公元952年)春正月戊午朔日,太祖不接受朝贺,因为军队还在外地驻扎。庚申日,王峻奏报,征调附近藩镇二万民夫修筑晋州城。壬戌日,修筑东京罗城,共征调民夫五万五千人,二十天完工。甲子日,任命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为兖州行营都部署,齐州防御使史延韬为副部署,皇城使向训为兵马都监,陈州防御使药元福为马步都虞候,率兵讨伐慕容彦超。(《隆平集》记载:慕容彦超占据兖州、海州叛乱,周祖任命曹英为统帅,向训为副帅,让药元福率兵随行。周祖对药元福说:“已经下令曹英、向训,不用军礼对待你。”等药元福到了,曹英、向训都像对待父亲一样侍奉他)各军进入兖州境内后,不得在途中村舍停留,违反的按军法处置。丙寅日,徐州巡检供给官张令彬奏报,在沭阳击败淮南贼军,斩首一千多级,擒获贼将燕敬权。当时慕容彦超向淮南求援,淮南伪主李景发兵救援,军队驻扎在下邳,听说官军到来,退往沭阳,于是被官军击败。庚午日,高丽代理国事王昭派遣使者进贡地方特产。壬申日,镇州何福进派人押送先前擒获的二百多名河东贼军到京城,太祖下诏供给他们头巾、鞋子、衣衫、裤子后释放。戊寅日,徐州押送在沭阳擒获的贼将燕敬权等四人到京城,太祖下诏赐给他们衣服、金帛,放他们回到本土,燕敬权等人感动哭泣,叩谢请罪。太祖召见他们说:“厌恶凶邪,奖励忠顺,天下道理是一样的。我的贼臣,扰乱国法,据城叛乱,殃及百姓,没想到吴人帮助这种凶恶之人,这不是好计策,你回去要把我的话告诉你的君主。”当初,后汉末年派遣三司军将路昌祚到湖南买茶,恰逢淮南将领边镐攻陷长沙,路昌祚被贼军押送到金陵。等燕敬权从朝廷回去后,把太祖的话详细告知李景,李景于是召见路昌祚,让他入座,从容交谈许久,还称赞大朝皇帝圣德广布,恩泽惠及邻邦,很有依附国家的意思。交谈结束后,李景派伪宰相宋齐丘在别馆宴请路昌祚,又让人查问路昌祚在湖南遭遇变故时,丢失的运输物资数量,命令按数赔偿,给茶叶一万八千斤,派船运到江夏,还丰厚地供给行装,送他回朝。
二月庚寅日,府州防卸使折德扆奏报,河东贼军侵犯边境,他率领州兵击败贼军,斩首二千级。辛卯日,太白星白天出现在天空。癸巳日,任命代理高丽国事王昭为高丽国王。庚子日,府州防卸使折德扆奏报,收复河东境内的岢岚军。癸卯日,下诏将先前擒获的一百多名河东乡军,每人发给钱财、鞋子后放归乡里。壬子日,以太子太师身份退休的安审晖去世。
三月庚申日,太祖前往南庄,让随从大臣练习射箭。戊辰日,任命枢密院直学士、左谏议大夫王溥为中书舍人,充任翰林学士;任命内客省使、恩州团练使郑仁诲为枢密副使。下诏宣徽北院使翟光邺暂代永兴军府事。甲戌日,回鹘派遣使者进贡地方特产。庚辰日,下诏:“西京庄宅司、内侍省、宫苑司、内园等四司,所管辖的纳税民户二千五百户都归还给府县。广德、升平二宫都停止使用并废弃。皇帝出行随从的各庄园林、亭殿、房舍、什物的赋税收益,应该让各部门依旧负责管理。”
夏四月丙戌朔日,发生日食,太祖避开正殿,百官坚守岗位。丁亥日,下诏停止蔡州乡军。戊子日,因为京师干旱,分别命令群臣祈祷降雨。癸巳日,下令削夺慕容彦超的官职爵位。甲午日,高丽国册使、卫尉卿刘皞去世。乙卯日,下诏定于下月五日,皇帝车驾前往兖州城下,慰劳将士。任命枢密副使郑仁诲为右卫大将军,依旧担任原职,兼任暂代大内都点检;任命中书侍郎、平章事、判三司李谷为暂代东京留守,兼任掌管开封府事务。
五月丙辰朔日,太祖登上崇元殿接受朝贺,仪仗侍卫按照礼仪进行。庚申日,太祖车驾从京师出发。戊辰日,到达兖州城下。乙亥日,收复兖州,斩杀慕容彦超,诛灭他的家族。下诏端明殿学士颜衎暂代兖州军州事务。壬午日,特赦兖州管辖区内的罪人,凡是五月二十七日以前所犯的罪行,死刑以下,都赦免消除。慕容彦超的党羽,有逃避潜藏逃窜的,以及城内将吏等都赦免罪行。自从慕容彦超反叛以来,他家乡州郡内有趁机为非作歹的,一概不追究。各军将士为国事牺牲的,分别给予丧葬补助,都头以上的赐予赠官。兖州城内及官军扎营处四面距离州城五里以内,今年所征收的夏秋税及附带征收的钱物全部免除;十里以内,只免除夏税;整个州管辖范围内,今年夏天的田赋免除三分之一。城内百姓房屋遭拆毁或被焚烧的,赐给建筑木材。各地征调的民夫中,有被箭石打死的,各赐给绢三匹,并且免除其家中三年徭役。癸未日,下诏将兖州降为防御州,仍列为望州。
六月乙酉朔日,太祖前往曲阜县,拜谒孔子祠。祭奠完毕,准备行拜礼时,左右侍从说:“仲尼是臣子,不应当行拜礼。”太祖说:“文宣王是百代帝王的老师,能不敬重吗!”就在祠前行拜奠之礼。所奠祭的酒器、银炉都留在祠中。接着前往孔林,拜祭孔子墓。太祖对近臣说:“仲尼、亚圣的后人,如今还有什么人?”近臣回答说:“前曲阜令、袭封文宣公孔仁玉,是仲尼四十三代孙;有乡贡《三礼》的颜涉,是颜渊的后人。”太祖立即召见他们。赐给孔仁玉绯色官服,口头任命他为曲阜令,任命颜涉为主簿,让他们立即上任。还敕令兖州修缮孔子祠宇,禁止在孔子墓旁砍柴。丙戌日,太祖车驾返回京城。当初,太祖在五月十三日到达兖州,贼军还在拒守,到十七日,太祖白天梦到一位道士进呈文书,卷首写着“车驾来月二日还京”,下面文字很多,没能全部记住。醒来后,太祖把梦告诉宰臣,又过了四天城池被攻克。太祖到军中,总共停留九天就平定了贼军,果然在六月二日从城下出发,近代皇帝亲征获胜,没有如此迅速的。当天大雨,城下行宫积水数尺。当天晚上,太祖到达中都县,笑着对侍臣说:“今天如果不离开城下,就会被洪水淹没了。”戊戌日,太祖车驾从兖州返回。辛丑日,因为灵武节度使冯晖去世,太祖停止上朝一天。壬寅日,前翰林学士李澣从契丹呈上密奏,陈述机密事宜,并且说伪幽州节度使萧海贞想要归降,太祖十分赞赏。(《宋史·李澣传》记载:萧海贞与李澣关系友善,李澣趁机劝说萧海贞归降南方的计策,萧海贞接受了。周广顺二年,李澣通过定州孙方谏秘密上表,讲述契丹衰微的形势,周祖赞许,派遣间谍田重霸带着诏书去抚慰,并且命令李澣传递消息。李澣又上表陈述:“契丹主年幼懦弱且宠信众多,喜好击鞠,大臣离心,如果出兵讨伐,趁机与他们通好,正是时机。”恰逢中原变故多,没能采用他的建议)癸卯日,德妃董氏去世。乙巳日,下诏宣徽南院使袁鳷掌管开封府事务。辛亥日,任命朔方军衙内都虞候冯继业守孝期未满起用为朔方军兵马留后。甲寅日,太祖前往旧宅,是为德妃举行哀悼仪式。
秋七月丙辰日,下诏:“朝廷内外臣僚,每逢永寿节,以往都设斋供。今后中书门下与文武百官共同设一斋,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以下共同设一斋,枢密使、内诸司使以下共同设一斋,其余前任职员及各部门职掌人员,不得再开设道场及设斋。”当天狂风暴雨,吹破房屋,拔起树木,尚书省都堂有龙穿屋而过,损坏兽角后离去,西壁还留有爪痕。襄州发大水。丁卯日,下诏重新升陈州、曹州为节镇。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洋州节度使郭崇为陈州节度使,任命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为曹州节度使,都依旧掌管军事。任命陈州防御使药元福为晋州节度使。辛未日,下诏相州节度使李筠暂代潞州军州事务。丙子日,任命小底都指挥使、汉州刺史李重进为大内都点检兼马步都军头,兼任恩州团练使;任命内殿直都知、驸马都尉张永德兼任和州刺史,充任小底第一军都指挥使。
八月甲申朔日,翰林学士、刑部尚书张沆被免去翰林学士之职,保留本官。任命中书舍人、史馆修撰兼管馆事徐台符为礼部尚书,充任翰林学士承旨;任命兵部侍郎韦勋为尚书右丞;任命尚书右丞于德辰为吏部侍郎;任命户部侍郎边归谠为兵部侍郎;任命礼部侍郎赵上交为户部侍郎;任命枢密直学士、左散骑常侍陈观为工部侍郎,依旧担任原职;任命刑部侍郎景范为左司郎中,充任枢密直学士。乙酉日,枢密使王峻上奏章,请求解除枢密使职务,一共上了三次奏章,太祖下诏不允许。庚寅日,颍州奏报,先前在淮南俘获的牲畜,已按照诏书送还本土。甲午日,下诏禁止吏民到朝廷举荐请求任用刺史、县令。赐给宰臣李谷白藤肩舆。当时李谷在今年七月,因走路时伤了手臂,请假几十天,太祖下诏让李谷继续管理三司,刻名印签署公事,并且允许他不上朝参拜。庚子日,潞州节度使常思移镇宋州,相州节度使李筠移镇潞州。壬寅日,郓州节度使高行周去世。癸丑日,下诏更改盐曲法律,私犯盐曲五斤以上处死,煎碱盐的犯一斤以上处死。在此之前,后汉法律不论私犯盐曲斤两多少,都处以极刑,到这时才进行改革。
九月庚午日,任命大理卿剧可久为太仆卿,任命左庶子张仁瑑为大理卿,任命司天监赵延乂为太府卿兼管司天监事务。下诏北面沿边州镇,各自守卫疆土,不得进入北方地界掳掠。乙亥日,镇州奏报,契丹侵犯深州、冀州,派遣龙捷都指挥使刘诲、牙内都指挥使何继筠等率兵抵御,契丹军退去。当时契丹听说官军到来,掳掠冀州几百名壮丁同行,狼狈北逃,冀州被掳的人望见官军,大声呼喊不止,但官军不敢前进,那些壮丁全被蕃军杀害后离去。丁丑日,任命郑州防御使白重赞为相州留后。戊寅日,乐寿都监杜延熙奏报,在瀛州南击败契丹,斩首三百级,缴获马四十七匹。癸未日,太祖姨母韩氏追封楚国夫人,已故第四姊追封福庆长公主。癸未日,易州奏报,契丹武州刺史石越来投奔。
冬十月丙戌日,任命前晋州节度使王彦超为河阳节度使。庚寅日,下诏:“各州离任或入朝觐见的官员,都不得进贡器械。”在此之前,各道州府,都有作院,每月制造军器,每季度运往京师进献。各州每年占用截留的系省钱帛很多,称为“甲料”,还在辖区内广泛摊派土产,征敛数额数倍于正常,百姓苦不堪言。除了上缴朝廷的军器外,节度使、刺史还私自制造武器铠甲,以进贡为名,耗费又加倍,全从百姓身上索取。太祖因为各州制造的武器铠甲不精良,而且占用截留属于尚书省的财物过多,于是下令停止这种做法。还挑选各道工匠,到京城作坊,以备差遣。乙未日,永兴军奏报,宣徽北院使、知军府事翟光邺去世。丁酉日,安葬德妃,太祖停止上朝。戊戌日,任命宣徽南院使袁鳷暂代永兴军府事,任命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陈观暂代开封府事。己亥日,升钜野县为济州。任命枢密院副使郑仁诲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庚子日,太祖前往枢密院,是王峻邀请的。甲辰日,宰臣李谷因为手臂伤未痊愈,上表请求辞去相位,一共上了三次奏章,太祖下诏回复不允许。丁未日,沧州奏报,从十月以前,蕃人归汉的民户有一万九千八百户。当时,北方边境发生饥荒,百姓流离迁徙,扶老携幼回到中原的,散居在河北州县,共有几十万人口。
十一月丙辰日,荆南奏报,朗州大将刘言,在今年十月三日领兵奔赴长沙,十五日到达潭州,淮南所任命的湖南节度使边镐、岳州刺史宋德权都弃城逃走。庚申日,任命前少府监马从斌为殿中监。壬戌日,追封枢密使王峻去世的妻子崔氏为赵国夫人,这不符合旧例。乙丑日,刑部尚书张沆去世。辛未日,陕州折从阮移镇邠州。任命前宋州节度使李洪义为安州节度使。癸酉日,青州符彦卿移镇郓州。甲戌日,下诏说:“历代以来,战争不断,至于修缮制造铠甲,难免役使百姓,大多从百姓那里获取物资,用来制成军器。其中皮革一项,科刑尤其严厉,稍有触犯严苛条令,都要处以死刑,乡县因此滋生事端,奸猾之人得以从中侵吞牟利,应该订立新规,革除以前的弊端。天下所缴纳的牛皮,现在将按照所缴纳的数量,在三分之一内减去二分之一,其中三分之一在民户的苗亩上摊派确定。每秋夏两季共十顷田缴纳连角皮一张,黄牛缴纳干筋四两,水牛半斤,牛犊皮不在缴纳范围内。牛马驴骡的皮筋角,今后官府不再禁止交易,只是不得带出境外到敌国。州县先前设置的巡检牛皮的低级官员全部裁撤。”丙子日,下诏说:“朝廷内外文武官僚幕职、州县官举荐选人等,今后有父母、祖父母去世尚未迁葬的,家中的长辈,不得谋求仕进,有关部门也不得申报举荐解送。如果是晚辈,不在此限。”己卯日,冬至,太祖登上崇元殿接受朝贺,仪仗侍卫按照礼仪进行。
十二月丙戌日,暂代武平军留后刘言派遣牙将张崇嗣入朝奏报,在十月十三日,与节度副使王进逵、行军司马何敬贞、指挥使周行逢等,共同率领战船,攻打收复湖南,伪节度使边镐当夜出逃,王进逵等已进入潭州。(《九国志·王逵传》记载:王逵是朗州武陵人,又名进逵。边镐担任武安军节度使,召刘言入朝觐见,刘言不去,与王逵商议说:“江南召我,如果不去,一定会对我用兵,怎么办呢!”王逵说:“边镐这次来,以控制潭州、朗州为名,您如果急忙前往,正中他的算计。武陵凭借江湖的险阻,拥有百万军队,难道要拱手称臣于异姓吗?边镐刚到长沙,谋划尚未确定,趁着人心愤怒,率兵攻打边镐,可一鼓作气将他擒获。”刘言认为有理,于是派遣王逵与何景真等在武陵一同起兵,号称十指挥使,来攻打边镐。王逵率领水军南下,到达长沙,边镐十分惊恐,率领部下逃回江南,各州的屯守都被撤去,全部收复湖外之地)癸巳日,以太子太师身份退休的安叔千去世。甲午日,下诏今后诸侯入朝,不得进奉财物购买宴席。丁酉日,皇子澶州节度使柴荣守孝期满正式任职,加授同平章事。戊戌日,以太子少傅身份退休的王延去世。壬寅日,太祖前往西庄。乙巳日,任命端明殿学士颜衎暂代开封府事。御史台奏报:“请求将左右卫恢复为左右屯卫。”太祖听从了,这是为了避皇帝名讳。这个冬天没有下雪。
广顺三年(公元953年)春正月壬子朔日,周太祖郭威御临崇元殿接受群臣朝贺,仪仗侍卫一切依照礼仪进行。之后,太祖前往太平宫向汉太后请安。甲寅日,太祖在宫内鞠场赐群臣射箭。乙卯日,武平军兵马留后刘言上奏说潭州在经历战乱后,几乎被焚烧殆尽,请求将使府迁移到武陵。太祖准奏,并下诏将朗州升为大都督府,地位在潭州之上。丙辰日,太祖对武平军相关官员进行任命,以武平军节度使留后、检校太尉刘言为检校太师、同平章事,行朗州大都督,充任武平军节度兼三司水陆转运等使,负责制置武安、静江等军事事务,并进封彭城郡公;武平军节度副使、暂代潭州军州事、检校太傅王进逵为检校太尉,行潭州刺史,充任武安军节度使;武安军行军司马兼衙内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傅何敬贞为检校太尉,行桂州刺史,充任静江军节度使;张仿领眉州刺史,充任武平军节度副使;朱元琇领黄州刺史,充任静江军节度副使;周行逢领集州刺史,充任武安军节度行军司马。从王进逵以下,都是刘言的部将。邠州奏报,庆州的蕃部野鸡族掠夺了商旅,还侵扰州界。太祖下诏派遣宁州刺史张建武等率兵突袭,并且先赐下敕书安抚,如果他们不服从命令,就进军问罪。辛酉日,太祖下诏赐给朗州的刘言两京及诸道以前属于湖南的楼店邸第。乙丑日,太祖下诏对诸道州府的营田及租税课利等进行调整,除京兆府庄宅务、赡国军榷盐务、两京行从庄外,其余都割属州县,所征租税课利,官府只管旧有数额,相关职员和节级一律停废。有客户原来租佃的属于省的庄田、桑土、舍宇,都赐给各户作为永业,还要求县司给予凭证。各处原来属于营田户部院及属县人户所纳租中的课利,从今年起都予以免除。现有的牛犊也都赐给本户,官府永远不再收回。太祖在民间时,就深知营田的弊端,到这时,天下属于官府的庄田约有万计,都分给现佃户作为永业。这一年,分出三万多户,百姓得到属于自己的产业后,家家户户都很高兴,于是开始修葺房屋、种植树木,用心经营。此外,东南郡邑各有租牛课户,过去因为梁太祖渡淮时,军士掠夺百姓的牛数以千万计,梁太祖将这些牛全部分给各州百姓,让他们缴纳租课,自此六十多年过去,时代变迁,牛租依然存在,百姓深受其苦,到这时太祖特地予以免除。不久后,京兆府庄宅务及榷盐务也归州县,依照惯例处理。有人进言,认为天下属于官府的庄田,如果出售,可以得到三十万缗,可用来资助国用。太祖说:“如果对百姓有利,和资助国家又有什么不同呢。”丁卯日,户部侍郎、暂掌贡举的赵上交上奏说:“诸科举人,希望等第各增加对义场数;进士除诗赋外,另外考试杂文一场。”太祖听从了他的建议。两浙吊祭使、左谏议大夫李知损被贬为登州司马,额外安置,并命令所在之处通过驿站将他遣送。李知损奉命前往江、浙,所经过的藩郡,都强行向侯伯借贷,被青州知州张凝上奏,所以有了这样的处置。己巳日,太祖前往南庄,在临水亭看到双凫在池上嬉戏,太祖引弓射箭,一箭射中两只,随从大臣纷纷称贺。庚午日,任命前邠州节度使侯章为邓州节度使。前莱州刺史叶仁鲁被赐死,是因为他被百姓诉讼。辛未日,下诏枢密使王峻巡视河堤。王峻请求前往,所以太祖准奏。辛巳日,太祖再次前往南庄。
闰月甲申,朗州刘言、潭州王进逵奏报,广贼占据桂管,深入永州界进行掳掠,于是派遣朗州行军司马何敬贞与指挥使朱全琇、陈顺等,率领水陆军五万前往进击。丙戌,回鹘派遣使者进贡地方特产。太祖下诏,对已故梁租庸使赵岩的侄子赵崇勋,因其现居陈州,酌情赐给属于官府的店宅,这是听从了王峻的请求。辛卯,定州奏报,契丹攻打义丰军,定州派出精兵趁夜袭击蕃营,斩首六十级,契丹逃走。甲午,镇州奏报,契丹侵犯边境,镇州派兵追击,到无极后返回。丙申,皇子澶州节度使柴荣前来朝见。壬寅,任命枢密使、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监修国史王峻兼任青州节度使,其他职务不变。延州衙内指挥使高绍基上奏说:“父亲高允权患脚膝疾病,让我暂代军州事。”癸卯,陈州奏报:“吏民请求为前刺史李谷立祠堂。”太祖同意了。当时李谷为宰相,听闻郡人请求后,多次谦让,才作罢。甲辰,邺都留守王殷加授检校太尉,依旧担任同平章事。丙午,镇州节度使何福进、河阳节度使王彦超都加授检校太尉,潞州节度使李筠加授检校太傅。丁未,延州节度使高允权去世。己酉,开封府奏报,在都城内登记到无名额的僧尼寺院五十八所。太祖下诏将其废除。
二月辛亥朔日,任命前西京留守白文珂以太子太师身份退休,进封韩国公。癸丑,安州节度使李洪义、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都加授检校太尉。唐州方城县令陈守愚被处死刑,弃尸街头,是因为他克扣留用了户民的蚕盐一千五百斤归为己有。朝廷制作了两座国宝,下诏让中书令冯道书写宝文,其中一座以“皇帝承天受命之宝”为文,另一座以“皇帝神宝”为文。据记载,传国宝始于秦始皇,由李斯篆书,历代相传,具体事迹在以前的史书中有记载。到唐末帝自焚时,将宝随身携带,于是一起被焚烧。晋高祖即位后,特制一座宝,开运末年,契丹进犯京城,少帝派儿子延煦将宝送给戎王,戎王怀疑宝不是真的,少帝上表详细诉说此事,等到契丹北归时,将宝带回蕃地。汉朝两位皇帝,没有时间另外制作,到这时才开始制作。庚申,派遣将作监李琼掌管陕州军州事。甲子,枢密使、平卢军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平章事、监修国史王峻被贬为商州司马,额外安置,所在之处通过驿站将他遣送。戊辰,左监门上将军李建崇去世。延州牙内都指挥使高绍基上奏,将军府交割给副使张图。己巳,朗州刘言奏报,当地先前派遣行军司马何敬贞率兵袭击广贼,行至潭州时,部众奔溃,湖南王进逵认为何敬贞违反军律,已经将其斩首。任命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陈观为秘书监。壬申,凤翔少尹桑能被贬为邓州长史。桑能是晋相桑维翰的庶弟,因占据桑维翰的别第被人诉讼而获罪。癸酉,任命户部侍郎、掌管贡举的赵上交为太子詹事。这一年,新进士中有个叫李观的,不应当被列名,众人议论纷纷,中书门下认为李观所试诗赋失韵,勾去其姓名,所以赵上交被调动官职。丁丑,太祖前往南庄,赐随从官员射箭。命令客省使向训暂代延州军州事。
广顺三年(公元953年)春三月庚辰朔日,周太祖郭威进行了一系列官职任命:任命相州留后白重赞为滑州节度使,郑州防御使王进为相州节度使,前兖州防御使索万进为延州节度使,亳州防御使张铎为同州节度使。甲申日,太祖将皇子澶州节度使柴荣任命为开封尹兼功德使,封晋王,还让有关部门选择日子准备礼仪进行册命。丙戌日,任命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郑仁诲为澶州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李重进兼任泗州防御使,客省使向训为内客省使。己丑日,任命棣州团练使王仁镐为右卫大将军,充任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庚寅日,端明殿学士、尚书兵部侍郎颜衎被免去端明殿学士之职,保留兵部侍郎本官。(《宋史·颜衎传》记载:颜衎暂代开封府尹,王峻失势后,颜衎被罢职,担任兵部侍郎)任命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王溥为户部侍郎并继续担任翰林学士,左司郎中、充任枢密直学士景范为左谏议大夫并继续担任枢密直学士。秘书监陈观被贬为左赞善大夫,在西京洛阳任职,是因为他是王峻的党羽。癸巳日,刮起大风,尘土飞扬。戊申日,太祖前往南庄。
夏四月甲寅日,禁止沿边民户将兵器卖给蕃人。戊辰日,进行节度使移镇:河中节度使王景移镇凤翔,宋州节度使常思移镇青州,凤翔节度使赵晖移镇宋州,河阳节度使王彦超移镇河中。赐给朗州刘言绢三百匹,因为朗州历经战争后物资匮乏。下诏对在京诸军将士给予钱粮救助。
五月己卯朔日,太祖御临崇元殿接受朝贺,仪仗侍卫依照礼仪进行。辛巳日,前庆州刺史郭彦钦被勒令回到私人宅第。建国初期,郭彦钦再次担任庆州刺史,兼管榷盐事务,他擅自增加榷钱,百姓和少数民族都心怀怨恨。州北十五里寡妇山有个蕃部叫野鸡族,郭彦钦制定法规侵扰他们。蕃人性格粗犷剽悍,喜好做不法之事,郭彦钦于是上奏说野鸡族掠夺纲商,太祖派遣使者带着诏书去安抚晓谕,希望他们能顺从归化。蕃人苦于郭彦钦的贪婪施政,没有及时回复朝廷,朝廷就下诏让邠州节度使折从阮、宁州刺史张建武进兵攻打。张建武急于立功,直接攻打野鸡族营帐,击杀数百人。此外,杀牛族向来与野鸡族有仇怨,并且听说官军讨伐,就相聚馈赠物资,欣然迎接官军。官军贪图他们的财货和牲畜,于是进行劫夺,反而被该族引诱,到了包山险要之地,官军作战不利,被蕃人追击驱赶,数百人坠崖落涧而死。折从阮等只顾率兵自保,不去救援。太祖对郭彦钦和张建武发怒,将他们都罢职,等郭彦钦到了京师,就有了这一处置。丁亥日,新授任的青州节度使常思在宋州时放贷所得的丝四万一千四百两,请求征收入官。太祖下诏让宋州给还百姓契券,这些丝不再征收。甲午日,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暂代门下省事范质,暂代监修国史。
六月壬子日,沧州奏报,契丹幽州榷盐制置使兼防州刺史、知卢台军事张藏英,率领本军兵士及职员、民户的牲畜七千头(口)归降。癸丑日,任命前开封尹、楚国公侯益为太子太师,前西京留守、莒国公王守恩为左卫上将军,前永兴军节度使李洪信为左武卫上将军。甲寅日,任命左卫上将军宋彦筠为太子少师,太子少师杨凝式以尚书右仆射身份退休。癸亥日,前河阳节度使王继宏去世。己巳日,太子太傅李怀忠去世。这个月河南、河北诸州发大水,连绵大雨不停,河川池塘水涨泛滥。襄州汉水泛滥入城,水深一丈五尺,居民都乘筏子爬上树。群乌聚集在潞州,河南却没有乌鸦。
秋七月戊寅朔日,徐州报告,龙出现在丰县村民的井中,随即大雨倾盆,淹没城邑。癸未日,太子宾客马裔孙去世。甲申日,邺都王殷上奏请求入朝觐见,一共上了三次奏章,太祖同意了。不久因为北边奏报契丹的军事情况,太祖下诏让他停止行程。丙戌日,任命左金吾上将军安审信以太子太师身份退休。丁亥日,任命右金吾上将军张从恩为左金吾上将军,前邓州节度使张彦成为右金吾上将军。己丑日,任命虎捷左厢都指挥使、永州防御使韩通为陕州留后。庚寅日,太府卿、判司天监赵延乂去世。辛卯日,任命前西京副留守卢价为太子宾客。乙未日,任命御史中丞边光范为礼部侍郎,刑部侍郎张煦为御史中丞,翰林学士承旨、尚书礼部侍郎徐台符为刑部侍郎并继续担任翰林学士承旨。丙申日,以太子太师身份退休的安审信去世。丁酉日,太祖下诏:“京兆、凤翔府、同、华、邠、延、鄜、耀等州所管辖的州县军镇,从前因为唐末藩镇的特殊风气,历经岁月,未能变革,政令不一,怎么能教化百姓。其中婚姻、田地争讼,赋税、丁徭等事务,应当是县令、县佐的职责。捉拿奸盗、庇护百姓,应当是军镇负责治安的职责。今后各自坚守职分,专心督察,如果职责疏忽,各自按照规定责罚,州府不得派遣监征军将到县里。”戊戌日,卫尉少卿李温美被贬为房州司户参军。李温美奉命出使祭海,途中回家,他家在寿光县,被县吏冯勋诉讼,所以被贬黜。供奉官武怀赞被处死刑,是因为他盗窃马价中饱私囊。壬寅日,任命鸿胪少卿赵修己为司天监。
八月己酉日,太祖前往南庄。丙辰日,内衣库使齐藏珍被除名,发配到沙门岛。齐藏珍奉诏修河,不在工地管辖事务,私自到附近县城住宿,等到报告堤防危急时,他却安睡不动,导致河水横流,所以受到这样的责罚。庚申日,邢州节度使刘词移镇河阳。辛酉日,任命龙捷左厢都指挥使、阆州防御使田景咸为邢州留后。丁卯日,黄河在河阴决口,京师大雨连绵不止。分别赐给诸军将士柴草。癸酉日,任命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端明殿学士。甲戌日,潭州王进逵奏报:“朗州刘言与淮贼勾结,派遣指挥使郑珓率领兵士,想要吞并本地。郑珓被军众捉拿,逃入武陵,刘言不久被诸军废除,臣已到朗州安抚完毕。”太祖下诏让刘言回到私人宅第,委托王进逵酌情安置。这个月,各州郡都奏报,连绵大雨,淹没庄稼,损坏城郭房舍。
九月己卯日,太子少保卢损去世。丁酉日,深州上报:“乐寿县兵马都监杜延熙被戍兵杀害。”在此之前,齐州保宁郡兵士驻扎在乐寿,都头刘彦章等杀死杜延熙发动叛乱。当时郑州开道指挥使张万友也驻扎在乐寿,但没有参与叛乱。朝廷急忙派遣供奉官马谔去核查此事,马谔就与张万友擒获刘彦章等十三人并斩首,其余众人逃奔齐州。这个月多阴沉天气,树木再次开花。
冬十月戊申朔日,太祖下诏,因为来年正月一日要在南郊举行祭祀活动,诸道州府不得以南郊进奉为名,随意进行搜刮。己酉日,右金吾上将军张彦成去世。庚戌日,任命前同州节度使薛怀让为左屯卫上将军,尚书左丞兼判国子监田敏暂代判太常卿,礼部尚书王易暂代兵部尚书。太常寺上奏,郊庙社稷坛位制度,请下令有关部门修缮供奉,太祖听从了。任命中书令冯道为南郊大礼使,开封尹、晋王柴荣为顿递使,暂代兵部尚书王易为卤簿使,御史中丞张煦为仪仗使,暂代判太常卿田敏为礼仪使,前颍州防御使郭琼暂代宗正卿。甲寅日,任命前光禄卿丁知浚再次担任光禄卿。丙辰日,太祖前往南庄、西庄。己未日,前宁州刺史张建武被贬为右司御副率,因为攻打野鸡族失利。任命前翰林学士、工部侍郎鱼崇谅为礼部侍郎,充任翰林学士。当时鱼崇谅在陕州辞职回家奉养亲人,到这时再次被授予宫中官职,太祖还赐诏征召他,命令本州提供行装、鞍马,让他侍奉亲人回朝。任命太子宾客张昭为户部尚书,太子宾客李涛为刑部尚书。下诏中书令冯道前往西京迎接太庙神主。甲子日,中书令冯道率领百官为太祖上尊号为圣明文武仁德皇帝,太祖下诏不接受,百官一共上了三次奏章,太祖才同意,并且等郊礼结束后施行。壬申日,邺都、邢州、洺州等州都上报发生地震,邺都尤其严重。
十一月辛巳日,废除共城稻田务,任凭百姓租佃耕种。乙酉日,冬至,太祖不接受朝贺。庚寅日,镇州节度使何福进上奏请求入朝觐见,三次上奏后,太祖同意了。下诏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暂代镇州军府事。癸巳日,任命将作监李琼为济州刺史。壬寅日,太祖下诏:“重新评定天下县邑,除京城附近的赤县外,其余三千户以上为望县,二千户以上为紧县,一千户以上为上县,五百户以上为中县,不满五百户为中下县。”
十二月戊申日,出现雨凇现象。当天,四庙神主到达西郊,太祖到郊外迎接祭奠,奉神主进入太庙,设奠安神后才退下。壬子日,前单州刺史赵凤被赐死,因为被百姓诉讼。甲寅日,太祖下诏,诸道州府县镇城内民户,以前领取蚕盐所征的价钱,从今后一律停止征收。甲子日,镇州节度使何福进前来朝见。乙丑日,邺都留守王殷前来朝见。丙寅日,礼仪使上奏:“皇帝在郊庙举行祭祀仪式,请让晋王柴荣担任亚献,代理终献之事。”太祖听从了。己巳日,左补阙王伸被停职,因为他在亳州核查田地时,虚报摊派。辛未日,邺都留守、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王殷被削夺官职爵位,长期流放登州,不久在北郊被赐死。他的家人骨肉,都不追究罪责。癸酉日,太祖在崇元殿斋戒,为来年正月一日亲自到南郊祭祀做准备。当时太祖已经身体不适。甲戌日,太祖住在太庙。乙亥日黎明,太祖亲自祭祀太庙,从斋宫乘步辇到庙庭,身穿衮服头戴冕旒,让近臣在旁搀扶着登上台阶,只到一室行礼,低头退下,其余的让晋王率领有关官员完成祭祀之礼。当天,太祖车驾前往郊宫。
显德元年(公元954年)春正月丙子朔日,后周太祖郭威亲自到圜丘祭祀,祭祀结束后,前往郊宫接受群臣祝贺。车驾返回宫中后,太祖登上明德楼,宣布制令:“大赦天下,将广顺四年改为显德元年。自正月一日黎明以前,所有犯罪的人,即使是通常赦免所不原谅的,都予以赦免。朝廷内外的将士都给予优厚的赏赐,文武职官都给予加恩,朝廷内外的命妇都给予进封。寺监的代理官员任职七年以上的,等同于明经出身,今后各寺监不得任用没有官职的人担任代理职务。升朝官担任两任以上职务,穿绿衣满十五年的赐予绯色官服,穿绯衣满十五年的赐予紫色官服。州县官曾经参加过五次选官,即使任职没有达到十六考,也授予朝散大夫的官阶,年龄七十岁以上的,授予优散官,并赐予绯色官服。所有奉祀郊庙的职掌人员,都给予恩泽。今后不得将梁朝及清泰朝称为伪朝伪主,天下帝王的陵庙以及名臣的坟墓如果没有后人,官府要进行检查维护”等内容。宣布赦免令完毕后,太祖御临崇元殿接受册立尊号,仪式结束后,群臣纷纷称贺。当时太祖举行郊祀、登楼接受册立尊号,有关部门大多简略了礼仪,是因为太祖身体不适的缘故。在此之前,有占卜的人说:“镇星在氐、房星宿的位置,是对应郑、宋的分野,也就是京师的所在地;而且氐星主掌帝王的正室。如果散发钱财来招来福气,迁移都城来躲避灾祸,或许可以消除灾厄。”太祖认为迁移都城耗费巨大、事务繁杂,不能轻易商议,散发钱财倒是可行的,所以有了举行郊祀的命令。到了年末,太祖的病情更加严重,举行郊庙祭祀之礼大概也是勉强为之。戊寅日,太祖下诏废除邺都,依旧恢复为天雄军,大名府的地位在京兆府之下。庚辰日,下诏皇子开封尹、晋王柴荣可以担任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兼侍中,依旧担任开封尹、功德使,掌管内外兵马事务。襄州安审琦进封为陈王;郓州符彦卿进封为卫王,移镇天雄军;荆南高保融进封为南平王;夏州李彝兴进封为西平王。甲申日,宋州赵晖进封为韩国公,青州常思进封为莱国公,徐州王晏进封为滕国公,邓州侯章进封为申国公,西京武行德进封为谯国公,许州郭从义加授检校太师,凤翔王景进封为褒国公,华州孙方谏进封为萧国公。从赵晖以下的官员都加授开府仪同三司。乙酉日,分别命令朝臣前往各州打开粮仓,减价出售粮食,来救济饥民。下诏潭州依旧为大都督府,地位在朗州、桂州之上。丙戌日,任命澶州节度使郑仁诲为枢密使,加授同平章事;鄜州杨信加授开府仪同三司,进封为杞国公;邠州折从阮加授开府仪同三司,改封为郑国公;沧州李晖加授检校太尉;安州李洪义加授检校太师;贝州王饶加授检校太尉;任命陈州节度使兼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为澶州节度使,加授同平章事;任命曹州节度使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为镇州节度使,加授同平章事;潭州王进逵加授特进、兼侍中;河阳刘词加授检校太尉;河中王彦超加授同平章事;任命镇州节度使何福进为郓州节度使,加授同平章事;潞州李筠加授同平章事。戊子日,晋州药元福、滑州白重赞、相州王进、同州张铎都加授检校太傅;任命延州节度使索万进为曹州节度使,加授检校太傅;定州留后孙行友、邢州留后田景咸、陕州留后韩通、灵武留后冯继业都正式授予节度使官职。庚寅夜,东北方向有一颗大星坠落,声音如同雷鸣。
壬辰日,宰臣冯道加授守太师,范质加授尚书左仆射,监修国史李谷加授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任命端明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王溥为中书侍郎、平章事。(《东都事略》记载:太祖病情危急时,急忙召见学士起草制书,任命王溥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已经宣布制令后,太祖说:“我没有遗憾了。”)司徒窦贞固进封为汧国公,司空苏禹珪进封为莒国公,都加授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宣徽南院使、知永兴军府事袁鳷为延州节度使;任命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王仁镐为永兴军节度使;任命前安州节度使王令温为陈州节度使;任命殿前都指挥使、泗州防御使李重进为武信军节度使、检校太保,依旧掌管军事;任命龙捷左厢都指挥使、睦州防御使樊爱能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洋州节度使,加授检校太保;任命虎捷左厢都指挥使、果州防御使何徽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利州节度使,加授检校太保;任命枢密承旨魏仁浦为枢密副使。这日巳时,太祖在滋德殿驾崩,享年五十一岁。宫中秘不发丧。乙未日,将太祖的灵柩迁移到万岁殿,召集文武百官在殿廷排列,宣布遗制:“晋王柴荣可以在灵柩前即位为皇帝,服丧的时间和旧制一样”等内容。这一年,从正月初一以后,景色昏暗不明,日月常有晕圈,等到嗣君即位的那天,天气晴朗,朝廷内外一片肃穆。太祖自从举行郊祀后,病情时而好转时而加重,晋王柴荣侍奉在旁,寸步不离。(《东都事略》记载:李重进是周太祖的外甥,他的母亲就是福庆长公主。李重进年龄比世宗大,等到太祖卧病在床时,召见李重进接受临终遗命,让他叩拜世宗,来确定君臣的名分)太祖多次告诫晋王说:“我如果这次病情不能痊愈,你要赶快修建山陵,不要在殿内久留。山陵务必追求俭朴,所有参与山陵修建的劳力工匠,都要按工雇佣,不论远近,不得摊派给百姓。陵寝不需要用石柱,耗费人力,只用砖代替。用瓦棺和纸衣下葬。在入陵的时候,召集附近的三十家税户作为陵户,在下葬前打开瓦棺,全面查看陵内情况,切不可伤害他人性命。不要修建下宫,不要守陵的宫人,也不要用石人石兽,只立一块石记,上面镌刻文字说:‘大周天子临终,与嗣帝约定,因为平生喜好俭朴,只让用瓦棺纸衣下葬。’如果违背这句话,阴灵不会相助。”又说:“我攻打收复河府的时候,看到李家十八帝的陵园,耗费大量钱物人力,却都遭到盗掘。你没听说汉文帝俭朴,葬在霸陵原,至今还在。如果每年寒食节没事的时候,就酌情派人去洒扫,如果没人去,就遥祭。还要在河府、魏府各葬一副剑甲,在澶州葬通天冠、绛纱袍,在东京葬一副平天冠、衮龙服。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我的话。”
二月甲子日,太常卿田敏进上尊谥为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庙号太祖。四月乙巳日,太祖被安葬在嵩陵。宰臣李谷撰写谥册文,王溥撰写哀册文。(《五代史补》记载:高祖担任枢密使的时候,每次出入,常常恍惚看到有人在前面引导,样子像台省的官吏,他们的服色一个穿绯色一个穿绿色,高祖认为这不吉利,十分担忧。等到河中、凤翔、永兴等地反叛,下诏命令高祖征讨,一举就使三镇瓦解,从这以后高祖权倾天下,议论的人认为他功高难以奖赏,郭氏的天下恐怕危险了!高祖听说后很恐惧。没过多久,忽然看到前面引导的人服色,穿绯色的改成了紫色,穿绿色的改成了绯色,高祖心里才安定下来,说:“那两个人,只看到他们升,没看到他们降,是吉兆啊。”不久,就被三军推举拥戴。高祖进入京师的时候,三军纷纷扰扰,杀人抢夺财物的数不胜数。当时有个叫赵童子的人,知书达理善于射箭,官至防御使,看到这种混乱的情况,私下里很气愤,于是在众人中大声呼喊说:“枢密太尉,志在清除君主身边的奸佞来安定国家,所谓军队是因为正义而行动,你们这些鼠辈竟敢这样,是贼寇啊,难道是太尉的意思吗!”于是手持弓箭,在自己居住的巷口倚床而坐,凡是前来侵犯的军人,都被他杀死,因此居民依靠他得以保全的有数千家。其间也有人把金帛送到他门下,用来报答他,金帛已经堆积如山,赵童子看到后笑着说:“我难道是求利的人吗!”于是把金帛都归还给主人。高祖听说后觉得他很奇特,私下对世宗说:“我听说民间的谶语说,赵氏应当做天子,看这个人的才略度量很接近啊,不早点除去他,我和你还能保全吗!”派人诬告他,把他收押到御史府,弹劾后将他诛杀。等到高祖去世不到十年,皇宋就拥有了天下,赵氏的谶语应验了,由此可知王者不会轻易死去,确实如此啊。高祖征讨李守贞,军队驻扎在黄河边,高祖担心他们争抢渡河,到岸边晓谕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忽然有一群乌鸦在上面鸣叫,高祖后退了十多步,拉弓准备射它们,箭还没射出而河岸崩塌了,那裂开的态势,就在高祖的脚下,高祖扔下弓看着群鸦笑着说:“难道是上天派你们来惊动我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李守贞就不难攻破了。”于是三军欣然,各自怀着斗志。《五代史阙文》记载:周太祖在汉隐帝朝担任枢密使,率兵讨伐河中李守贞,当时冯道担任太师,不参与朝政,因为请假,周太祖到他的私宅拜访他,询问讨伐蒲州的策略,冯道以不在其位,不敢议论国事推辞。周太祖坚持询问,冯道不得已,对周太祖说:“相公很懂博戏吗?”周太祖年轻时喜好蒲博,多次因为这个犯罪,怀疑冯道讥讽自己,勃然变色。冯道说:“这次行动也如同博戏。博戏中,钱财多的人豪气而获胜,钱财少的人心怯而输。李守贞在晋朝多次掌管禁兵,自认为军心归附自己,于是谋反了。如今相公如果能不惜官钱,广泛施予恩惠仁爱,明确赏罚,使军心归向国家,那么李守贞就不值得忧虑了。”周太祖说:“恭敬地听从您的教诲。”所以讨伐蒲州的战役,周太祖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处理,最终成就大功,然而也使军队人心归附,最终改变了汉的国运。又,周太祖从邺起兵奔赴京城,汉隐帝兵败,在刘子陂遇害。周太祖进入京师,百官拜见,周太祖看到冯道仍然行拜礼,以为冯道会马上进行推戴,冯道像平时一样接受拜礼,慢慢地说:“侍中这次行动不容易。”周太祖气势沮丧,所以禅代的谋划稍微迟缓了。等到请冯道前往徐州册立湘阴公为汉的继承人,冯道说:“侍中是出自真心吗?”周太祖发誓,冯道说:“不要让老夫说假话,成为说假话的人。”臣恭敬地考察,周世宗朝,下诏让御史臣修撰《周祖实录》,所以冯道的事情,应该有所避讳。)
史臣评论说:周太祖以前没有发迹的时候,没有听到很多赞誉,等到向西平定蒲阪,向北镇守邺台,有统御的功劳,显现出英伟的气量。接着碰上汉朝气数将尽,天命有所归属。他统领虎旅荡平京城,不能说没有惭愧之处;登上皇位后,就宣扬帝王的风范。一个月内就除去了弊政,过了一年就使众人诚心归服,改变得如此之快,大概是因为他能无穷无尽地应对变化吧。所以鲁国的凶徒,望风而逃,并州的余孽,苟延残喘。等到太祖即将驾崩,下令用瓦棺薄葬,他的勤俭之美,始终值得称赞。虽然在位时间不长,但也为开基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然而对二王的诛杀,议论的人讥讽他不能驾驭权豪,过于猜忌残忍,国运短促,或许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