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借兵李克用 一
朱温定睛一看,原来齐军来将正是黄巢的侄女黄月娥。以前虽然认识,却没有看过她骑马打仗。黄月娥道:“朱温,我叔父待你不薄,汝不思报答知遇之恩,今背主投敌是何道理?”
朱全忠道:“黄巢长安关门当皇帝,何思我等将士死活?今闻唐主招贤纳士爱将如宝,故而弃暗投明。”
黄月娥道:“今日我当先替大齐诛杀你这背信小人。”言罢又提锈绒亮银枪催马至前,朱温有部将胡真入阵交战。胡真见黄姑长得柳叶眉,丹凤眼,通天鼻,樱桃口,面似桃花,人如仙女。头戴五凤花盔、身披荷叶紫金连环甲、手中一柄锈绒亮银枪、跨下一匹闪电白龙驹。胡真不由哈哈大笑道:“贼军帐下无人矣,竟叫一女流出战,快快换人来战。”
黄姑道:“叛贼休出狂言,让你知道姑奶奶枪下无情!”言罢举枪而来。
胡真见黄月娥美貌顿起淫心,没两个回合便诈败而逃,黄月娥催马便追,因为浑圆镜只可照前,不能照后,所以黄月娥未曾使用。追出数丈黄月娥勒马便回。
朱温又有部将申无权,手持一把锯齿合扇板门刀杀入阵中。二人又战十余回合,黄月娥驳马而逃,申无权催马便追。只见黄月娥掉转马头,掏出宝物浑圆镜,迎日而照。申无权眼前一白立即载倒落马,黄月娥拍马而回。申无权正在地上揉眼,黄月娥一枪取了他的性命。朱全忠不敌黄月娥只得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回到城内,王彦章对朱全忠道:“末将正欲出战取那女贼性命,主公怎可收兵?”
朱全忠道:“黄姑所使浑圆镜,借日光伤人眼,尔等不可轻敌。”
军师谢瞳道:“以下官之见,将军所畏者非是那黄姑武艺高强,而是那神镜借光袭人,主公虽有上将而她却无懈可击。”
朱全忠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谢瞳道:“我观此镜迎面逆光,令人一时目眩而借此杀之。主公若是夜晚袭营,四下昏黑日月无光,莫说那姑娘的折光之镜,就是上古精卫娘娘的乾坤轮回镜又能奈何?”
朱全忠喜道:“若非军师献此良策,恐明日又要折去大将。但不知何日劫营为佳。”
谢瞳道:“今日将军刚败,这贼军必然自傲无顾,可于今夜袭营。”朱全忠应允。
当夜三更,朱全忠命大将王彦章率三千人马伏于齐军大寨之左,王彦童领三千人马伏兵于寨右。朱全忠与丁会、胡真领精兵五千直插敌寨,齐军前营大寨主将纪旺不曾提防,见有人夜袭营寨慌不择路被朱全忠斩于营中。王彦章、王彦童见敌寨大乱于左右插入齐军大营。黄姑闻营中大乱,遂与丈夫李俊儒披挂上阵。夜色之中双方混战一团, 朱全忠冲锋在前,黄姑举枪迎来,二人战至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但黄姑之夫李俊儒乃是一介书生,手中一把宝剑未杀得几个兵卒便被王彦章生擒。有一兵卒跑到黄姑近前大叫道:“报,李军师被擒!”黄姑一听立即虚晃一枪,掉头去救李俊儒。朱全忠搭弓上箭,“嗖”的一箭正中黄月娥后心,黄月娥落地呻吟,朱温一刀砍下她的人头。齐军军心大乱,渐渐四散而溃,归降者千余人。朱全忠得胜而归,只见王彦章把那李俊儒押进中军帐,朱全忠道:“我看你一介文弱书生,若是归降,我当保奏天子,给予你高官厚禄。”
李俊儒道:“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背者,不以咫尺为近。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朱全忠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人各有志,不可强为,我成全你与黄姑连理之心。全忠知先生学识过人,可否赠全忠一作。”
李俊儒沉思片刻后吟道:
“女为悦己花貌容,
士随知音藏地宫。
志承义胆揭竿起,
身败叛贼恨无穷。
王莽假位群雄诛,
董卓匡政诸侯恐。
赴死无羞齐黄恩,
卖主何故谓全忠?”
朱全忠闻言大怒,喝令刀斧手将李俊儒推至辕门外斩首。
朱全忠同州报捷破敌万余,斩将数员,僖宗闻奏大喜,拟诏加封朱全忠为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汴州节度使,留治汴州。正是:
叛齐能封节度使,
灭唐敢称梁皇帝!
却说唐僖宗率宫室、近臣逃至骆谷,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班人马来到,众皆失色。田令孜出马问道:“来将何人?”绣旗影里闪出一将,金甲玉带,跨紫骝马,持宣花斧问道:“天子何在?”帝战栗不能语,群臣皆无所措。皇弟李晔向前叱曰:“来者何人?”来将曰:“臣是西祁州节度使郑畋,特来接驾。”李晔曰:“既来接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郑畋慌忙下马,拜于道左。帝曰:“追兵大至,汝可迎敌。”郑畋曰:“陛下勿忧,臣愿领铁骑相拒,破之必矣!陛下驾幸西歧州,可留驾于凤翔,以便指挥各军东进,剿灭黄巢贼军。”
僖宗道:“凤翔之地距贼甚近,朕当先驾御成都,征发天下诸道兵马再图收复京师。爱卿可于凤翔之地拒贼。”
郑畋曰:“若陛下远居成都,凤翔之地道路盘曲,火急军情难以向陛下通禀;且黄巢已飞书招降各镇兵马。陛下远离,诸镇将士必无心再战,恐为黄巢所诱。万望陛下居凤翔以定军心。”僖宗只得应允,郑畋护驾回凤翔。
黄巢闻僖宗逃至凤翔,命尚让为元帅,林言、杨能、霍存为大将率五万兵马进攻西歧。
有飞马急报凤翔。僖宗速召百官商议。田令孜道:“今贼兵五万大军犯我西歧,陛下须尽早移驾成都。”
僖宗认为田令孜所言有理,便对郑畋说道:“五万贼兵将至,朕封你为四面诸军大都督,节制各路兵马;并诏令泾原节度使程宗楚,朔方节度使唐弘夫率兵与爱卿合力抗敌。朕先往成都征募援兵。” 僖宗、田令孜就是想逃。
郑畋闻言道:“陛下万不可离开凤翔,凤翔兵马虽不过万,但尚可在此与贼兵一战。有陛下驾御凤翔,定可使军心大振;若移驾成都则将士皆无战心,何以御敌?臣泣血恳请陛下留于凤翔。”说着郑畋连续磕头不止。
僖宗迫于无奈,对郑畋道:“既然如此,朕姑且逗留,身家性命全赖爱卿。”
郑畋不禁热血沸腾,不顾年岁已长,亲自排兵布阵,一时之间,藩帅响应,大军云集。
不过三日,泾原节度使程宗楚,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与郑畋合兵凤翔。郑畋命二人领兵伏于龙尾坡山上。
尚让、林言等领兵前来。林言道:“太尉大人,此坡两侧山地高耸,倘若伏兵,首尾难顾。不若暂缓进兵。”
尚让道:“将军过虑,郑畋本一儒者不通军事,焉敢在此与你我决战,大队只管前行。”林言无奈只得随大队轻进。未走多远,只听号炮震天,战鼓齐鸣,四面山坡旌旗漫野,喊杀震天。大将唐弘夫率三千精兵顺山坡而下,义军惊慌失措,片刻之间五万大军被三千官军截为两断。义军将士吓得乱做一团。唐弘夫、程宗楚等拼死杀敌,斩首两万余人,龙尾坡前血淌成河,尸首成堆。众将保护尚让、林言杀出重围,齐兵大败而回。
一日僖宗升殿,改元中和元年,群臣朝贺已毕。郑畋奏曰:“近日西祁州街市童谣云:
庚子年来日月枯,
唐朝天下有如无,
山中果木重重结,
巢臼鸦飞犯帝都。
世上逆流三尺血,
蜀中两见驻鸾舆,
若要太平无士马,
除是阴山碧眼鹕。
以此论之,正应天运有变,昔日安禄山作叛,明皇蜀中避难;今日黄巢兵逼,陛下也到蜀中避难。看诗末二句,‘若要太平无士马,除是阴山碧眼鹕’。‘碧眼鹕’即李鸦儿也。”帝曰:“李鸦儿是谁?” 郑畋道:“此人王侯之子,帝室之胄。其父国昌,当年剿庞勋之乱,有功于朝廷,得赐姓李。此人随父征战,官拜云州守护使。因五凤楼前摔死国舅段文楚,陛下赦其死罪遣其回籍,此人正是李克用。”
僖宗闻言大喜:“郑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只是若诏李克用,不知何人可当此任?”
郑畋道:“当年陛下欲斩李克用人头,时有众臣保奏才免其死罪。今保奏诸臣中仅存吏部尚书程敬思一人,此事非程尚书去不可。”
僖宗问程敬思:“程爱卿愿为此行否?”
程敬思道:“臣虽不才,愿往漠北。”
僖宗道:“朕封李克用为北路诸军都督及河东、雁门、代州三镇节度使。另外赐金银十车,金牌五百面,空头宣五百道,滚龙袍一套,玉带一条。朕在这里遣人调取二十七镇诸侯都到河中府会兵集合,等待晋王的人马到来,协同晋王一同破灭巢贼。程爱卿,你领着八员偏将和五百名官兵,带上金银财宝和敕书,即日便行!”程敬思跪倒领旨,夜住晓行,饥餐渴饮,直至野狐岭下。但见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头裹黄巾身穿战袍,持枪跃马拦住去路,厉声喝道:
“何人从此经过,留下金宝!”
程敬思向前告曰:“吾乃大唐吏部尚书程敬思是也,领着朝廷敕书,往直北去请李克用。金宝乃皇上赐与晋王,哪里有得与你?”来人大怒,把旗一展,军兵漫山遍野而来,将人马及金宝都劫往松林里去了。程敬思一人一马在旷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