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医生又在山沟下面观察了很久,一夜过去,大头佛和茶花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儿,我心里很焦急,他们这一逃散,就没地方再去寻找他们。
我们俩又躲了整整一个白天,等天色发黑以后,才悄悄地爬出山沟,专门绕了一条很远的路,离开了黄沙场。
七叔住在一个临河的小村子,那地方叫古河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医生带着我,走了一段陆路,又坐了船。两个人接触得多了,交谈也多,通过我的猜测,医生这个人其实心眼并不坏,就是为人小心小胆的。
我们用了三天时间,才到了古河村。这个村子的地势很低,每年的汛期一过去,靠近河滩的地方就会留下大大小小的水坑。村里的一些人靠着行船走水混饭吃,所以需要抽时间去清理这些水坑。
我们来到古河村的时候,七叔带着村里的精壮劳力,正在清理水坑。这三天时间里,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对劲,浑身上下的血都好像沸腾了,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燥热难当。
医生带着我直接去了河边,想先把情况跟七叔说一下。七叔带着十几个人,正在清理为数不多的水坑,医生估计有日子没到这里来了,上去跟七叔攀谈,我就忍着身上的燥热,站在一旁等。
清理这种遗留的水坑,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挖沟把水排出去,要么就直接用泥沙把水洼填平。村里人想着,即便把水排出去,水洼留下的坑还是得填起来,所以大伙就选了第二个法子,从别处移来泥沙,朝水洼里倒。
泥沙是用大车拉过来的,满满两大车泥沙倒进去,拉车的人正想带着空车离开,方圆两三丈的水洼下,突然像是什么东西炸了,轰的一下子卷起了一片泥浆和水花。我们都站在水洼边儿,冷不防被泼了一身。
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水洼里浑浊的水开始不停地翻滚,咕嘟嘟冒着气泡,仿佛水全都沸腾了。旁边有两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看见事情来的奇怪,就想伸手去试试,看看水洼里的水,是否真的变热了。
“先等等!”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匆忙喊住两个年轻人,这些老人在河滩活了一辈子,可能一生都平凡无奇,但他们的经验比任何人都丰富,见的也比任何人都要多:“水下头有东西要上来了!”
黄河每年泛滥,洪水覆盖的地方在水退之后,总会留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这些东西是洪水从别的地方冲过来的,还是从河底卷上来的。有些东西年头很久了,斑斑驳驳,带着一股难言的邪气。
所以说,基本上能在大水退去之后留下的东西,都是些了不得的玩意儿。
咕嘟……
一群人都被老人的话给震住了,各自退后了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水洼。水洼里的水冒着淡淡的白气,翻滚了片刻之后,水位仿佛就低了一些,好像里头的水渗入了地层。
水渗得很快,一转眼的功夫,清水全都溜走了,剩下黏糊糊的一大滩泥浆。
“七叔,那是啥东西?”有年轻人眼力好,在一滩泥浆里头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七叔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都先不要乱动,再等等看。”
水洼里的水在流逝,被包在泥里的东西,终于隐约露出了大概的轮廓。
那是一截圆柱子似的玩意儿,比农户家里的水缸还要粗,一个人肯定搂不过来。水洼里的泥浆下落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动了,水里的东西,露出了能有三尺高。
“把东西弄出来看看,究竟是啥。”
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的卷卷裤脚,就要朝泥坑里跳,被七叔给拦住了。
“先看清楚是什么,才好动手,拿水龙过来,把泥都冲掉。”
最后,有人搬来了土制的水龙,水龙喷水,把泥坑里的东西冲刷了一下,外面包裹着的泥浆被冲干净了,青天白日,所有人几乎都一眼看出来,那好像真的是一截石柱子。
比水缸都粗的石柱子,上面雕刻着一些凌乱的花纹,我认不得,也看不懂。
七叔就站在水洼边,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之后回过头,跟众人说:“这不是柱子。”
“那是什么?”
“离得远,我也吃不准,总之不是柱子。”七叔对自己的判断似乎很有信心:“来,把东西弄上来。”
有了七叔的话,其余的人心就稳了,村民找了绳子,两根合成一股,然后套在那东西上,十多个人齐心协力的拉。这个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这样连拖带拽,很快就把它给弄到了水洼外头。
这不是一根柱子,但是圆墩墩的,能有四尺多高,不得不说,七叔的眼力的确很让人佩服,东西拉上来之后,他就说,这东西,不是实心的。因为东西虽然不是柱子,却实打实是石头的,四尺多将近五尺高,又那么粗,真是实心的话,怕是两千斤都打不住,十来个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给拖上来。
七叔这么一说,众人心头的疑惑和好奇,无形中又浓重了。圆滚滚的石头墩子不是实心的,那就是空心的,既然是空心的,意味着里面或许藏着什么东西。
众说纷纭,把以前听过的那些藏宝的传闻叽里呱啦都说了一通,七叔不说话,围着这个石墩子仔细地看。
石墩子外头的泥浆都冲洗干净了,距离这么近,我还是看不出来,上面所雕刻的那些纹饰代表什么,不过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我陡然发现,石墩子的上面,有蹊跷。
这一刻,我就更佩服七叔的判断了,因为石墩子的顶部,围着一圈“火封”。
所谓的火封,其实是一种密封手段,就是用胶泥封住容器的口,然后适当予以高温灼烧,温度得拿捏的好,否则会影响容器里所保存的东西。
如果温度恰到好处,那么封口的胶泥会变成粗陶一样的硬块,防水且密封。
如此说来,这个如同石桶一样的东西里,应该真的会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