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咱们走吧。”我心里做好了打算,抬腿就走,七叔说的没错,事儿已经找上来了,躲是躲不过的。
“好娃子,好胆色。”七叔神色里露出了些许赞赏,拍拍我的肩膀,带着我出了院子。
古河村很小,走了没多远,隐约就看见了搭在村口的灵棚所散发的烛火的光。我心里清楚,今天这个事情,不太像是巧合,因为太凑巧了,所以才让人怀疑。我恰好来到古河村,就正好遇见这个年轻人,嘴上说着不怕,可心却在七上八下。
“七叔,他在哪儿?”
“我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对劲,他不在灵棚,现在在我家里,跟我来。”
七叔先带我去了他家,七叔的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儿子,在城里的药铺经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家不算大,穿过院子,正面就是堂屋。
七叔带着我从堂屋走进去,推开小门,天气还不冷,前面的小门上,挂着一道布帘,七叔把我领到这儿就不再走了。
“小伙子,你自己进去吧,这种事,我要回避。”七叔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抬眼望着那道布帘,压低了声音:“他肯定不会害你,只是有话要说,你不要怕,也不要多嘴,无论他说什么,无论对错,你都不要反驳,听完出来就是了。”
“我知道了。”
我嘴上说着知道了,可心里却稀里糊涂的一团糟,那个年轻人被泡在药水里那么久,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死?
七叔交代完之后,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堂屋的门,七叔做事极有分寸,不该插手的事情,绝对不会乱了规矩。
七叔一出去,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可能是觉得我会害怕,提前在几间屋里都点了灯,灯火通明,却照不出布帘子后面的景象。
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怎么犹豫,也没有用处,我只紧张了片刻,定了定神,心里那隐隐的渴望,渐渐强烈了,我知道,只要我掀开这道布帘子,见到对方,就会听见他究竟要说什么。
我鼓起勇气,抬手掀起了布帘,七叔家的老屋一共只有三进,布帘子后面,是顶着后院墙的小房。
布帘子一掀开,我一眼就看见那个从水坑里挖出来的年轻人,正斜斜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还裹着村民给他换上的寿衣。我实在说不清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我一步也不敢走了,心里再镇定,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我手脚发软,就站在门边,望着年轻人。
在我站稳脚的同时,椅子上的年轻人明显有了一点反应,我看见他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年轻人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隙,他一睁眼,嘴里就念叨了一句什么。
在如此紧张又诡异的气氛里,我心神不宁,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可是我总是有种感觉,我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活人。
“你……你别再回去了……”
“什么?别再回去了?别再回哪儿去了?”
“那幅画……那画……”
当我听到年轻人那微弱如蚊蝇一般的声音时,浑身顿时一颤,他说的是那幅画。
他的话无头无尾,但我能分辨出来,那幅画,一定就是藏在我身上的那张八羊图。
“那幅画怎么了?你说。”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又靠近了一步,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八个了……你就是第九个……明白吗……你……”
“什么?我就是第九个?”我听得一愣,尚未来得及再问下去,猛然觉得头上的屋顶传来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
咔嚓!
屋顶上方的半空,好像陡然炸起了一道雷声,随即,屋顶的一层瓦片彻底被击碎了,穹顶也跟着裂开一个窟窿,一道只有手指粗细的闪着蓝光的雷,从破碎的窟窿里直穿下来,不偏不倚的,正正劈在年轻人的身上。
蓝色的雷光只有指头粗细,但是劈落到年轻人身上的时候,立即爆出一团耀眼的蓝光。我猝不及防,眼睛被晃花了,不由自主地捂住双眼。
眼睛还没有睁开,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已经扑通翻滚在地,我赶紧抬眼去看,眼睛被晃得晕晕乎乎的,不过大概还能看得清楚。我看见年轻人的身上,窜起了几团蓝幽幽的火苗。
那火非常怪,烧得并不旺,几近透明,可是无论年轻人怎么翻滚扑打,都打不灭小小的火苗。火苗就那么慢慢地烧着,年轻人身体外的寿衣完好无损,一点没有焦灼,但他整个人仿佛正在承受什么难以承受的煎熬,伸出手,死命地扒着地面的砖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看着年轻人此刻的惨状,自然而然地就想帮他,转手从墙边抓起一把扫把,想要扑灭他身上的火,但是手还没有伸出去,有人从背后把我紧紧拉住了。
“不要过去!”七叔可能听见屋子里的响动,临危冲了进来,他拽着我的胳膊,拽得很紧:“这是阴火,扑不灭的!”
传统的中医对于人体构造的一些见解,和道家的某些理念是相同的,传统中医认为,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人活着,身躯内就有阴阳相互制衡,阴阳调和,相辅相成,身体才能无病无灾,一旦阴盛阳衰,或者阳盛阴衰,就会引发相关的病症。
人体内,都有火,火是维持生命的基础,火要适当,火气强了,燥热烦闷,火气弱了,阴寒湿冷。有时候因为环境气候或者起居饮食不当,造成阳火旺盛,就是民间俗称的“上火”。人体有阴阳,体内的火也分阴阳,阴火阳火同样要相济,才能保证健康。
此刻,这个年轻人身上所燃烧的几近透明的蓝火,其实是一种术,勾动了极似人体阴火的术,蓝火连绵不绝,在燃烧的同时,不断的吞噬消耗年轻人身躯里的阳火。等到阳火被彻底消耗殆尽,身体只剩下阴火,无法制衡,人也就没救了。
“扑不灭,那怎么办!”
“救不了他!”七叔也紧张了起来,因为阴火是不会无缘无故被勾动的,更不会以这种方式散于体表,阴火燃烧,说明这附近一定有高人,想要年轻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