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阴魂夜行

#阴魂夜行民国八十一年的暑假,酷热难耐,整个头屋乡仿佛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连空气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头屋乡省纵贯道旁,有一家毫不起眼的杂货店,平日里,这里是村民们闲聊、采买的聚集点,人来人往,倒也热闹非凡。可每当夜幕降临,尤其是夜深之后,白日的喧嚣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寂静,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在空旷的夜里传得老远,反而更添了几分孤寂与阴森。

杂货店所在的村子,四周被山峦环绕,月光洒在起伏的山丘上,勾勒出狰狞的轮廓,仿若蛰伏着的巨兽。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是老旧的样式,斑驳的墙壁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诡异的阴影。一条狭窄的公路从村子中间穿过,两旁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枝叶相互摩挲,仿佛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天晚上11点多,万籁俱寂,黑沉沉的夜幕犹如一块巨大且厚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村子,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杂货店老板在柜台后忙了整整一天,接待了无数顾客,搬运货物、整理货架,此时早已累得腰酸背痛,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

他站在柜台后,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深深打了个哈欠,下巴都快脱臼了,那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望了望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盘算着赶紧关门休息,便慢悠悠地朝着店门口走去,准备把那扇沉重的铁门拉下来。

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铁门时,隔壁邻居家的狗毫无征兆地叫了起来。起初,那狗叫声还算正常,短促而有力,像是在向主人传达某种信息。可没叫几声,音调陡然一转,变得怪异起来,从原本响亮的吠叫,渐渐变成了阴森森的呜咽,声音悠长而凄厉,仿佛有人正身处无尽的痛苦之中,在黑暗里低声哭泣。又好似某种不祥之物,正通过这狗的声音发出警告,那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民间一直有传说,狗这样嚎叫的时候,嘴巴是圈起来的,跟人吹口哨的样子极为相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劲儿。老板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后背。

他停下手中拉铁门的动作,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满是好奇与紧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到门口,想瞧个究竟,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他小心翼翼地跨出店门,朝公路望去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整个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公路上,密密麻麻地走着一大群“人”。那场面,就像从地狱涌出的一股洪流。老板事后回忆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声音颤抖地说道:“当时我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可只是粗粗一扫,就知道至少得有上百个,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影,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头。”

老板心中满是疑惑,暗自寻思:“这都大半夜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外面晃悠?难不成是附近水库的营队组织夜游活动?可这也太奇怪了,哪有大半夜搞活动的?”想到这儿,他心急如焚,赶紧扯着嗓子,朝着店内大声呼喊:“儿子们,快出来,快看看这是咋回事!”那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变得尖锐而颤抖,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不一会儿,两个儿子急匆匆地从店里跑了出来。

父子三人站在店门口,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差点瘫倒在地。哪是什么人在夜游啊,仔细瞧去,只见那些“人”,高的矮的都有,身形各异。他们个个长发凌乱,犹如一堆纠缠在一起的乱麻,肆意地披散在肩上。他们的面容惨白,面无表情,眼睛空洞无神,仿若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丝毫生气,仿佛只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衫,那布料像是被岁月侵蚀了无数年,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们的行走姿势更是怪异,不是正常的迈步,而是像幽灵一样,双脚几乎不沾地,就那么轻飘飘地“飘”着,每飘动一下,都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阴风。父子三人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时间,他们吓得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们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那些“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就在他们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那群“人”里突然冲了出来,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那小身影径直朝着邻居家飘了进去。老板后来回忆说,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那个邻居家曾经有个小孩夭折了,当时看到这一幕,我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心里别提多害怕了,那种恐惧,简直没法形容。”还是老板的大儿子反应快些,率先回过神来。他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嘴唇颤抖得厉害,牙齿也在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慌乱地伸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铁门拉了下来。那铁门在轨道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父子三人像三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店里的神明厅内。神明厅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在微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们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在一起,浑身抖个不停,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一整夜,他们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第二天一大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可那温暖的光线却驱散不了他们心头的恐惧。老板一家惊魂未定,匆忙洗漱一番后,便赶紧跑到附近的庙里拜拜,祈求平安。

他们在庙前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额头紧贴地面,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神灵保佑他们免受邪祟侵扰。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村子里传开了。消息像一阵风,吹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成了当天菜市场上人们热议的最大新闻。村民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与好奇。有的说这是不祥之兆,村子要遭殃了;有的则猜测是不是附近有什么冤魂作祟。

村子里那些好事的人,觉得这事儿太邪乎,就跑到附近的土地公庙扶乩,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土地公像前摆好祭品,点燃香烛,然后由专人手持乩笔,在沙盘上等待神灵的指示。经过一番仪式,这才得知,原来当天晚上路过的,竟是一群阴魂。

那天刚好是附近一座庙宇做普渡,“他们”刚吃完普渡大餐,正赶着回家呢。后来一查,在离这儿不远,靠近水库的地方,确实有一座公墓,说不定那些阴魂,就来自那里……这事儿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杂货店老板一家晚上都不敢轻易出门。每到夜晚,只要一想起那恐怖的一幕,心里就直发毛,仿佛那些阴魂随时都会再次出现。而整个村子,也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村民们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