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被安置在影视城的临时医务室里，脸色苍白，手腕上还挂着点滴。她醒来后情绪极不稳定，拒绝回忆任何细节，只反复提到“铃兰香水“的味道。
苏璃站在床边，翻看着医生的初步检查报告。
“没有外伤，血液检测显示轻微镇静剂残留，但剂量不足以导致昏迷。“医生推了推眼镜，“更像是……她自己吓晕的。“
“吓晕的？“苏璃皱眉。
“或者，她看到了什么超出承受能力的东西。“
苏璃合上报告，转向林夏：“白小雨死前，你们在一起吗？“
林夏的手指攥紧了被单，指节发白：“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你闻到铃兰香水，然后呢？“
“然后……“林夏的瞳孔微微放大，“我听到了音乐……像是……教堂里的管风琴……“
苏璃和站在门口的季沉舟对视一眼。
管风琴。安魂曲。
季沉舟靠在医务室外的走廊墙上，手里捏着那张乐谱残页。苏璃走出来时，他正对着光线观察纸张的纹理。
“1937年的特制谱纸，上海百代公司出品，战后就停产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这种纸含有特殊棉浆，燃烧后会留下灰白色残渣，不像现代纸会完全碳化。“
苏璃挑眉：“你连这个都懂？“
“我母亲是钢琴师。“季沉舟的声音很轻，“她收藏了很多老乐谱。“
苏璃没再追问。她看着季沉舟的侧脸，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乐谱的某个音符上，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你觉得凶手在模仿十五年前的案子？“她问。
“不全是模仿。“季沉舟终于抬起头，“他在完善。“
“什么意思？“
“我母亲的案子……当年有很多细节没公开。“季沉舟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比如蓝玫瑰的品种，比如乐谱残页，比如……“他顿了顿，“祭坛上的刻痕。“
苏璃想起那七道划痕，最新的一道还带着血迹。
“那些刻痕代表什么？“
季沉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苏璃盯着他，直觉告诉她，他在撒谎。
影视城的监控录像被调了出来，但关键时段的画面全是雪花点。
“被干扰了。“技术员摇头，“不是设备故障，是有人故意屏蔽了信号。“
苏璃双手撑在控制台上，盯着屏幕上的噪点：“能恢复吗？“
“需要时间。“
季沉舟站在一旁，目光扫过监控室的每个角落，最后停在门把手上。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镊子，从门把手的缝隙里夹出一小片深蓝色的纤维。
“神父袍的布料。“他对着光看了看，“混纺羊毛，手工缝制，不是影视城的戏服。“
苏璃走过来：“你怎么知道门把手上会有这个？“
“凶手离开监控室时，袖口一定会蹭到门把手。“季沉舟的声音很平静，“而且，他得确保录像不会被恢复。“
苏璃盯着那片纤维，突然意识到季沉舟的观察力远超常人。他不是在猜测，他是**知道**凶手会怎么做。
“你以前办过类似的案子？“她试探性地问。
季沉舟的眼神微微闪烁：“没有。“
苏璃没再追问，但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疑点。
回到警局后，苏璃调出了十五年前那起案件的档案。
档案很薄，只有现场照片和基础报告，关键证据和证人证词全部缺失。照片上的女人——季沉舟的母亲——倒在血泊中，周围摆满蓝玫瑰，胸口插着一把拆信刀，和今天的案子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十五年前的案发现场没有乐谱残页，也没有管风琴。
苏璃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结案报告上盖着“证据不足，悬案封存“的章，签署人竟然是现任局长——陈振国。
她盯着那个签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查案呢？“
季沉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璃条件反射地合上档案，但已经晚了。
季沉舟的目光落在档案封面的案件编号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在查我母亲的案子。“
不是疑问句。
苏璃没有否认：“两起案子太像了，我不可能不查。“
季沉舟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别浪费时间，当年的线索早就断了。“
苏璃盯着他：“你不想知道真相？“
“我想。“季沉舟的声音很低，“但有些真相，会杀死你。“
深夜，苏璃独自留在办公室，重新梳理白小雨的背景资料。
死者25岁，影视学院毕业，做过三年替身演员，社交关系简单，没有仇家，银行账户也没有异常变动。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她最近频繁出入一家名为“旧时光“的古董店。
苏璃正准备查这家店的背景，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教堂的彩绘玻璃，从左数第三块，看背面。」**
苏璃立刻拨回去，但对方已关机。
她犹豫了几秒，抓起外套冲出门。
影视城的夜班保安放她进了封锁区。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还亮着，蓝玫瑰已经被技术科收走，但祭坛上的血迹还在，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诡异的暗褐色。
苏璃走到彩绘玻璃前，从左数到第三块——那是圣徒彼得的画像，手持天堂的钥匙。
她绕到玻璃背面，发现边缘处贴着一张透明胶片，上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季蓝棠不是第一个，白小雨不是最后一个。」**
苏璃的血液瞬间凝固。
季蓝棠——季沉舟的母亲。
凶手不仅知道十五年前的案子，他甚至知道受害者的名字。
她伸手去揭那张胶片，却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苏队长，这么晚还加班？“
苏璃猛地转身，看到季沉舟站在教堂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胶片上，眼神深不可测。
“你收到短信了？“他问。
苏璃的指尖微微发冷：“是你发的？“
季沉舟摇头：“我也收到了。“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同样的陌生号码，但内容不同：
「告诉他，傀儡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