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霖打开电脑，伴随着熟悉的“猫叫”拨号音，忍着每秒几KB的龟速，开始在网上冲浪。
搜索关键词锁定：“网络歌曲”、“彩铃”、“SP增值业务”、“数字音乐门户”。
2003年底，这些玩意儿在国内还算是新兴事物，BAT还在襁褓里，移动联通正琢磨着怎么从短信之外再捞一笔，彩铃业务就是他们盯上的肥肉。
但已经有那么一批人嗅到了商机，搞起了SP公司和最早的音乐网站。
乔霖努力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关于《老鼠爱大米》的信息。
这歌好像就是先在某个不知名的小网站火起来，然后被某个SP公司相中，做成了彩铃，接着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开的。
他需要找到的就是那些饥不择食的、急于寻找爆款内容来填充业务的公司。
一通操作猛如虎，加上对未来的模糊记忆指引，他筛选出了三家当时在无线增值和数字音乐领域比较活跃，但还没成气候的公司。
这种公司，往往不挑食，给钱就能上，对歌曲的艺术性要求不高，只要够火，能吸金，那就是好歌！
他没玩什么独家授权的把戏，直接一稿多投，广撒网。
他买了空白的光盘，将制作好的《老鼠爱大米》Demo刻录了三份。在光盘上用马克笔清晰地写上：
原创歌曲《老鼠爱大米》，词曲：乔霖，联系电话：138-1234-5678。
然后，配上三封不能再简洁的信：
“致贵公司负责人：本人系中央戏剧学院学生，业余创作歌曲《老鼠爱大米》一首，自觉旋律尚可，适合彩铃及网络推广。
Demo已附，若有兴趣，请按光盘电话联系。——乔霖”
不卑不亢，重点突出。我是谁，我有什么，你想要可以找我。
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只是递上敲门砖。
他查到了这三家公司的地址，分别装好信封，贴上邮票，将它们投进了邮筒。
做完这一切，乔霖站在街边，看着红色的邮筒，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运气和时间，就跟买彩票差不多，刮开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
但他并不焦虑，如果《老鼠爱大米》不行，他的曲库里还有《丁香花》，还有《两只蝴蝶》，还有无数爆款。
他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弹药。
回到出租屋，他直接关了音乐软件，打开了Word文档，剧本大纲还得继续搞。
多线操作，全面开花，这才是重生者的正确打开方式，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乔霖投递出那三封Demo后，生活仿佛又按下了慢放键。
他白天偶尔去学校图书馆刷脸，维持着病号形象，晚上则在出租屋里疯狂汲取知识，或者对着电脑屏幕，敲打着那些未来会变成金矿的剧本大纲。
这天下午，他正在研究一部经典电影的拉片笔记，试图从导演的镜头语言中汲取养分，一阵略显迟疑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谁啊？”乔霖皱了皱眉，他在这里没什么访客，辅导员和同学要来一般会先发短信。
他起身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门外站着的，是童遥。
小姑娘穿着件干净的羽绒服，裹着米色围巾，手里还提着个挺精致的水果篮。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确实没得挑，尤其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此刻写满了不安和局促，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啧，把楚楚可怜拿捏得死死的。
这要放后世的绿茶界，至少是个王者级。
乔霖心里闪过一丝意外，迅速切换表情管理模式，重新挂上那副带着倦容和疏离感的的疲惫面具，这才拉开了门。
“童遥？”他的声音里七分惊讶三分疏离，演技浑然天成，“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乔霖......”看到门开，童遥明显松了口气，又立刻紧张起来，抬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视线又赶紧垂下，声音细细弱弱，
“我听同学说你搬到这边养伤了，就，就想来看看你，你好点了吗？”
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把那种愧疚又害怕的矛盾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
“哦，”乔霖侧了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语气平淡，“进来吧，外面冷。”
他没有表现出热情，但也谈不上冷漠，就是对待普通同学的客气。
童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大眼睛快速扫视着这间堪称简陋的出租屋。
一张床，一张铺满书和笔记的书桌，一个掉漆的旧衣柜，电脑屏幕还亮着。
这和她想象中养伤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同，更像是一个苦读的学霸？
“随便坐吧，地方小，有点乱。”乔霖指了指床沿，屋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他自己则靠在了书桌旁，没有坐下的意思，保持着随时可以送客的姿态。
“给你买了点水果。”桌子上堆满了东西，童遥不知道该把果篮放哪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乔霖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默。
童遥似乎鼓起了勇气，语无伦次：“乔霖，对不起...之前在医院...后来你搬出来，我一直想来看看，又怕打扰你休息...”
“没事，”乔霖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安静养着，早点把身体弄好。”
他看着眼前的童遥，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很漂亮，清纯中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但在乔霖眼中，这张脸却和张墨、甚至是表演系黄副主任重叠在了一起。
他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上辈子他自己就是娱乐圈里的腌臜事的参与者。
虽然不知道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但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对眼前这个看似无辜的女孩，始终存着一份深深的芥蒂和警惕。
他不想沾染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这种可能牵扯到大佬和复杂男女关系的浑水。
他需要的是掌控全局，不是引火烧身。
“你鼻子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还疼吗？”童遥小心翼翼地问道，试图找些话题。
“好多了，恢复得还行。”乔霖回答得言简意赅，没有深入的意思，
“医生说骨头长得不错，但脑震荡的影响还需要时间观察，让我尽量少用脑，多休息。”
他再次强调了脑子的问题，既是维持人设，也是一种变相的逐客令——我很累，需要休息。
童遥冰雪聪明，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疏离和逐客之意。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比如张墨被处分了，比如自己可以怎么补偿，但看到乔霖那副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能感觉到，乔霖对她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童遥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失落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乔霖点点头，走过去替她打开了门。
送走童遥，关上房门，乔霖靠在门后，轻轻吁了口气：妈的，演戏比看书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