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本万利之法

方寻话语一出，楚离与周围几个胡商，皆是一惊。

“哦？什么一本万利之法？”

楚离又把窗户再次拉上。

方寻觉得她像一个无情的开窗机器。

方寻轻笑一声：“敢问楚姑娘，大唐如今实施科举已久，朝廷自寒门选拔人才，但有多少寒门子弟，连最基础的教材都买不起？究其原因，楚姑娘可知为何？”

楚离眸子微微一冷，“你想做天下仕子的生意？”

“跑题了。”

“依我之见，应当是印刷不易。如今天下书籍，皆为雕版印刷，雕版易损，但凡其中有一个字裂变，整个雕版便要作废，重新再雕，因此书价一直居高不下，不知我分析可对否？”

方寻给楚离竖起了大拇哥，“对，太对了，楚姑娘高见啊！”

楚离微微沉思：“不过据我了解，如今市面书籍利润并不高，一本普通书籍一百文钱，利润恐怕只有五文钱，一家书铺一年到头来能赚千两银子，已经是收入可观，其中不可能还有油水可捞。”

就连几个胡商也连连点头分析道：

“雕版是个大头，制作一套书的雕版，就需要五六名匠人打造三月，其中还不得出错，再加上一套备用，光是成本就是二百两，还不算油墨、刻刀、运输、纸张、损耗人力以及店铺的支出。”

“是啊，我认识的一个长安友人刚好就是开书坊的，按照他的描述，一套雕版日印百册，最多三年就要重新更换，大概也就是十万册书。”

“嘶，这么算来，一册书按五文钱利润算，十万册才赚五百两啊……还得分三年赚！”

“……”

楚离轻笑一声，精致且足够飒气的面庞缓缓开口：

“小侯爷，你可听到了？这书坊的生意，在仙唐已经是做到头了，成本与利润已经是定死了，没有丝毫下探的空间了。”

方寻嚼着石榴，吮吸着汁水，随后吐出，表情怡然：

“楚姑娘，那我说同样一本书，我可以做到六十文一本，且利润三十文呢？”

一句话，如同惊雷，自场上五人耳中炸响。

“恩公啊，这怎么可能？”阿里巴巴惊得将自己嘴边的络腮胡都扯了下来。

“是啊，就算是再怎么节省，书价又怎么能做到六十文一本？”

“开玩笑的吧？这我怎么算，都不可能有三十文的利润啊！”

就算楚离也愣在当场，但她没有发话，只是闻着酒香，嗅着，脑子转的飞快，缓了片刻才道：

“我不信。”

方寻摇摇头，叹了口气：“那可惜了，既然楚姑娘对这桩生意无感，那我只好另寻他人了。”

只是楚离又问：“说说你要怎么做？”

方寻微然一笑，竟是大方道：“活字印刷，将雕版之上的小字拆成一个个方块，需要的时候将其排版组合，若是有哪个字不能用了，直接换字即可，无需再重新雕版。”

楚离闻言，立刻动容。

就连那几个胡商，听后眼中都精芒四射，似乎明白了方寻的意思。

楚离眸子轻轻一抬，“小侯爷，这么容易将自己的秘密透露而出的话，不等于自己砸了自己的生意吗？”

“哦？楚姑娘这是悟了？不过既然我愿意将这么简单的道理告诉诸位，那必然还有更高深的学问藏在后面。一般来说，赠送的知识听着很不错，但实际操作起来，可处处是毒点。”

楚离却道：“可依我所想，你说的这活字印刷，好似并没有什么毒点，反而将更换雕版的成本省了下来，只会更加方便罢了。”

方寻笑得很开心。

这傻妞现在还不知道他所说的这种活字印刷，跟雕版印刷成本相差并不大，反而还会增加检索成本、留印成本，甚至还不如雕版。

不然为什么古代这活字印刷从宋代发明一直不温不火，直到金属活字，这才是真正的活字变革！

“没事，方法我都告诉你了，你尽管去尝试，反正试来试去，也只是利润五文和六文的差别。”

窗外，似乎传来阵阵宴乐之声，方寻站起身来，心思有点飞到外面。

虽说这楚离的确养眼，但这女人又不在他面前给他舞一曲，再养眼也不如多才多艺的香。

“等等！”楚离突然出声。

她凤眸轻轻扫视着方寻，手中不断把玩着那金镶玉的酒杯，片刻，便轻叹道：

“小侯爷真是会做生意，这生意我投了。毕竟我是生意人，投机倒把的事儿我也干了不少，不缺这一次。若真按你所说，一本书净利润得三十文，届时恐怕整个仙唐的读书人，都会来买你的书。

按你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印？印多少册？”

楚离已经很明白了，方寻既然能将活字印刷有恃无恐的告诉她，恐怕根本就不怕她偷学。

虽说她想不通这是方寻在忽悠她还是真的有什么说法，但方寻这样子，肚子里好像真有点货！

千想万想，倒还不如直接一试。

方寻也是看出来楚离这个女人，对挣钱算是很上道的。

毕竟连走私盐引都敢提出的人，他这种生意，简直不要太香。

方寻当然知道楚离在担忧什么——担忧他说大话。

但他心里门清，挣钱要趁早，你这次不来，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此刻，方寻道：“抱歉，补正一下，刚刚三十文的成本是最高成本，若按我的方式操作，成本还可再降！二十文，甚至，十五文！

既然楚姑娘说印多少册，那自然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各印造百万册，其余闲杂辅助书籍各印制十万册。最后的利润，我已经算不明白了，楚姑娘届时自己算算吧。”

方寻说的轻松，只是楚离听得心惊胆战。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如此夸下海口的？

就连阿里巴巴都说道：

“寻常书坊印刷百万册都需三年，更别提这么多书籍……就算是活字，也是个大工程啊！”

不过楚离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道：

“你的方法能保证多久不被泄露？”

方寻笑道：“被皇帝盯上之前，毕竟，有时候生意做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挤死其他书坊。况且，我们做的是全天下仕子的生意，一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离目光隐隐闪动，朱唇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