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台新咏》编者异说质疑

一 《玉台新咏》编者诸说

《玉台新咏》最早见录于《隋书·经籍志》，题作“徐陵撰”[1]。长期以来，此说作为常识为学界所广泛接受，鲜有异议。

2004年，章培恒发表《〈玉台新咏〉为张丽华所“撰录”考》[2]（以下简称《“撰录”考》）一文对传统的观点提出质疑，引起巨大反响。该文主要通过对《〈玉台新咏〉序》的解读，否定了《玉台新咏》为徐陵所编撰的观点，并明确提出此书为陈后主的妃子张丽华所编撰的结论。其论证理路为：首先，通过对序文的解读，指出此书为一位才貌双全的妃子所编；其次，通过考证徐陵在南朝时的地位与政治环境，指出《〈玉台新咏〉序》中的妃子为实指，而不可能出于徐陵的假托；再次，考察梁、陈二朝妃子中与《〈玉台新咏〉序》中所述妃子情况相应之人，并最终锁定为陈后主的妃子张丽华；最后，用三则材料作为旁证，指出《隋书·经籍志》等著录《玉台新咏》的作者为徐陵实出于后人的窜改，并对支持徐陵编撰《玉台新咏》观点的一些证据进行了反驳。由于观点的新奇与章先生的学术地位，该文一经刊出便引发了关于《玉台新咏》编撰者的热烈讨论。这些讨论大多围绕章先生的文章进行，在探讨、商榷的往复过程中，章先生对之前持有的“《玉台新咏》为张丽华编撰”的观点似乎有所动摇，但仍坚持认为《玉台新咏》为一位妃子所编，[3]其学术团队成员谈蓓芳[4]、吴冠文[5]也撰文支持这一观点。

《“撰录”考》发表以后，胡大雷撰《〈玉台新咏〉为梁元帝徐妃所“撰录”考》[6]一文，对《“撰录”考》提出的“《玉台新咏》为一位妃子所编撰”的观点表示赞同，但认为这位“妃子”并非张丽华，而是梁元帝徐妃。胡先生同样是在对《〈玉台新咏〉序》进行解读后，认为序文明确交代了编撰者为一位女性，并通过对梁代宫廷女子的考察最终锁定为徐妃。其依据主要有：徐氏本人擅长诗歌创作；其兄徐君倩为宫体诗大家；其所在西府为宫体诗重镇且有撰录艳歌集的先例；《日本国见在书目》载《玉台新咏》编撰为“徐瑗”即徐妃；等等。此说一出亦有追随者。[7]其后，胡先生撰文进一步指出，徐陵与《玉台新咏》的编撰并非毫无关系，而是徐妃编撰此书时的协助者。[8]

然而，在这次讨论中仍以维护传统观点，即徐陵为《玉台新咏》的编撰者的论点为主流。邬国平[9]、樊荣[10]、牛继清[11]、周绍恒[12]、刘林魁[13]、李建栋[14]、李姝[15]、陈小松[16]等都直接反驳了章先生《“撰录”考》中的观点。此外，朱晓海《论徐陵〈玉台新咏序〉》[17]一文主要是对《〈玉台新咏〉序》进行了细致的解读，该文虽未明言，但实际对章文的论证方法与观点都进行了批驳。综合来看，这些商榷文章基本将章文得出“《玉台新咏》为张丽华编撰”观点所涉及的正、反两方面的论据都予以了反驳，维护了徐陵为《玉台新咏》编撰者的传统观点。

我们认为，关于《玉台新咏》编撰者的异说均可疑，徐陵为《玉台新咏》编撰者的传统观点仍不可动摇。兹参考前人研究成果申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