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义愤填膺

佛山城外，一座破落的城隍庙中，生起了一丛篝火，苏玉箫和严振东相对而坐。

两人身旁各放着一坛酒，又置了两只烧鹅和几个小菜，正自边喝边聊。

严振东满印一杯，抱拳一礼：“那日与苏兄初遇，出于江湖规矩，因此对苏兄多有防范，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苏兄义气干云，不但没跟俺计较，还援手救了俺，俺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苏玉箫拂手道：“严师傅客气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严振东却郑重开口：“此事对苏兄来说是小事，对俺来说却是恩同再造。俺已经决定了，若苏兄不嫌弃，从此以后俺就跟定你了，鞍前马后，任由差遣，百死无怨！”

苏玉箫闻言，不由得一震，说道：“严师傅，你这又是何必呢？”

严振东依旧坚持：“苏兄，你是王大侠的传人，王大侠的威名播于海内，江湖中谁人不知？

俺相信你也是个做大事的人，俺死皮赖脸跟着你，说起来还是俺占了便宜，还望成全。”

再闻此言，苏玉箫明白他已铁了心要跟随自己，如果再拒绝，未免有些伤人。

“好，既然严师傅如此看得起在下，以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

严振东闻言，顿时大喜：“好好好，以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

他语气稍稍一顿，接着又问：“苏兄，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不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玉箫沉吟片刻：“我还有一件事没办，等办完了这件事，就离开佛山。”

严振东立即拍着胸口保证：“苏兄，你只管吩咐，这件事就交给严某。”

苏玉箫也不拒接：“此事确实需要严兄助力。”

随后，他便将米国佬杰克逊拐卖华工的事情娓娓道出。

严振东听罢，顿时大怒，骂道：“该死的洋鬼子，竟然把我们华国人当作猪仔贩卖，不把他挫骨扬灰，实难消俺心头之恨。苏兄，你吩咐吧，需要俺做什么？”

苏玉箫放下酒碗，沉声开口：“那个米国佬拐卖华工固然可恶，但那些助纣为虐的黑心买办更加可恶，他们简直枉为华国人。

严兄，那些黑心买办就交给你了，一个都不能放过，而他们搜刮来的黑心钱，你自己留下三成，其余七成全部分给穷苦老百姓，至于米国佬，就交给我了！”

严振东紧握拳头，咬牙道：“什么时候行动？”

苏玉箫想了想：“三天后吧，毕竟他们手里有洋枪，那玩意儿还是有点威胁的，咱们须谋定而后动。”

语气稍稍一顿，接着又道：“对了，严兄，我教你一个规避洋枪之法，洋枪每次发射之前，都有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以你的功夫，只要看准时机，那玩意儿的威胁也有限。”

严振东点头道：“多谢苏兄指点，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俺也一直在琢磨。”

……

另一边，在宝芝林中，也发生了一件事。

戏棚大混战，撇开那些被苏玉箫斩杀的义和拳之人和洋人不算，还有不少无辜百姓都受了伤。

有的是被义和拳之人杀伤，有的是被混乱踩踏致伤，还有的是被洋人打伤。

黄飞鸿医者仁心，自然把这些伤者全都带回了宝芝林救治。

其中有一个伤者引起了黄飞鸿的注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头的人，但见他浑身褴褛，破破烂烂，着装比乞丐都不如，骨瘦形销，犹如骷髅裹着一层皮，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

单单只是看到他这副形象，便令人感到头皮发麻，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无法想象，到底要经历怎样的折磨，才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成这样。

“咦，有个牌子。”

在查看老者的伤势之时，黄飞鸿忽然发现此人的脚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一串英文字母。

他并不认识洋文。当即叫道：“十三姨，你过来看一下，这上面写的什么？”

十三姨壮着胆子移步过来，看了看牌子上的字母，说道：“飞鸿，上面写的是jackson这个单词，按我猜想，应该是指那个米国商人杰克逊。”

黄飞鸿奇道：“这位大叔明明是华人，为什么身上会挂着米国人的牌子？”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干活……我一定好好干活……”

就在这时，这个骨瘦形销的老者终于醒转过来。

见到眼前的黄飞鸿和十三姨，他下意识地蜷缩着身体，貌似想要躲避责罚。

黄飞鸿道：“大叔，你别怕，这里没有人会打你。”

听到这话，老者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黄飞鸿一眼，又打量了十三姨一眼，见他们都是华国人面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继而，只听他问：“这是哪里？”

黄飞鸿道：“大叔，这里是佛山，我是黄飞鸿。”

再又听到这话，老者顿时面色一震，叫道：“佛山，我终于回到佛山了！”

接着，他又用尽全身气力，连连向黄飞鸿磕头，哀求道：“黄师傅，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们。”

黄飞鸿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大叔，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老者缓缓坐起身来，一脸惨然：“大叔？黄师傅，其实我今年才三十八岁，之所以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是被那些黑心买办和米国佬害的。”

黄飞鸿闻言，顿时就抓住了一些重点，问：“莫非你是从金山回来的？”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是从金山回来的，我们一船人漂洋过海去金山，半路生病没药治，很多人都被丢进海里。

到了金山，我们身上又被打上记号，像猪猡一样被他们圈养着。

其实，我们都被那些黑心买办骗了，他们跟米国佬串通一气，巧立了很多名目，我们签了卖身契之后，还路费，还饭费，欠了他们多少都算不清。

很多人受不了折磨，想要逃走，就被他们活活打死，我也是在很多工友的帮助下，才侥幸逃回来求助。黄师傅，你一定要救救大伙儿啊……”

说到这里，他便再没气力，又晕厥了过去。

黄飞鸿和十三姨听罢，十分震惊愤慨。

他们显然都没有料到，佛山大街小巷中宣扬的金山淘金，其本质居然是拐卖华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