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阳城,城主府。

这座府邸是整座城池最宏伟、最坚固的建筑之一,以厚重的青石垒砌,飞檐斗拱,气派非凡。

然而此刻,这座府邸却笼罩在一片凝重和恐慌之中。

府内庭院里,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盔甲染血的卫兵;平日里用来议事的前厅,此刻则站满了神色焦虑的仆从和城中头面人物。

府邸深处的书房内,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房间布置得雅致而威严,墙上挂着玉阳城及其周边疆域的巨幅舆图,书案上堆满了公文和兵器。

一位身着银色软甲、外罩紫色官袍的女子正站在舆图前,眉头紧锁,凝视着城外那代表着敌军的密密麻麻的标记。

她便是玉阳城主,慕容雪。年约三旬,容貌端庄秀丽,气质沉稳大气,执掌这座位于紫月王朝边陲的玉阳城已有十余年,颇具威望。只是此刻,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也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城主大人!不能再犹豫了!”一名身穿将领铠甲、手臂上缠着带血布条的中年男子焦急地劝说道。

“城门已破,我方武师精锐在城门口死伤惨重!现在趁着他们的武尊正在被牵制,我们还有可以集结的武师,拼死杀开一条血路,护送您突围!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是啊,城主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安全撤离,日后定能夺回玉阳!”

慕容雪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不行。我是玉阳城主,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我岂能舍弃满城军民,独自苟活?”

她转过身,看向那名将领,眼中带着一丝希冀问道:“铁拳武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将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沉重地摇了摇头:“回禀城主,铁拳大人自从数日前收到消息,动身前往风沙镇查探异动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传回。”

慕容雪的心沉了下去。铁拳武尊是她花费巨大代价请来的客卿,也是玉阳城唯一的武尊级战力,若是他无法及时赶回来……那玉阳城,便真的没有希望了。

“这群敌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充满了困惑和无力,“事先毫无征兆,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城外,还将城池四面围困,连求援的信鸽都飞不出去……”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之际,一名负责瞭望的卫兵突然连滚爬拉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大声禀报道:“报——!城主大人!诸位大人!城……城外好像……好像又来了一拨人!看样子……其中似乎也有一位武尊强者!”

“什么?!”慕容雪和在场众人同时脸色大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来一个武尊?难道是敌人的援军?”

那卫兵连忙摆手解释道:“看样子……不像是一伙的!新来的只有五人,骑着三个骆驼,还有一个女子,气势惊人,似乎……似乎和那攻城的兽骨甲武尊对峙起来了!”

……

视角回到玉阳城那血腥弥漫的主城门口。

萧晨、林婉儿和柳姐三人,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惨烈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婉儿看到那些倒下的玉阳城武师,更是想到了自己可能已经罹难的兄长,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而周围那些暂时停下攻击的、穿着兽皮鳞甲的士兵,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不少人的目光便肆无忌惮地落在了骆驼上的三位女子身上。

他们互相挤眉弄眼,发出哄笑,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前围拢过来。

“滚开!”那青铜面具武尊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凶兽般的呵斥,那些跃跃欲试的士兵们浑身一颤,脸上的淫笑瞬间僵住,立刻停下了脚步。

凌清瑶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但她并未在意。她此刻正默默运转着体内的力量,释放着凡俗武尊的罡气。

“好久没有动用这种纯粹的肉体凡胎之力了……”她心中暗忖,“虽然只是模拟,好在对力量的掌控还未生疏。”

那武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真是麻烦!‘大人’让我速战速决,尽快拿下此城……”

他抬起头,那双透过青铜面甲缝隙露出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凌清瑶,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凌清瑶听到他再次提及“大人”,难道真是第六道统下的某个宗门所为?比如那个玄阴宗?可他们攻打凡人城池干什么?

与这武尊交手,她并不畏惧,但她担心的是引出背后那个隐藏的、连她都感到忌惮的存在。当务之急,是先进入玉阳城,了解情况,再做打算。

于是,她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们是自沙漠方向归来的商队,途经风沙镇,发现镇子已毁,便想来玉阳城打探一下情况,寻求庇护。”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

说完,她不再理会那武尊,转头对着身后的萧晨三人淡淡说了一句:“我们走。”便轻轻一夹驼腹,引导着骆驼,径直朝着城内方向走去,打算直接穿过这片对峙的区域。

“嗯?”那武尊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厉喝一声:“慢着!”

凌清瑶脚步未停,只是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与此同时,她身上那武尊罡气,如同被激怒的巨龙苏醒一般,猛地节节攀升,变得更加凝练。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城门口区域。

“……有事吗?”她淡淡地问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威慑力。

“呃……”兽骨甲武尊语气也软了下来:“没、没什么!”

就这样,在数万敌军和残余守军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凌清瑶骑着骆驼,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骆驼的萧晨、林婉儿和柳姐,如同闲庭信步般,从那剑拔弩张、尸骸遍地的战场中央穿过,走进了玉阳城内。

一时间,无论是攻城的士兵,还是守城的守军,都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凌清瑶一行人引导着骆驼,沿着城门主干道,向着城中心城主府的方向行去。

沿途所见,依旧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街道上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仍在冒着黑烟的燃烧木梁、以及不久前激烈厮杀留下的遍地躯体和滩滩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先前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此刻已换成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许多人甚至还保持着先前厮杀的姿态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茫然、惊疑和不知所措。

无数道目光——带着敌意、困惑、恐惧——都聚焦在了这支骑着骆驼、显得与整个战场格格不入的奇异“商队”身上,看着他们从敌我双方僵持的战线之间缓缓穿过。

整个区域都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和古怪的氛围之中,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惨叫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提醒着人们这场战争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