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画皮

这回讲的是一个叫“苏凝”的女人,乃古蔺(lin)县苏家的长女,生得貌美如花,于破瓜年华嫁给了榆林县崔家的“崔元”。

崔家早些年凭“盐引”在盐户那收购食盐,再转运倒卖发家,崔家主此生最大的心得就是,家里必须要有做官的人!

而家中排行老大的崔元便被家族寄予厚望,在当地衙门里当一名吏员,可见苏凝嫁到这样的家庭前景是相当不错的。

而崔元也是个上进的男人,历三考、满九载,即将获得出身,即有了做官的资格和机会。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榆林的那位刘县令约他到府上做客,期间可谓谈笑风生,末了却是露出真正的嘴脸,称崔元要想在其手底下升转,得依照惯例,将他的妻子送来府上待上半月,之后便允他顺利做官!

崔元属实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刘县令也没有急着让他答复,叫他回家好好和妻子商量。

崔元回到家后,接连几日茶饭不思,直到苏凝疑惑的问起,他才恨恨的道出在刘县令家中做客发生的事情……

苏凝听闻过后,也是面红耳赤,旋即就问他能否拿出钱财打点,让那位大人通融一下?

崔元却是面露苦笑,这些年为了过三考,他们家已经上上下下全都打点了,谁曾想最后还有这一关,那狗官摆明了是要刁难他崔某人!

苏凝也清楚,整个崔家为了能让崔元做官付出了很多,只差这临门一脚,也知道自家男人有多么渴望能够升官。

而现在似乎只需要她做出一些牺牲,夫君就能顺利地当官了?

命运捉弄,决定崔元前途的选择权,就摆在了苏凝眼前,只等她做出选择。

最终,苏凝抿着嘴,眼眶湿润的看向崔元,表示为了能让他顺利做官,她什么都愿意。

皮球又踢回到了崔元脚下,他愣住了,想不到妻子居然这么开明,几经思索后,还是不忍心,甩手说:“罢了,这官不做也罢!岂能让夫人你受委屈!”

可崔元个人可以选择放弃,但是投资了他这么多年的崔家上上下下怎愿意放弃呢?

在得知苏凝本人并没有抵触意愿后,崔家人开始游说崔元让他把妻子送去刘府。毕竟才半月时间,那位大人也没说具体要让她做什么,万一只是让她过去洗脚捶背,端茶送水而已呢?

可能人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崔元是否忠心才出此考验。

崔元在各种各样的游说下,被说服了,硬着头皮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刘府上。

刘县令夸他豁达大度,是个做官的料子,随后便让他回去等消息吧。

可哪料半月过去,当崔元上门索要人时,却被刘府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你家夫人在刘府过得很好,她不愿回去了,勿念。

崔元如遭晴天霹雳,打死也不相信这是妻子亲口说出的话,非要跟她见上一面不可。

但无论崔元如何滋闹,刘府就是不同意,逼急了那位大人直接派三班衙役过来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直接打入地牢。

期间王船山了解到了此案另有隐情,便借着有事禀报为由进入刘府抽空调查了一番,结果得知苏凝被关在了刘府后院里,那里被像他这样的一些知情人士称之为:禁区。

据他所知,禁区里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交易,有坊间传闻的肉屏风、肉台盘、奶婆、美人盂、美人纸……

别说是他王船山了,就算是巡检教谕都不一定能进入其中观摩一番。

刘家后院是供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享乐的地方。

在得知了苏凝的处境后,王船山便心里有数了,知道她定是受了迫害,下场危矣!

王船山把此事告知了牢里的崔元之后,崔元震住了,随后慌乱之下想到了苏凝家中有个堂大哥在京城里做官,说不定能求助于他,便拜托王船山帮忙往家里捎信。

王船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可他最后一来二去的跑了几趟,还是没能将崔元援救出去,反倒是秋斩的日子迫在眉睫。

恰在此时,县令又不知从何揪出个逃税罪名安在了崔家头上,因涉案金额太大,直接判其满门抄斩!

当崔元再次和妻子相见时,是在菜市口的刑台上,两人四目相对,他从她脸上看到了空洞与怨恨,她从他身上看到了怒火与不甘。

随着刘县令一声令下,叫做“张镇梁”的侩子手一刀砍下,血溅得满地都是……

也正因此事,王船山彻底的心寒,在不久后,他便来到王灶所在的祠庙里烧香,打算携妻儿跑路,唯恐下一个受害者是自己。

至于苏凝到底在刘府经历了什么,王灶看了都直摇头,那位刘县令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肮脏丑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且,这刘县令最喜欢那种性格倔强、清冷高傲的女人,越是反抗,他越是兴奋,经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调教,苏凝最终成为了一张被剥去灵魂的美人纸。

………………

王灶获知了苏凝的遭遇后,也不由得开始同情他们一家了,只是还有一点疑惑。

苏凝似乎忘记了刘县令对他所做的一切,反而将所有不明怒火和怨恨都发泄到了张镇梁一家身上……

这背后必有猫腻。

在王灶看来,一定是那刘县令对崔元和苏凝一家人的尸体做了手脚,故而才会寻仇于侩子手。

便在这时,走马灯跑完了之后,居然也跳出了一份相应的果报物:

“黄阶六品,画皮鬼术。”

王灶想都没想,直接将这份果报种在了苏凝的鬼魂身上,随着她感觉到身体里有微微异样的滋味,忽然神情剧震,嘴巴张得大大,脸上流露出了不可思议,随后是怒不可遏,怨气冲天。

最后,她脸上的所有情绪又都平复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王灶时,眼中尽是感激之情。

她跪在地上重重地叩首,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多谢仙长赐我画皮之术,我已知晓全部过往,也知道究竟是谁人害了我一家,冤有头债有主,请仙长允许我去杀了刘巉丰!”

王灶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然后冷静的说道:“刘巉丰背后必有高人指点,你们的尸体如今还落在他们手里,若想对付你们,那就是举手投足间的事儿,你且回到往生殿中安心等待,杀刘巉丰一事,我必亲手奉行,届时再让你们一家出来以牙还牙!”

“多谢仙长……”

叩头声还在殿内不断回响,王灶只是扬手轻轻一挥,将她送回了体庙的御魂殿中。

随后口中喃喃自语:

“杀人之前,须得把刀再磨得锋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