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做手术的这几个小时里,叶时意就像个尽职的守卫,目光时不时扫过檀健次。她单手撑着脸颊,红色裙摆随意地铺在椅子上,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探究。檀健次自然察觉到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沉默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偶尔抬手看一眼腕表,喉结随着紧张的情绪上下滚动。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我面色苍白地躺在推车上,麻药的余效还未完全褪去,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叶时意和檀健次几乎同时冲向医生,叶时意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她攥着医生的白大褂袖口,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慌乱:“医生,手术顺利吗?她现在怎么样?”檀健次则紧盯着医生手里的病历,喉结剧烈滚动:“手术没出问题吧?后续还需要注意什么?”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满是关切与担忧。
医生不着痕迹地抽回被拽住的袖口,抬手推了推眼镜,神色温和而专业:“家属放心,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好好配合康复锻炼,不会有问题的。”他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神情,补充道,“现在麻药还没完全消退,所以感觉不到疼,等药效过了伤口会有明显痛感,到时候多注意观察,有异常及时叫我。”
叶时意这才松开手,后退半步时高跟鞋踉跄了一下,她扶住墙深呼吸调整情绪,又恢复成往常艳丽强势的模样:“那就好。”檀健次盯着推车上我毫无血色的脸,喉间发紧,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谢谢医生。”
护士推着病床准备转入病房,檀健次立刻上前帮忙调整输液架的高度,叶时意则快步跟上,红色裙摆扫过地面,在寂静的走廊里带起细碎的声响。两人一左一右护在床边,像两尊紧绷的雕像,唯有目光始终黏在我身上,生怕错过一丝异样。
他们两个就这样守在我床边,叶时意的手时不时贴在我额头上,试测体温,发现没有发烧才安心地收回手;檀健次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当看到我嘴角起皮时,他轻轻拿起棉签,小心翼翼地蘸了水,一点点地滋润我的唇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小时后,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逐渐回笼。麻药的效力慢慢褪去,腿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我的呻吟声刚落,原本守在床边打盹的两人瞬间惊醒。叶时意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檀健次更是一个箭步冲到床头,膝盖重重磕在床尾金属架上也浑然不觉。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的焦急询问几乎重叠。叶时意冰凉的指尖按在我发烫的额头上,檀健次则已经伸手去够床头的呼叫铃。我疼得蜷缩起身子,无意识地呢喃:“疼……疼……”声音破碎得像是被揉皱的纸。
檀健次喉结剧烈滚动,俯身将我颤抖的手贴在他掌心,声音沙哑得厉害:“忍一忍,医生马上就来。”叶时意急得眼眶发红,转身就要往门外冲,高跟鞋却突然崴了一下,她顾不上调整,扶着墙继续朝护士站跑去,红色裙摆翻飞的残影里,还飘来她带着哭腔的大喊:“医生!快来人!”
医生快步走进病房,示意两人让开。他翻开病历本快速查看数据,又仔细检查了伤口情况,语气沉稳:“家属不要太激动,术后疼痛是正常的,镇痛泵已经起效,药效完全发挥还需要点时间。有问题再叫我。”说完,他冲两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病房的门缓缓合上,叶时意立刻扑到床边,艳丽的妆容因为焦急变得有些凌乱,声音带着哭腔:“小语,疼不疼?”檀健次则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托住我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红着眼眶,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一晃马上到晚上了,走廊里的灯光渐次亮起,将病房染成暖黄。叶时意瞥了眼挂钟,转头便颐指气使地冲檀健次扬了扬下巴:“去买饭,记住,她现在不能吃辛辣的,不能吃发物,其他的你看着买。”檀健次无辜地眨眨眼,委屈巴巴地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见我只是憋笑摇头,这才慢吞吞地起身往外走。
等病房门“咔嗒”关上,叶时意立刻抄起凳子,利落地挪到我枕边,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现在可以说说了。”我眼皮一垂,装傻充愣:“说什么?”“你少来!”她“啪”地拍了下病床,震得输液架都跟着晃悠,“檀健次!你俩到底什么情况?从实招来!”
“我俩没什么情况呀,就普通朋友。”我别开脸,盯着点滴管里慢悠悠坠落的水珠,连耳根都泛起可疑的红。叶时意“啧”了一声,伸手揪住我的脸颊往外扯:“你滚,你什么样我不清楚?小学偷藏辣条被发现都要结巴的人,现在还跟我装?”她松开手时,我脸颊火辣辣的,只能蔫头耷脑地盯着被角。
见我还想嘴硬,她突然凑得极近,香水味裹着压迫感扑面而来:“行,那我问你,他给你擦嘴角的时候,你怎么不躲?上次发烧是谁背你来医院的?”连珠炮似的问题砸得我头皮发麻,在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我彻底泄了气,只好把和檀健次从偶遇、到熟络,再到这次受伤他全程陪护的过程,像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说到后来,连自己都没察觉,嘴角已经不受控地扬起。
叶时意斜睨着我,指尖轻点我的额头,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瞧瞧你这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说吧,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思绪飘回那些细碎的片段——或许是加班深夜他默默放在工位的热牛奶,或许是雨天他毫不犹豫递来的半把伞,又或许是此刻手术醒来时,他眼底化不开的担忧。
“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声音不自觉放软,“反正回过神来,发现心里已经全是他了。”叶时意听了,先是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行吧,便宜那小子了。但要是敢让你掉眼泪,我绝对饶不了他。”她语气凶巴巴的,眼里却藏不住欣慰。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我盯着床头的吊瓶,看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坠入管中。叶时意察觉到我的反常,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我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发涩:“我应该不会和他在一起吧。”
“为什么?”叶时意拔高了声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难道感觉不出来他也喜欢你?他守在手术室门口那紧张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