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意撑着病床倾身过来，薄荷混着烟味的呼吸拂过我发烫的脸颊：“怎么哑巴了？刚刚还眼神拉丝呢，这会儿倒躲起来了？”她指尖戳了戳我僵直的肩膀，睫毛下藏着狡黠的光。
我盯着她银色亮片美甲折射的光斑，喉咙发紧：“刚被推进手术室时，我攥着床单的手都在抖。麻醉针扎进去那刻，连呼吸都变得生疼。”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记忆里无影灯的刺目光晕在眼前晃动，“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我清楚听见皮肉分离的细微声响，像是有冰锥在骨头上刮擦。”
叶时意忽然安静下来，我攥紧被角继续说：“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数天花板的裂缝。可数着数着，全变成他的眼睛——查房时专注的深棕色瞳孔，递粥时弯成月牙的弧度。”窗外蝉鸣骤然喧嚣，我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那些零碎的画面突然在黑暗里炸开，他给我系围巾时垂落的发丝，换药时别过脸泛红的耳尖……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那些琐碎温柔就已经填满了每个缝隙。”
我抬起头，撞上叶时意亮晶晶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直到手术刀的凉意再次传来，我才发现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喜欢他，比想象中还要喜欢。”
叶时意听着听着，眼睛越发明亮，待我话音一落，她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震得输液架都跟着晃了晃：“早该这么想！男未婚女未嫁，怕什么？”她单手叉腰，马尾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别说他现在对你眼神拉丝，就算真没开窍，追就是了！追人这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她突然凑得极近，睫毛扑闪着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忘了我男朋友怎么到手的？当初他可比块木头还迟钝，只要他们部队可以让人进去，我就去找他；部队不让进，我就去他家看望他父母，时不时给老人家带点时令水果，陪他们唠家常。等他回家，叔叔阿姨念叨的全是我。我还悄悄收买了他的队友，只要他们放假，我就组局请吃饭，变着法子创造相处机会。时间一长，他生活工作的每个角落，耳边全是我的名字。”说到这儿，她眉飞色舞地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炫耀，“你看，刚还给我订了下周的双人烛光晚餐！”
病房里响起她清脆的笑声，带着令人安心的热乎劲儿：“听我的，等出院就按计划把他拐回家。朝夕相处还怕捂不热？到时候烛光、红酒、氛围感一拉满，任哪个男人都得栽在你手里！”
我望着叶时意眼底跳动的狡黠笑意，攥紧被角点点头：“行，你这套‘全方位渗透战术’听起来够狠。”喉间涌上几分笑意，却又带了丝忐忑，“到时候要是进展卡壳，比如他突然躲着我，或者我说错话冷场了……你可得随叫随到给我救场。”
叶时意猛地挺直腰板，伸手比了个军礼：“包在我身上！恋爱军师24小时待机，随时给你定制补救方案！”她掏出手机快速划拉，说着已经把手机怼到我面前，屏幕上“追夫必胜手册”
窗外的蝉鸣声不知何时弱了下去，暮色顺着窗沿漫进病房，给叶时意飞扬的眉梢镀上暖光。她突然按住我肩膀，语气难得认真：“记住，追人这事就得脸皮厚，就算摔了跟头也别怂——毕竟要是错过他，以后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日子在叶时意的恋爱攻略轰炸里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出院这天。消毒水的气味渐渐淡去，晨光透过玻璃斜斜照在行李袋上，忽然听见病房门被轻轻叩响。抬头的瞬间，檀健次修长的身影探进来，手里拎着保温桶，衬衫领口随意敞着，可再怎么整洁的着装，也掩不住他眼底大片的乌青。
“杀青了。”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食盒，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给你熬了山药排骨粥，医生说清淡养胃。”我盯着他眼下青黑，喉头发紧，正要开口问是不是太累，走廊突然传来叶时意的高跟鞋声。
“哟，大明星亲自送餐？”叶时意抱着果篮闪进来，冲我挤了挤眼。趁檀健次转身倒水的间隙，她飞快凑到床边，指尖掩着嘴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这人最近为了赶工，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连导演都吐槽他不要命——啧啧，生怕错过你出院似的。”她直起腰时故意提高音量，“我说檀医生，你这黑眼圈都能演国宝了，可得好好补补觉！”
檀健次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目光不经意间与我相撞。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明明疲惫到极致，却又亮得惊人，像藏着簇不肯熄灭的小火苗。
我垂眸凑近叶时意，压低声音说：“你去找医生，就说我想推迟一天出院。”叶时意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朝我挤了挤眼睛：“懂了！这就去给你制造机会！”她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渐渐远去，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轻轻带上房门。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怔在原地的檀健次。他站在晨光里，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整个人却像绷紧的弦。我的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鼓起勇气冲他伸出手。他愣住的刹那，睫毛剧烈颤动，喉结滚动着，最终试探着将掌心覆上来。
我借着他的力道一拉，他踉跄着跌坐在床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温热的掌心传来细腻的触感，我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十指紧扣，将他攥得更紧。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喧嚣起来，我望着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声音轻却坚定：“今天你什么都不许干，一会儿我让时意在酒店开个房间，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出院。”
檀健次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低垂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们交握的手，连耳尖都跟着发烫。听见我的话，他喉间溢出一声带着疑惑的轻哼，终于抬起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你不是今天出院吗？”
我松开交握的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顺势抚过他眼下的乌青，触感带着薄薄一层凉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故意板起脸，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累成这样，等出院了回BJ了，你怎么照顾我？”
他被我戳得往后躲了躲，耳尖却越发红得透亮。晨光漫过他微蜷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染出一抹绯色。“回BJ，照顾你？”他喃喃重复，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像是在确认美梦是否成真。
我干脆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凑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着薄荷香：“檀先生，是不愿意吗？”故意拖长尾音，在他骤然睁大的眼睛里，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