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它的就职难度太高了，如果不是刚巧有这方面的特殊才能或机遇，很多人可能用尽一生都无法完成就职。
“不，应该说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做到。”
绷带人从衬衫口袋里拿出草稿纸和笔，在上面画出了平原、海岛、沼泽、山脉、树林五种地脉的简笔画，推到黎欧面前。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黎欧有些不解地接过纸笔，却听见绷带人说：“你在旁边再画一组地脉试试。”
这种事不算什么，黎欧之前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的时候都有模有样，现在回到最熟悉的工具，自然是驾轻就熟。
倒是这怪人的绘画功底意外的不错，寥寥几笔就将地脉画的有模有样，黎欧至少还需要多勾勒几下线条和阴影，才能让旁人知道这是什么。
大约一两分钟吧，黎欧将自己印象中的地脉也手绘到纸上，稍微将草稿纸拿远一点，不需要绷带人提醒便直接发现了不对——他与绷带人画出来的地脉差别很大。
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有些人看到沼泽，会认为这种在文娱作品中让人陷入溺亡的地形像深渊巨口一样危险又可怖，但也有会把沼泽称作湿地，孕育了丰富的自然资源，是生态圈非常重要的肾脏。
同样的一种地形，在不同人的眼中便有了截然相反的特征。
而当这种基础地形变成了可以赋予生物超凡力量的地脉之后，它的形象就更加多变了。
由沼泽地脉产出的黑色法术力，圣武士认为它满是污浊，只要靠近就会染上不洁，死灵法师却能用这种法术力将死者救回——葛加理城那边打上的灵俑印记并不是必须的，只是缺少灵俑类别的死者更难以复活罢了。
甚至抛开这些不谈，只论绘画本身，就算给黎欧足够的时间去临摹绷带人的简笔画，他也无法做到每一个笔锋、每一条弧线都完全相同。
“看出来了吧。”
怪人虽然脸上全是绷带，但黎欧依旧能感觉到他在无声地大笑，想了想回答道。
“这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
“正是如此。
“回声骑士最难的地方，是要找一个相对不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向它宣誓效忠。
“这可以是某个人、某件物品、某个抽象的概念，又或者是地脉本身。
“但人心总是会变的，物品又容易损坏丢失，抽象的概念则会随着人文环境的变化而消亡或更迭，就连地脉本身也随着一次次天灾人祸不断地改变——只要一次轻微地震、一次简单的搬山，就能将圣武士的誓言之物毁于一旦。
“最初创造这个子职的人，历经了种种背叛，将心智灵魂都打磨成坚不可摧的顽石，认为这份超凡意志的强度已经提升到最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外物改变。”
绷带人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神秘兮兮地抬头看向窗外，午后的太阳正挂在那里，即便图书馆有装薄纱窗帘，也依旧透过缝隙将温度撒在地面上。
“你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了，接着说。”黎欧大致推算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他进门的时候看过图书馆的牌子，大约是五点出头的时候就要关门，没什么时间磨蹭了。
“别说坚硬的顽石了，就算他把灵魂炼成钢铁，在遇到太阳的那一刻也会在一瞬间化作铁水——那位回声骑士在一次冒险中遇到了一生所爱，他鼓起勇气告白，想要就此退休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结果却得知那位娇小可爱的女孩是男娘，并且将在一百五十六个落日之后嫁给他的表哥。
“本来遭遇爱情就已经让他的誓约之物开始动摇了，在得知真相之后，那位回声骑士更是像膝盖中了一箭一样应声倒地，浑身的力量都随着意志的崩溃而消散，险些死在冒险回来的路上。”
嘶！
黎欧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这个子职业有多凶险，而是惊恐于异世界居然有男娘吗？
真是可怕，还好他本体是个不需要爱情的小木盒，碰不到这种诈骗事情。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黎欧有些关心地问道，真的不是想知道那人的感情经历，只是想关心下誓言物品毁坏之后，除了失去力量外，还有会什么额外的后遗症。
嗯，真的不是关心兄贵与男娘的故事......好吧，其实还是很好奇。
这也很正常嘛，毕竟黎欧前世只在各种论坛的感情贴里偶尔翻到几个逆天故事，而且多半还不是真的，只是发帖员在玩RPG（角色扮演游戏，因为很多感情贴是编出来的），这么诡异的事情黎欧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与子职业回声骑士的起源强相关，明显不是RPG小故事能比的，真实度直接拉满。
这就像你在网上看到别人发清北的录取通知书，最多也只会感慨一下天才少年罢了。
可端午回老家过节的时候，听说和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大四还没毕业就公考上岸在经济很好的城市捧上了铁饭碗，而选了毕业即失业的你还在思考进哪家厂打螺丝待遇更好些。
你不敢想象耳朵地冲进他房间问这是不是真的，他却掏出手机像以前那样熟络地问你要不要一起打把铲。
你双手颤抖地拒绝了，离开房间的时候失魂落魄，只觉得曾经熟悉的玩伴与你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人类就是这样，当本来见惯不惯的事情与现实中的自己有了联系，振幅就会顺着羁绊将你的灵魂都摇到发晕。
“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是觉醒了心中的雌，从冒险者协会退休和那个男娘、男娘的表哥一起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哦，那个男娘一直是强势方。”
“真是可怕......”黎欧再吸一口凉气，转而严肃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思想也太龌龊了，我说的是誓约之物动摇的后遗症。”
“你明明就很好奇啊？”绷带人有些迟疑，他的微表情识别水平还不错——嘶，这家伙的微表情怎么看上去要用至圣斩了，得赶快换个话题。
“咳咳，回声骑士因为誓言特殊的缘故，只会退回到选择誓言前的状态，不会像寻常子职那样破誓，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