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保遣间探虚实 徐达将计布疑兵

秋夜,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砂砾所包裹,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默与凝重之中。在王保保那巨大的牛皮大帐里,却蒸腾着马奶酒那独特的酸气,这酸气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征战与如今的紧张局势。

二十余名蒙古将领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塘边,那羊皮地图上,明军西进的路线如同用朱砂划成的狰狞血痕,仿佛在昭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生死对决。千户哈剌台将啃剩的羊骨狠狠地掷进火中,火星四溅,那迸溅在他脸上刀疤上的光芒,仿佛是历史的印记,诉说着他曾经的辉煌与伤痛。

“徐达老匹夫带了五万精兵,前锋已过安定城。”哈剌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在黑暗中回荡的战鼓。其他将领们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他们深知徐达的厉害,这位明朝的名将,以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勇猛无畏的战斗精神,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如今,他率领五万精兵逼近,对于王保保和他的十万铁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王保保摩挲着腰间那镶金的弯刀,鹰隼般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众人。他三十岁的面容上,早已刻满了风霜,那是岁月与战争留下的痕迹。右耳后那道箭伤,更是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那是三年前在居庸关留下的,正是徐达麾下常遇春的杰作。但王保保并没有被这伤痛所打败,相反,它成为了他不断前进的动力,让他更加坚定地要与徐达一决高下。

“传令下去,在营垒外围埋设鹿角拒马,每五里设烽火台。”王保保忽然站起身来,帐外狂风卷着砂砾扑进来,将他的披风鼓成了黑色的帆。他的声音坚定而果断,仿佛是在下达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将领们纷纷起身,抱拳领命,他们知道,王保保的决策是正确的,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在与明军的对决中取得胜利。

派三个机灵的探马扮作汉商,混进明军营地。这是王保保的又一计策,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只有了解明军的一举一动,才能制定出更加有效的战略。他相信,这些探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为他带来重要的情报。

角落里的老文书颤巍巍地铺开羊皮,眼中充满了担忧:“大帅,要不要联络元顺帝陛下?请他从应昌府发兵夹击?”王保保冷笑一声,弯刀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仿佛是在嘲笑元顺帝的无能。“陛下的龙帐早被李文忠追得七零八落!”他说道,“我们能靠的,只有这十万铁骑。明日起,全军演练夜袭阵型!”

夜袭,这是蒙古军队的传统战术,以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特点,常常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王保保决定利用这一战术,给明军来个措手不及。他相信,只要全军齐心协力,演练出一套完美的夜袭阵型,就一定能够击败徐达的五万精兵。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保保的十万铁骑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训练。他们在沈儿峪的战场上,反复演练着夜袭的各个环节,从潜伏到突袭,从突围到撤退,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每一个动作都被要求做到极致。王保保亲自坐镇指挥,他的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知道,只有通过不断的训练,才能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而在明军那边,徐达也在积极地准备着与王保保的决战。他深知王保保的勇猛和狡猾,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命令士兵们加强营垒的防御,埋设更多的鹿角拒马,设置更加严密的烽火台。同时,他也派出了大量的探马,四处打探王保保的动向,试图掌握他的战略意图。

明军营地内,梆子声敲过三更,那沉闷而又有节奏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在诉说着这深夜中的秘密与谋划。赵德蹲在马厩旁,神情专注地往草料里掺着黑豆,他的动作熟练而又谨慎,仿佛每一颗黑豆都承载着重要的使命。

六十岁的老兵,耳力却依然尖得惊人,即使在这嘈杂的马厩之中,他也能听得见不远处大帐里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低语。那低语声中,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智慧与谋略,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徐帅,元军探子这几日在营地外围晃悠,似是在打探着我们的虚实。”副将傅友德的声音裹着寒气,仿佛那寒气也能透过营帐,弥漫在这寒冷的夜里。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毕竟元军的探子无处不在,随时都可能给明军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抓了反而打草惊蛇。”徐达的笑声混着茶香飘出帐外,那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从容,仿佛他早已胸有成竹。“把咱们那份‘分兵三路’的假文书,故意落在炊卒必经之路。”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仿佛那假文书就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随时都可能给元军致命的一击。

赵德手一抖,黑豆撒了半把。他想起二十年前跟着徐达打常州时,也是这般使诈——让伙夫假装醉酒,把“粮草短缺”的消息漏给陈友谅的密探。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只知道跟着徐达冲锋陷阵,却不知道这背后的谋略与智慧。如今,他已经六十岁了,经历了无数的战争与生死,他终于明白了徐达的用心良苦。徐达不仅仅是一位勇猛的将领,更是一位善于谋略的智者,他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想出出奇制胜的办法。

“可元军若不上当……”另一个声音犹豫着,仿佛对徐达的计划有些担忧。

“王保保多疑,但他的部将未必。”徐达的木杖重重敲在地图上,那声音仿佛在震动着整个营帐,也震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尤其那个哈剌台,去年在宁夏抢粮时,为了军功连友军的补给都劫。咱们就从他身上开刀。”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狠辣,仿佛已经看到了哈剌台落入他们陷阱的那一幕。

赵德望着远处王保保军营方向的篝火,那篝火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王保保军队的希望与坚守。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在大都城外见过的元军——那时他们骑着高头大马,铁甲映着夕阳,仿佛是不可战胜的战神。而如今,他们却像被逼入绝境的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与不安。

赵德知道,徐达的计划是一场赌博,一场关乎明军生死存亡的赌博。如果元军不上当,那么明军可能会陷入被动的局面,甚至可能会遭受重大的损失。但如果元军上当了,那么他们就有可能一举击败元军,为明朝的建立奠定坚实的基础。

赵德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跟随徐达,为明朝的建立而战。他相信,徐达的谋略是正确的,他相信,明军一定能够战胜元军。

就在这时,大帐里传来了徐达的声音:“各位,准备行动吧。让我们用智慧与勇气,书写属于明军的辉煌篇章。”

赵德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拿起掺好黑豆的草料,走向那些疲惫的战马,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残酷的战斗,而这些战马将是他们的得力助手。他轻轻地抚摸着战马的鬃毛,仿佛在和它们交流着心中的想法。

夜色渐深,明军营地内依然忙碌着,那忙碌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坚定。他们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生死之战,但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有着对明朝的无限忠诚。

而在不远处的王保保军营中,元军将领们也在商议着对策。他们看着明军营地内的动静,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担忧。他们知道,明军的行动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他们必须要小心应对,否则可能会陷入绝境。

夜色笼罩着整个战场,仿佛是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大战的前奏。明军与元军,都在等待着明天的到来,都在为明天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而这场战斗,将决定明朝的未来,将决定历史的走向。

三天后,元军探子阿古歹混在贩卖炊饼的汉人队伍里,忐忑不安地走向明军的营地。他深知一旦被明军哨兵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等待他的将是极为残酷的下场。心中的恐惧让他后背渗出冷汗,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然而,命运似乎在这一刻跟他开了个玩笑。那明军哨兵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他腰间的羊皮水囊,随后便挥挥手示意他放行。阿古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脚步匆匆地穿过了营地的大门。

当夜,阿古歹蜷缩在明军马棚的角落,心中依旧无法平静。他听着两个马夫在一旁闲聊,耳朵却竖得直直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消息。

“听说徐帅要分兵?常将军带两万走北路,傅将军攻西路?”其中一个马夫低声说道。

阿古歹的心猛地一紧,这个消息对元军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他连忙将身子往角落深处缩了缩,试图让自己更加隐蔽一些,同时,他的手悄悄地摸到了藏在靴筒里的竹片,那是他用来记录重要情报的工具。

另一个马夫则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声点!那王保保的细作跟苍蝇似的,到处都是,可别被他们听到了。”

阿古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否则元军将陷入极大的被动。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竹片,用指甲在上面刻下了“分兵三路,常将军两万走北路,傅将军攻西路”的字样,每一个字都刻得极为认真,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黎明时分,阿古歹混出了明军的营地,他的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然而,他却没注意到在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远去的身影——那是赵德,他正往马车上装着草料,而车辕上绑着的正是那份“分兵三路”的假文书。

阿古歹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匆匆前行,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份重要的情报送回元军的营地。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至关重要,一旦出现差错,不仅会危及自己的性命,还会影响到整个元军的战略部署。

就在他暗自庆幸自己顺利逃脱的时候,突然,从路边的灌木丛中窜出了几个明军士兵,将他团团围住。阿古歹心中一惊,他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离开营地?”其中一个明军士兵厉声问道。

阿古歹强装镇定,试图编造一个谎言来蒙混过关。但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那眼中的恐惧和不安让明军士兵们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快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王保保的细作?”另一个明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威胁道。

阿古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他索性坦然面对,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都如实交代了出来。

明军士兵们将阿古歹带回了营地,交给了徐帅。徐帅仔细地听取了阿古歹的交代,脸上露出了一丝沉思的表情。

“没想到王保保的细作竟然如此狡猾,居然混在贩卖炊饼的队伍里企图打探情报。”徐帅说道。

“不过,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倒是很重要,我们必须好好谋划一下应对之策。”一旁的常将军说道。

傅将军则皱着眉头说道:“分兵三路固然可以分散敌人的兵力,但也会增加我们的风险,必须要谨慎行事。”

徐帅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确保分兵三路的行动能够顺利进行。”

于是,徐帅召集了众将,开始商讨分兵三路的具体事宜。他们仔细分析了每一路的地形、敌情和兵力配置,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而阿古歹,则被关押在明军的牢房中,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但他也明白,自己为元军传递了重要的情报,也算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明军按照分兵三路的计划开始行动。常将军带领两万兵马走北路,傅将军率领部队攻西路,而徐帅则坐镇中军,指挥全局。

元军得知明军分兵的消息后,也开始调整自己的战略部署。王保保率领精锐部队前来迎战,双方在战场上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在这场战争中,阿古歹的情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明军凭借着准确的情报和周密的部署,逐渐占据了上风,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阿古歹,也在战争结束后被明军释放。他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却为元军做出了贡献,他的名字也将被铭记在历史的长河中。

王保保盯着阿古歹带回的竹片,指节捏得发白。案头摆着明军遗落的文书,墨迹未干,行文间对他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

“大帅,明军果然要分兵!”哈剌台急得跺脚,“咱们趁他们兵力分散,先吃掉常遇春那一路!”

王保保沉默良久,突然抓起文书凑近烛火。焦黄的纸页卷起时,他瞳孔骤缩——墨迹里混着槐花汁,这是明军惯用的防伪造手段。

“传我军令:全军偃旗息鼓,骑兵后撤十里!”王保保将燃烧的文书掷向火盆,“告诉哈剌台,若敢擅自出击,军法处置!”

帐外传来马蹄声,斥候急报:“明军先锋已到离营五里处!”

王保保冷笑,抽出弯刀在掌心划过,鲜血滴在地图上的沈儿峪渡口:“徐达,你以为用假文书就能引我上钩?今夜,就让你尝尝草原狼的獠牙。”

明军营地,徐达望着王保保军营方向熄灭的篝火,嘴角扬起笑意。

“赵老哥,你带二十个老兵扮作樵夫,明日去沈儿峪西坡砍柴。”徐达将一锭银子塞进赵德手中,“记住,见到元军巡逻队就跑,把他们引到崖边。”

赵德攥着银子,粗糙的手掌感受到凉意:“徐帅是要设伏?”

“王保保猜到文书有假,但他猜不到我们还有后手。”徐达指向地图上的断崖,“那里地势险要,若元军骑兵追来,咱们滚木礌石伺候。”

夜风掠过营垒,远处传来狼嚎。赵德想起年轻时在沈儿峪见过的狼群——它们从不正面强攻,总是声东击西,拖垮猎物。

黎明前的黑暗里,王保保的精锐骑兵悄然逼近明军西营。哈剌台握着狼牙棒,望着前方几个逃窜的“樵夫”,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

“追!别让一个活口回去报信!”

马蹄声震得崖壁簌簌落石。当第一辆装满滚木的牛车从坡顶冲下时,哈剌台终于看清那些“樵夫”脸上的狞笑——为首的老兵白发飞扬,正是二十年前在常州城墙上射伤他的神箭手。

沈儿峪的黎明被喊杀声撕裂,而此时的王保保正在中军帐内擦拭弯刀。他望着帐外冲天的火光,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汉人打仗,靠的不是蛮力,是心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