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杨厂长生气了！

车间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人们的目光在失魂落魄的刘海中和沉静如水的何雨梁之间来回扫视，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从车间门口传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只见杨厂长带着一脸严肃，在李秘书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杨厂长先是锐利地扫视了一圈现场，目光在停摆的机床、脸色煞白的刘海中和神色平静的何雨梁身上分别停顿了一下，然后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小李，你具体说说。”

李秘书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一步。

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刘海中质疑、主动试车，到机床突然故障，再到何雨梁提出质疑和检查要求，以及刘海中的激烈反应，都原原本本地、客观公正地汇报了一遍。

杨厂长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听到何雨梁分析的“非常规操作导致过载”时，他看了一眼何雨梁，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当听到刘海中阻止检查时，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等李秘书汇报完毕，杨厂长走到机床前，亲自弯腰查看了一下卡死的部位，又看了看操作面板上刺眼的红色警报灯。

他虽然不是技术专家，但管理工厂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机器的状态，确实不像是自然损坏。

他直起身，目光如电，射向早已汗流浃背、摇摇欲坠的刘海中。

“刘海中！”杨厂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威压。

“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刘海中在杨厂长的注视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哀求道：

“厂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时糊涂！我就是看那小子太得意，想……想给他点难堪……我真不是想把机器弄坏啊！厂长！您饶了我这一次吧！看在我为厂里工作几十年的份上！”

他这么一跪一承认，等于彻底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哗——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哗然。虽然大家心里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刘海中承认，还是感到无比震惊和难以置信。

一个八级钳工，老师傅，就因为嫉妒一个年轻人，竟然做出这种故意破坏生产设备的龌龊事！

这道德也太败坏了！

“糊涂？”杨厂长怒极反笑，指着刘海中，声音冷得像冰。

“我看你是利欲熏心，坏到骨子里了！何雨梁同志响应号召，发挥技术专长，为厂里解决了大难题，这是大功一件！

你不支持也就罢了，竟然因为一己私心，暗中使绊子，蓄意破坏！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工人阶级的荣誉感？你这哪里是手滑？你这是心黑！”

杨厂长越说越气，胸膛起伏：

“几十年的老工人？厂里培养你这么多年，把你评上八级工，是对你的肯定和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厂里的？啊？！”

刘海中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除了磕头求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厂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斩钉截铁地宣布：

“刘海中！我现在宣布，厂党委决定：第一，撤销你的技术等级和一切相关待遇！

第二，鉴于你故意破坏生产设备，情节严重，即日起调离二车间，到后勤处报道，负责……负责全厂公共厕所的清洁工作！

什么时候思想改造好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看后续安排！”

撤销技术等级！调去扫厕所！

这个处分，对于视面子和地位如生命的刘海中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八级钳工，那是他一辈子的骄傲和资本！现在没了！

车间里受人尊敬的老师傅，变成全厂的笑柄，要去掏大粪扫厕所！

刘海中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周围的工人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噤若寒蝉。

他们知道杨厂长向来赏罚分明，但也没想到这次处理得如此严厉、如此迅速！这也表明了厂领导对于这种破坏行为的零容忍态度！

杨厂长处理完刘海中，脸色稍缓，转头看向何雨梁，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肯定：

“何雨梁同志，让你受委屈了。你做得很好！技术过硬，观察仔细，更重要的是，坚持原则，敢于揭露问题！

我代表厂里，向你表示感谢！也向你道歉，是我们厂的管理出了问题，让你差点蒙受不白之冤。”

他拍了拍何雨梁的肩膀，语气带着鼓励：

“你放心，你的功劳，厂里记着！这台机床，既然查明了是人为破坏，那就继续由你负责修复！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跟小李说！务必尽快让它重新投入生产！”

“是！谢谢厂长信任！”何雨梁不卑不亢地应道，脸上依旧是那份平静。

事情尘埃落定，杨厂长又勉励了大家几句，强调了生产纪律和团结互助的重要性，才带着李秘书离开了车间。

维修组的人也很快赶到，开始拆卸检查被损坏的部位，初步鉴定的结果，果然印证了何雨梁的判断——

齿轮断裂面崭新，带有明显的强力冲击痕迹，绝非自然磨损。

真相大白。

车间里的风波渐渐平息，但那股无形的震慑力却久久不散。

刘海中被两个保卫科的人搀扶着，或者说是架着，失魂落魄地拖离了现场，那背影佝偻得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他那碎了一地的骄傲。

工人们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有鄙夷，有叹息，更多的还是对杨厂长雷霆手段的敬畏，以及对何雨梁这个年轻人的重新审视。

这小子，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手底下有真功夫，脑子里有道道，骨子里还有股子硬气，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下工的铃声终于敲响，像是给这压抑紧张的一天画上了一个句号。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交头接耳，今天发生的事情足够他们消化和议论好一阵子了。

何雨梁并没有急着走。

他仔细地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又去查看了一下那台被“误操作”的机床，跟赶来的维修组师傅简单交流了几句，确认了初步的维修方案，这才不紧不慢地洗了手，准备回家。

刚走到车间门口，就看到李秘书正站在那里，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雨梁同志。”李秘书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尊重，“杨厂长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何雨梁心中了然。今天这事儿，后续肯定还有说法。他点了点头，平静地应道：“好的，李秘书，我这就过去。”

跟着李秘书穿过略显空旷的厂区走道，来到办公楼。杨厂长的办公室在二楼，门牌简洁而清晰。

“厂长，何雨梁同志来了。”李秘书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开门，侧身示意何雨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