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G7895次高铁平稳运行，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色块。

商务座舒适的座椅和一夜未眠的疲惫终于让卫元亢奋的神经松弛下来，最终在空调的微凉和座椅的包裹感中沉沉睡去。

知过了多久，一阵持续的闹铃声将卫远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卫远眼帘的是车厢顶柔和的灯光。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显示：17:30，几乎同时，车厢广播里传来清晰悦耳的女声：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京城站。请您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下车……”

“呼……”卫远长长地舒了口气，坐直身体，用力伸了个懒腰，浑身的筋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长途旅行的僵硬感缓解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侧头，目光扫向右侧的1B座位。

那个戴着巨大墨镜的年轻女子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侧脸线条精致，墨镜遮住了大半神情，只能看到微微抿着的唇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原来她也是到京城……”卫远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念头甩开。

萍水相逢，何必多想，接着卫远便站起身，身高1.8米的他轻松地从头顶行李架上取下那个轻便的双肩包。

“嘀嘀嘀……”高铁车门缓缓开启，站台上混合着热浪和铁轨气息的空气涌入车厢。

卫远随着人流走向车门，那位身材高挑、穿着紫红色制服、笑容甜美的漂亮女乘务员正站在门口，仪态优雅地送商务舱乘客。

“先生慢走，欢迎下次乘车。”她微微躬身，声音依旧温婉。

“谢谢。”卫远点头致谢，目光有意识地扫过她胸前的银色铭牌——苗悦雅，同时在心里暗自感叹一个和她本人一样，听起来温婉悦耳的名字。

卫远随着人流刷卡出站，京城高铁站巨大的穹顶下，人流如织，喧嚣鼎沸，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酒店地址后，卫远便靠在后座，再次掏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他熟练地打开浏览器，手指飞快地在搜索框输入：“民国中央银行十两大黄鱼当前市场价”、“荣宝斋黄金收购”、“古董金条鉴定流程”……卫远准备先了解下行情，省的到时候被人忽悠做了个冤大头。

然而，京城的交通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下马威”。

高铁站距离他预定的宣武门外大街万豪酒店，地图显示不过二十公里出头，但此刻正值晚高峰，透过前挡风玻璃望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尾灯长龙，喇叭声此起彼伏。

原本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拉长到了一个多小时，当出租车终于停在灯火辉煌的万豪酒店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位于宣武门外寸土寸金的万豪酒店，是一家标准的五星级酒店，酒店大堂宽敞气派，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卫远背着双肩包走到酒店前台，报上预订信息递上身份证后，前台小姐笑容标准，动作麻利地办理入住手续。

每晚三千多人民币时，放在以前对于出门只考虑快捷酒店的卫远来说，这绝对是他无法想象的奢侈。

但现在，想到背包里那沉甸甸的“敲门砖”，想到即将进行的交易，这点房费瞬间变得微不足道，况且，这家五星级酒店的位置绝佳，距离他此行的目的地——荣宝斋，步行仅需五分钟，方便至极。

打开房门，一股混合着高级香氛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宽敞明亮，设施豪华，卫远顾不上细看，稍稍休息后便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待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后，卫远只感觉肚中的饥饿感汹涌而至。

“京城第一顿，必须烤鸭！”卫远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进京第一顿吃什么。

全聚德，这个创立于清朝同治三年的金字招牌，早已成为京城饮食文化的象征。

卫远打开手机地图，发现前门店距离酒店并不远，步行也就一公里左右，此刻已是晚上八点，暑气消退了不少，晚风吹拂，倒有几分惬意，卫远索性步行腿着前往，全当是锻炼身体了。

十来分钟后，古色古香的全聚德前门店便出现在眼前，尽管已过饭点高峰，店内依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卫远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才被服务员引到一个靠窗的两人小桌。

穿着传统服饰的服务员热情地递上菜单，卫远目标明确：半只烤鸭（配荷叶饼、甜面酱、葱段、黄瓜条），一碗鸭架熬的奶白浓汤，一道爽脆开胃的芥末鸭掌，一道应季的凉拌时蔬，两个芝麻烧饼作为主食垫底，外加两瓶冰镇燕京啤酒。

不多时，主角登场。一位师傅推着餐车来到桌旁，现场片鸭。

只见他手起刀落，动作娴熟流畅，薄厚均匀、油亮酥脆的鸭皮和细嫩多汁的鸭肉被整齐地码放在盘中，散发出一阵浓郁的烤鸭子香气。

卫远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荷叶饼，抹上甜面酱，夹起几片油亮的鸭皮和鸭肉，配上葱丝、黄瓜条，熟练地一卷，送入口中。

牙齿咬破面饼的瞬间，鸭皮的酥脆、脂肪的丰腴、鸭肉的细嫩、面酱的咸甜、葱丝的辛辣、黄瓜的清爽，多种滋味在舌尖轰然炸开，完美融合！那是一种极致的满足感，瞬间抚慰了卫远饥肠辘辘的胃和这两天以来的疲惫。

“唔…爽！”

卫远忍不住低声赞叹，眼睛都眯了起来。

很快，卫远便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食物扫荡一空，鸭架汤鲜香醇厚，芥末鸭掌脆嫩爽辣，凉菜清爽解腻，烧饼酥香扎实，再搭配着冰啤酒此刻卫远只觉得给个神仙也不换。

最后，卫远满足地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顿不到三百块的晚餐，吃得他心满意足。

次日清晨，卫远早早起床。

洗漱完毕，在酒店餐厅简单用过早餐后，不到九点半，他便已站在了容宝斋古色古香的门店前。

此刻，店铺刚开门营业半小时，因为是工作日上午，店内顾客稀疏，多是些穿着休闲、背着相机、好奇张望的游客。

容宝斋的门面气派而内敛，巨大的匾额透着历史的厚重感。

步入其中，店内空间开阔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木器的独特气息。

四周高大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文房四宝：湖笔、徽墨、宣纸、端砚，琳琅满目，无不透着精工细作。

墙上悬挂着装裱精美的古今字画，既有名家大作，也有新秀作品，中央的玻璃展柜里，则展示着一些小巧精致的玉器、瓷器、印章等杂项，在射灯下熠熠生辉。

整个环境静谧、雅致，充满了浓郁的文化艺术氛围，难怪有“民间故宫”的美誉，卫远在心里暗暗感叹。

见卫远进门，一位穿着素雅旗袍的年轻店员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荣宝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卫远没有兜圈子，直接道明来意：“你好，我有一批民国时期的金条想要出售，听说贵店有这方面的业务，想找一下负责人。”

店员小姐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眼前这位客人穿着普通，背着个常见的双肩包，看着和普通游客无异，没想到开口就是出售“一批”民国金条。

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多了几分郑重和热情：“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经理。”

她将卫远引至二楼一间布置雅致、私密性良好的会客室，奉上一杯清茶后道：“您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我们店经理。”

约莫两三分钟后，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一位四十岁出头眼神精明干练，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会客室沙发上的卫远，他面带笑容主动伸出手：“您好您好，鄙人洪立轩，是这家店的经理，请问先生贵姓？您是想出售些什么宝贝？”

“免贵姓卫。”

卫远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坐下后按照路上想好的说辞道：“家里传下来一批民国时期的‘大黄鱼’，十两一根的那种。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变现周转一下。听说容宝斋信誉卓著，就专程过来了。”

说着，卫远拉开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两根用软布包裹着的金条，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红木茶几上。

洪立轩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在荣宝斋工作十几年，经手的各类古玩字画、珠宝玉器、贵金属不计其数，价值成百上千万的也不为稀奇，民国金条虽然对普通人来说价值不菲，但对他而言也不算太罕见。

洪立轩一边笑着寒暄：“原来是祖传的老物件，卫先生家底丰厚啊。”

一边自然地拿起其中一根金条，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精致的放大镜，凑近了仔细端详起来。

金条入手沉甸甸的，特有的压手感十足，在放大镜下，“中央造币厂制”、“拾两”、等字样清晰可见，边缘的细微磨损和特有的氧化包浆。

洪立轩又检查了金条的边角、印记和整体品相，心中已然有数：确实是民国中央银行督造的十两大黄鱼，品相上乘，保存完好，除了黄金本身的价值，其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的文物也具有一定收藏价值。

他放下放大镜和金条，略作沉吟，给出了一个报价：“卫先生，您这两根大黄鱼，品相确实不错。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我们荣宝斋可以给到每根三十万的收购价。您看如何？”

这个价格，在当前老金条普遍25万到35万的收购区间内，算是比较公道，甚至略偏上。

卫远对这个价格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洪经理，像这样品相的大黄鱼，我手里一共有七十根。”

“七十根？！”

洪立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青瓷茶盏。“咣当”一声脆响，茶盏滚落在地毯上，茶水泼洒了一片。

“抱歉！实在抱歉！”

洪立轩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激动，连忙起身道歉，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卫远，“卫先生，您是说……七十根？都是这种品相的十两大黄鱼？”

“是的。”卫远肯定地点点头。

“大客户！真正的大客户！”

洪立轩心中狂喜，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声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卫先生，您请稍坐！这个……交易额巨大，我需要立刻向公司高层汇报！请您务必稍等片刻！”

他匆匆告罪一声，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会客室。

接下来的两天，卫远见识到了百年老字号的专业和严谨。

容宝斋方面显然对这笔总额可能超过两千万的交易极为重视，除了门店经理洪立轩全程陪同协调，公司还专门派来了一位执行副总裁亲自负责。

交易流程繁琐而周密，容宝斋的专业鉴定团队对卫远带来的七十根金条逐一进行鉴定：称重、检测成色、核对印记、评估品相、拍照留档……每一步都一丝不苟。

卫远则被安排在贵宾室，享受着容宝斋提供的茶水和点心。

最终，所有金条均被确认为真品，且品相完好。

基于此，容宝斋方面出于交好卫远这个大客户的目的，主动将收购单价从最初的三十万提高到了三十二万一根。

当最后一份合同签署完毕，所有金条清点封存入库，卫远看着合同上那串长长的数字——22，400，000.00（两千两百四十万）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七十根沉甸甸的“大黄鱼”，终于化作了一串令人眩晕的数字。

交易完成，容宝斋方面还贴心地为卫远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张工商银行的私人银行黑金卡（工银黑金卡）。

店经理洪立轩则是亲自把这张、通体漆黑、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线条的卡片递到卫远手中，满脸笑容道：

“卫先生，这是我们容宝斋的一点心意，这张卡附带的服务，或许能为您今后的生活提供一些便利。”

卫远接过卡片，入手冰凉沉实。

关于这种传说中的黑金卡，卫远以前只在网上看过一些零星的传闻，知道这种卡对于储蓄金额的要求很高，相对应附带的附加服务也不少。

很快，一位身着工行制服、气质干练的专属客户经理被请了过来，为卫远详细讲解了这张黑金卡的权益。

财富门槛：持卡人需满足储蓄金融资产600万至1000万以上。

核心服务：专属管家：配备一对一的私人银行客户经理和专属投资顾问。

超高信贷：提供高达500万的信用额度。

全球金融：全球范围内转账汇款零手续费。

顶级医疗：三甲医院（如协和、华西）专家号72小时内预约，全程陪同就诊；免费高端体检（含PET-CT）、基因筛查；国际SOS紧急救援及二次诊疗（如海外重疾可安排转运回国）。

出行尊享：全球1000+机场无限次免费使用贵宾厅；国内高铁站提供专车接驳至车厢门口服务；每年赠送4张国际航线免费升舱券；自动匹配万豪、希尔顿等国际酒店集团白金会籍……

覆盖了财富管理、健康保障、全球出行等方方面面，卫远听得有些恍惚，感觉不仅仅是一张银行卡，更像是一把打开“天宫”大门的钥匙。

带给卫远的冲击甚至比2千多万的交易额本身都要大，毕竟这笔钱目前还只是存在数字层面，冲击力远没有换成一踏踏的现金“软妹”要大。

这就好比普通人日常消费，网银100元扣款可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要是从口袋掏出100元实实在在的现金，大概率会要肉疼许多。

握着手中这张沉甸甸的黑色卡片，卫远突然发现自己过去所认知的“有钱”，与这张卡所代表的“阶层”似乎还隔着巨大的鸿沟。

直到今天，自己似乎已经一只脚，开始踏入了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有钱人的世界，这张卡，就是最直观的证明和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