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恭哀皇后

有了王善的催促，当晚刘贺便收到了史上第一条内裤，三天后又坐上了史上第一张椅子。

椅子整体方正，高六尺，取“六合”之数；宽三尺六，对应天下三十六郡，深二尺四寸合二十四节气，椅背刻以云纹。

刘贺摸着扶手，靠在椅背上晃了晃，感叹道，“还是坐着舒服啊。“

“如何。”

王善一脸谄媚的说道，“奴说不上来，只觉得陛下坐上此座，天子威严扑面而来，让人拜服。”

说着眼珠子一转，“敢问陛下，此座可有名。”

“当然.....”刘贺刚准备说叫太师椅，转念一想这是“高祖所授”，与太师没有一毛钱关系，“朕只是看高祖坐此座，故让人仿制。高祖也未曾取名，不如你取一个如何？”

王善狂喜，跪在地上不断叩首，“奴谢陛下隆恩。”

刘贺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朕不过让你取名，谈何言谢。”

“此座乃太祖高皇帝所授，必能青史留名。陛下让奴取名，是让奴有了可以伴随此坐名留青史机会。”王善眼含热泪，再次叩首，“如此厚恩，奴身死也难报万一。”

刘贺满脸的无奈。上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毫无底线拍别人马屁媚上之人，可当被拍马屁的人换成自己。

别说，还挺舒服。

“你呀，行了，起来吧。”

“名字你可想好了，别朕给了机会，自己抓不住。”

“想好了，想好了。”王善故作急切的爬起来，试探性说道，“此乃天子座，又涉及太祖。以奴拙见，就叫太祖承天座如何？”

“听起来有点怪，叫太祖承天椅都比这顺耳。不过此时椅非后世椅。“刘贺心里暗自吐槽，“就依你吧。“

“谢陛下。”

人之悲喜并不相同，就在王善因“取名”喜不自胜时，长安东市却是一片哀嚎。

少府史乐成以“谋逆罪”，被判夷灭三族。妻，子，弃市，数百人被斩。

人头落地的同时，廷尉右监持节前往广陵。

当刘贺得到消息，便知道，四叔要没了。

广陵王好歹也是孝武皇帝之子，先帝之兄。即便是有罪，朝廷派去的官员也应该是廷尉，宗正先查再定罪，如此才符合广陵王的身份。

可如今，霍光只派来廷尉右监，无异于告诉世人，广陵王私通证据确凿，此去就是定罪的。

区区廷尉右监，定罪广陵王，这无异是一种羞辱。

以广陵王的暴脾气，要么不堪受辱当场自尽。要么勃然大怒，一刀砍死廷尉右监，起兵清君侧。

无论选哪种，广陵王都是死。

刘贺可不认为刘胥能在霍光手下扑腾。以霍光的谨慎，或许早就做了布置。搞不好刘胥带人刚出府门就会被郡兵给围上，然后乱刀砍死。

刘贺并不关心四叔的下场，无论是原主还是前世，都对广陵王没什么好感。相比之下，他更关心霍光的态度。

昌邑国废国设郡，没有改回原名山阳郡而是就叫昌邑郡，太守也是安乐，一切都是按照刘贺的意思。

不过霍光没有将寿光划归昌邑郡，不仅如此，刘贺还敏锐的发现，昌邑郡的都尉是赵平——霍光的女婿。

都尉掌郡兵，赵平又是霍光的女婿。虽然位居安乐之下，但也不惧他，更不会因为安乐是新帝旧臣而心生忌惮。

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刘贺暗自感慨霍光的谨慎，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失望。昌邑距长安千里之遥，即便安乐能统领昌邑军政大权影响不到长安。

他之所以让安乐当太守，且将寿光划为昌邑。一方面是为了让安乐快速积累功劳，方便日后提拔。另一方面则是对霍光的试探。

现在看来，霍光不会完全不把当他当回事，在某些方面会尊重他的意见，但涉及实权的除外，特别是军权。

“陪朕掖庭走走。”

掖庭乃宫中妃嫔居所。虽说先帝的大部份妃子都已经随昭帝下葬而迁于平陵，然某些地位低下，未有封号的依旧在此。

结合刘贺以前的德行，王善自然的以为刘贺往掖庭是去寻欢作乐的，当即说道，“陛下看上谁，让奴宣来便是，何必亲往。”

刘贺板着脸瞪了一眼，“胡说八道，朕让你查的人你查的如何了？”

王善顿时明白猜错了，当即给了自己两耳光，“奴胡乱猜测，当罚。”

“奴已查清，许广汉为暴室啬夫，现居于掖庭。”

顿了顿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卑贱之人，何以劳陛下亲往。”

刘贺长叹一口气，眼中出现些许迷茫，“无妨，这是朕欠他的。”

后元二年，刚即位昌邑王的原主去长安朝见汉武帝。许广汉便是随驾之一，因误取别人的马鞍放到自己的马背上，被认定为盗窃判斩首，后又被赦免除以腐刑。

这只是官方记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盗窃罪通常以财物价值量刑，一副马鞍明显量刑过重。况且，许广汉区区一郎官，也不值得下诏赦免。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原主的记忆很模糊，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挨了一顿训斥，还连累身边人受罚。

王善见此也没有多问。他很清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帝王出行，即便在宫内也是前簇后拥。

一行人来到未央宫北侧，王善上前扣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一年轻少女立于门口。

身穿细麻所织襦裙，袖口处洗的有些发白，头上插着荆条所制的发钗。一看就知道，此女已嫁为人妇，且日子清苦。

刘贺出行时换了一身装扮。许平君不知道来者是谁，但看身后的甲士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贵人为何来此。”许平君行礼后，躬身问道。

刘贺暗暗打量传说中的恭哀皇后。五官精致，肤色雪白，谈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有几分姿色。更重要的处事不惊，面对一众侍卫没有丝毫的慌乱，态度不卑不亢。

不愧是两汉唯一一位获得两字独立谥号的皇后。

刘贺收回目光，看向屋内，“许广汉可在，故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