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理想与现实

听得此言，雨离顿时愣住了。

连一个纯血派都没有？

她寻思，想杀自己的人到底有多少？自己又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人缘这么差？

豹女看出雨离眸子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便轻笑一声，决定给她好好解释一番：

“居然会觉得我是纯血派，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脑子受了什么伤吧？来，我帮你回忆一下，我叫‘莱矜’，你的名字叫什么，还记得吗？”

雨离咀嚼着她的名字，这才感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我不记得我的本名，不过你可以叫我雨离。”

“本名？你哪来的本名？你不是自幼一直用小名、代号、假名吗？”

豹女莱矜咯咯直笑，“部族能在废土生存，但只有强者才能在长久立足，弱者即使得到庇护，哪天突然全家死光也不意外。”

“而你一只橘猫，家里能有什么像样的强者？在你的名字登记在户籍上之前，你全家就死绝了！”

“不过你的运气倒是好，早早地被发现灵能天赋高，觉醒机会大，被长老赐予了诱发仪式，成为了灵能者。”

“只可惜啊，你的天赋也让你的性格变得很讨人厌，傲气的仿佛出身太古遗种家族一样，活该有那么多人巴不得你死。”

听莱矜说到这里，雨离脑海中掀起了更多回忆。

在墨星的远古时代，妖精的先祖们比现在要强大太多太多，其中有不少仿佛神兽一般的存在。

不过也许正因如此，他们为天地所不容，到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被称为太古遗种的妖精，或多或少地继承了大妖先祖的血脉，出身太古遗种家族的妖精灵能者，能够使用少许源自先祖的力量。

因此，他们通常比血脉普通的妖精灵能者更加强大，但也有例外。

莱矜本身是名为“云纹豹”的太古遗种，而根据莱矜话语中表现出的对自己天赋的认可，雨离觉得自己虽然仅仅是只橘猫，但也许和那些出身太古遗种的灵能者一样优秀。

这么看来，她觉得也许莱矜没有骗她，她以前可能确实因为天赋出众，导致性格有点恶劣，因此招惹上纯血派似乎也解释得通……

然而，就在雨离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公羊焅突然开口，反驳了莱矜的说辞。

“莱矜，你说的着实有些偏颇了。雨离虽然一直恃才傲物，经常性膨胀、不听人劝告，但也不至于让别人都想杀她。”

“纯血派想杀她，是因为他们感觉遭到了‘背叛’。由于雨离曾经的一些表现，他们原以为她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却因为我的劝告，让她变成年轻一代中反对纯血派最激进的一位。”

“在其他年轻人害怕遭到纯血派暗中针对的时候，她的态度却始终没有丝毫软化，所以纯血派才会欲除之而后快。”

“至于你们这些太古遗种家族的子弟，纯粹是看不惯她能靠着普通的血脉，凭自己的力量和你们站在一起，甚至成为你们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或者再直接一点，你们嫉妒……”

话没说完，莱矜已经龇起尖牙，浑身灵能形成气势释放出来，用极重的声音打断：

“你放什么狗屁！？说我嫉妒这种低贱的血脉！？明明是她傲到不通情理，整得自己也很高贵一样！我会因为嫉妒她去联合纯血派！？就是她自己欠打欠杀罢了！！”

“唔！？”

见她对公羊焅出言不逊，还放出气势吓人，公羊饪这次不仅仅是眼睛一瞪了。

他最外层白毛开始泛起金色，灵能同样溢散出来，引得周围莱矜的部下们一阵紧张。

“嘶嘶，哈——”

莱矜咧嘴哈气，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反应。

眼见局面即将变得不可收拾，公羊焅拍了拍公羊饪的肩膀，让他收敛一些，自己继续说道：

“要说联合倒也不准确，‘遗种少主’们只是想拿纯血派当刀子而已，提供一些情报和便利而已……”

“那么你呢？你先是喊她过来，现在又把这些都告诉我，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回是雨离打断了他的话。

“我？呵呵，一介老仆的想法重要吗？我做我该做的事，说我想说的话罢了。”

公羊焅露出苍老的笑，“灼流部族是一台机器，而我是机器的一个零件，无论是废土上的生存，还是参与革阵的事业，我都为这台机器投入大半辈子了。”

“我告诉你我所知晓的真相，只是出于恻隐……归根到底，你也只是一个零件罢了，而像你眼前这样的‘遗种少主’，他们和背后的遗种家族构成了机器的核心，如果你要我否定他们，就是要我否定过去的所有努力。”

在公羊焅说话的同时，雨离看着他无奈的眼神，寻回了更多的记忆。

她记起来，自己小时候问过包括公羊焅在内的许多部族老人，既然壁垒里的水土环境很好，可以容纳比现在多上好几倍的居民，那住在外面的都搬进去，不就不用整日担心来自废土的威胁了？

老人们回答她，住在里面的人不愿意外面的人进来，所以部族参与了革新同盟阵线，只要完成革阵的理想，就能实现她的愿望。

她记住了这个等式。

所以，她一开始会支持纯血派，因为纯血派的宣传把破壁起义受挫的锅都甩到了人类盟友头上，让她觉得人类拖了革阵后腿。

所以，她后来会不怕死地与纯血派作对，因为她意识到这帮家伙才是革阵内部最大的阻碍。

所以，她会和包括莱矜在内的许多遗种少主发生冲突，因为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觉得，他们与壁垒里的人类军阀并无区别……

回忆起这些之后，雨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环顾四周，看向磨刀霍霍的莱矜，看向垂垂老矣的公羊焅，看向所有妖精，心里有无数种情绪涌出，最终化为了一句话。

“像你们这样的家伙，等破壁成功以后，是不是要取代那些军阀，把自己看不顺眼的都赶出去？”

“……”

对于这个疑问，公羊焅沉默低头。

风水轮流转，当年眨巴着眼睛听他教诲的小孩，如今却让他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莱矜则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回答：“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素来不赞同纯血派的观点，说什么只有妖精能享有壁垒的优质环境，那是痴心妄想。”

“妖精和人类中都有高贵者和低贱者，让双方的高贵者都呆在壁垒里，把低贱者赶出去，仔细想想也确实是不错的愿景。”

“反正，肯定得把你这种讨厌鬼关在外面，你说对吗？你早就该陪着你那些死鬼家人，一起埋在这荒漠底下了，你说对吗？”

莱矜嘻嘻笑着，狰狞之色逐渐浮现。

她将十根爪子交叉摩擦，发出铛铛声响，点亮道道火星，显然已是不想再废话了。

“都别插手，我要亲自抓烂这贱猫身上的每一块肉！”

莱矜的双眸里充满嗜血的红，“只可惜啊，你到现在身上还是没有灵能散出，是受了什么破坏妖核的伤了吗？也罢，没法酣畅淋漓地打一场，那就慢慢玩死你，也是一种乐趣。”

她专注地盯着雨离的脸，在上面寻找惊慌与恐惧，没有注意到仓库正门外传来了一道刹车声。

这种剧烈的刹车声之后，车会停下来，速度归零……

“砰！！”

下一秒，巨响传来，正门被一个庞然大物轰然撞破。

是一辆重型卡车，货厢载着一包包可疑的东西，正倾斜抬起，企图把它们一路倒在地上。

儒雅随和的眼镜司机面带兴奋的笑容，在仓库内一众妖精的脸上，寻找惊慌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