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芙儿,你慢点飞。”柳三娘急了,却又追不上她那刚成年的丫头,只得拼了老命在后面边追边喊。
阮芙是阮府上的嫡出女儿,自小是又富又贵,他爹是世家大族之后,家里继承了祖上的荣华,现在阿爹又备受圣上器重。她自然养尊处优的。
“我才不要飞那么慢,好不容易能出府来,母亲,你就让我多看点景致。”
阮府,柳三娘其实是千年树妖,本自由自在,现在却成了当家主母,操持打理一切,劳心劳力。她时常抱怨,红尘呐,红尘真呛人。
仆从们都以为主母和小姐午间休憩了,却不知山野间,他们娘俩玩得正起劲。
“老爷。”仆从们正在门口静静守着,不曾想老爷竟也入了这安国寺,都十分诧异。
“他们在里面休憩?”
林嬷嬷赶紧上前行了礼,“回老爷,主母和小姐说乏了,让我等守在屋外。”
阮相国皱了皱眉,大手一挥,示意罢了,转身离去。
他来,是为了阮芙的婚事,芙儿已及笄,与将军府的婚事自然也得提上日程。而他真的很担心,芙儿的性子由着三娘惯坏了,怕是联姻之事会束缚她,她怕是不能合格成为一府女主人。
“不好,你爹也跟来了,我们尽快回去,怕也来不及了呀。”柳三娘惊地差点撞到树上,在一棵巨大地榕树上瞬间停住,雍容华贵的脸十分受惊。
早年,为了自己的灵修时间不受打搅,她就在阮相国随身香囊上施了法,他所到之处千里之内,她尽可知晓。
“娘,爹也来了吗,那我们在外面,不就要暴露了吗?”阮芙也转头飞回,焦急地停住。
“不要慌,如果你爹闯入厢房内,我们就扯个谎,比如被山匪掳走之类。而现在尽快回去就是。”
“我们回去如果真被问起如何脱身,那就让余竹哥哥做一回侠士,说受他所救即可,”
“芙儿,你真是随我,说谎功夫天生就有。”柳三娘说着,阮芙也笑了。想来这样的说辞,余竹哥哥不得不帮忙啦。
柳三娘修为很高,施展术法,很快回到厢房内,故作慵懒之色,推门而出。林嬷嬷赶忙迎上前,“主母,休憩完,可要洗漱一番,或要用些茶点?老奴这就备来?”
“不必了,小姐还在休息中,我问你,可有人来过?”
“回夫人,不久前老爷来了,似有事找你,见在休憩,并未入内。”简单询问后,柳三娘便支领着林嬷嬷等下人们去礼佛的大殿。
日暮时分,阮芙正在紧赶着用术法往回飞,已随娘修习了十载,奈何她的修为一直上不去,最基本的隐身之术却也不太会,她拿手的是凌空而行,因而很喜欢这样偷溜出来,用此术法体会飞行之趣。
“怎么有人会飞?是妖物吧!”地上的一个轿夫惊讶地大声呼叫。“有妖啊,救命!”
另外的轿夫们齐齐抬头看去,真的,有个身形女子的人在天上飞过。轿夫们心里惊慌,用力不稳,华美的轿子自然一震,“出了何事?”一个轻柔的声音问起。
“四姨娘,这有妖物乱飞啊,我们可不敢往前了。”再经过前头一个小树林,走不多时就到城门口,如不拖延可在城门关闭前入城回府。
见轿夫们如此惊怕,那一旁的大丫鬟灵芝掀开轿帘,道:“胡扯,哪有什么妖?你们看花眼了?”
正在说话间,天上忽地掉下来一块东西,硬硬地,重重地砸在轿门的木槛上,灵芝直接被吓了一跳,她俯身捡起,是块玉,虽小无瑕光泽水润,再抬头看去,天空却也没有什么异样,分明是轿夫们妖言惑众,想要趁机加价。
阮芙也察觉自己的玉佩掉了下去,飞着却也顾不得了,只心里一个心疼,那可是价值不菲的上古白玉。
轿子后面有一男子骑着快马挥鞭而来,身后是一大队铁骑护卫,,是刚回京的战功赫赫的傅将军,他面如冠玉,眼眸灿若星辰,精致眉目下加上适中的嘴唇,少年意气风发,俊美中夹带着一丝阴郁。
“里面坐着的莫不是傅府的人?”看到此车,他停下来,好奇是傅府的哪位亲眷,再看到灵芝,便轻蔑地眼神扫向轿内。瞥见丫鬟灵芝手上握着的一块玉,雕琢成的如意形状甚是精巧,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里思量:她也配有这样的好东西?
“言青将军,”妇人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位妖娆艳丽,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出轿起身行礼道:“听说你不日回京,今我采买回城,赶巧撞上,倒是我运气极好的。那一起回府吧。”
幼年时,父亲偏宠偏爱四姨娘,自己的母亲舒夫人受了不少委屈,现今,父亲退出朝堂,他自己羽翼渐丰,在内成了傅府支柱,在外是声名赫赫的将军。如今府上,他才是说一不二的人。
“只怕是我今日运气不好。”男子不苟言笑的,直言回怼。
“是姨娘的错,自是将军在上,我不可言语上妄自攀附,将军请慢走,我们先行一步。”四姨娘被拂了面子,隐忍了,不好发作,只好加了钱,催促轿夫们继续赶路。
随从扑哧笑道:“将军,这姨娘没了当年的霸气,伏低作小的样子真好看。”
傅言青静静回道:“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礼佛的大殿,安国寺主持元慧大师坐在禅座上。
“小女此姻缘,不知可是圆满之数,大师请指点一二。”相国深知后宅之争斗,人心之复杂,将军府恐怕是水更深,虽门当户对的亲事,但老将军年轻时风流,姨娘就有四位,有这些婆母们,阮芙怕是难以应付。
“元慧大师,请直言。”柳三娘也递茶上前:“我就芙儿一个女儿,她受苦是万万不舍得的。”她泪眼婆娑,作出一副慈母之态,却暗暗向元慧使眼色。
元慧大师心里十分明了,柳三娘你这个树妖啊,为妖处事十分圆滑,向来都与人无害,不然我早在三十年前化缘时就戳穿你,现在反倒学起人样,在我面前演上母女深情,可我就是不懂,数千年的风雨雷霆之劫,修为难得,偏偏你放弃飞升机会,嫁与那凡夫,劳心劳神的打理家事,难道这就是人间富贵迷人眼?还是真情难得?
可是,你的这女儿真的很古怪,半人半妖居然能活下来,并且还能修习术法。按天理来说,你是无法为人诞下子嗣的。
罢了,以前的事都是缘了尽了,可现在你又来嫁女儿,半人半妖的东西,再与人生个半半人妖?这次,我绝不再帮你错下去了。
“尊小姐与傅将军命格不合,尊小姐乃天煞孤星,不可嫁人,嫁人则克夫伤己,只有青灯古佛相伴,方为良策。”假装平静地说完,随后一声声叹息。
天塌了,阮相国听完,只觉头晕目炫,完了天塌了。
柳三娘赶忙扶住他,随即有些恨恨地看了元慧大师一眼,“莫要听这妖僧地荒唐之言。夫君,我们走。”看着两人离去,元慧大师暗爽,不用再种恶因,将来就免食恶果,可柳三娘居然叫他妖僧?妖?搞清楚,你才是好不好!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