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台

通常来讲，任何领袖都喜欢站在高处，因为这会让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拥有更广阔的视野和更大的掌控范围，就像拥有权力的人能俯瞰其管辖的领域和人民，从而产生一种类似于掌控全局的自豪感和骄傲感。

龙也不例外。

楼下便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老唐站在天台上。他平静地向下看去，就像是神站在云端俯视人间。

“千年之后的阳光依旧是那么温暖。”男人感受着照耀在身上的光，淡淡地说道，瞳孔中的黄金瞳散发出高贵而又清冷的幽光。

“这千年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温暖你，但你却始终照亮着世人，还真是无私。”老唐直视着太阳，天台上的风将他的衣摆吹起。

白日的君王不语，依旧温暖地照耀着男人，仿佛从来都不需要回报。

“尊主，”突然有人出现在了老唐的身后，“按照您的要求，我把东西带来了。”

老唐砸砸嘴，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剑匣，上面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土地海洋等诸多纹路，仿佛整个婆娑世界的景物都映照在其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少几把吧？”老唐接过剑匣，挑一挑眉毛问道。

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谨按尊主的要求，不敢有一丝的纰漏，还请尊主检验。”

“真无趣。”老唐撇撇嘴说道，“参孙，千年过去，你依然没有一点幽默。”

“幽默？”参孙面露思索，在他最后一次在人世间行走时，“幽默”的含义还是形容自然环境的静谧。

“停停停停停，别想这么多。”老唐看到参孙思索的神情，便意识到自己肯定又有哪个词跟这个古代人脱节了，“我的意思是你做的很好，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去玩三天手机或电脑什么的。”

“谨遵您的御令。”参孙拱手，“尊主，下面的那位……”

“不是她，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在见到我的一瞬间就跑掉了。”老唐摇着头说道。

参孙沉默了，尊主说的很对。如果真的是那一位的话，在没有她哥哥在场的情况下，不管见到哪一位君主，她第一时间都只有逃跑的份。如果要对四大君主的战力做一个排行表，谁排在第一或许有争议，但谁排在倒数第一，绝对是一点争议也没有。

“怎么？”老唐凝视着他的面孔，“你在渴望战争吗？”

“不敢，一切以尊主的意愿为方向。”参孙缓缓地抬起了头，收起了心中对那一位的腹诽，“我只是太久没有看见青铜与火的战旗在大地之上飘扬了。”

龙类天生就渴望着战争，而作为次代种的参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是由面前的男人亲手铸造的，血液里流淌的是战争与火的血。

“战争早就已经输了，”老唐走到了天台的边缘，感受着风吹拂着他的面颊，“既然祂的归来已是结局，那么一切的挣扎都无所谓了。其实你大可以在最后的时间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是不会怪你的。”

“尊主。”参孙大惊失色，原本沉稳的神情在此刻却像是即将被遗弃的小狗。

他是君王的臣子，为君主而生，因君主而死。老唐的话语让他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尊主真的抛弃了自己，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已经与这个时代脱节的太久了。当他感受到尊主的召唤，离开尼伯龙根时，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跨越了时代的亡灵。

参孙看着周围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坐在一个铁皮盒子里面飞驰，看着网吧里的人们坐在一个会发光的东西面前大吼大叫，看着公园里的孩子们拿着泡泡机开心的玩耍，一个泡泡飞到他的面前突然破碎，让他吓了一跳。

周围的人们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只有参孙自己怆然掩面而泣。他并没有出手把那些贱民变成焦炭，他只是想哭，时代变化的太过迅速了，此刻的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孤独像浪潮一样将他吞没，令他感觉到窒息。

现在就连尊主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参孙的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天台上的水泥被他抠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停，停，”老唐扶额，“我只是给了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选择，如果在我的身边能让你感受到快乐的话，那你就呆着吧，我又不能赶你走，不过离那个叫夏弥的远一些，她可不是普通的混血种。”

“对不起，尊主，我失态了，”参孙听到老唐的话语之后，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可是您刚刚还在说……”

“没错，那个夏弥的确不是她，但是如果没有见过她的脸，又怎么能制作出如此巧夺天工的面容？”老唐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轻点，剑匣在空中一跳一跳，

“而且她在伪装，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对我的那个妹妹的模仿。”老唐有些忌惮地说道，“如果只是样貌一样的话，我可以认为是基因开了一个玩笑。但那个女孩的性格举止隐隐间真的有我那个妹妹的影子。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戏子，她在这个房间里上演着一场只为杨渊开放的盛大演出。为什么那个女孩要这么做？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诡异吗？”

参孙低吟，“恕臣愚钝，这个杨渊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的智慧早就在数千年的留守中被消磨殆尽，现在的他真心不觉得那个叫杨渊的混血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许在人类的世界观里，那个名为杨渊的男孩很是优秀，但是在龙的视角看来，那个男孩甚至还没有达到追逐王座的资格。

一句话，他觉得这个男孩不配与尊主平等的交流。

“蝼蚁也看不到在空中飞舞的狂龙啊。”老唐抬头，剑匣落在了地上，“你可知道当他知道我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时候，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吗？”

“臣不知。”

“那一天我告诉他，世界上一切的神秘事物都与龙族有关，于是他问我那你们龙族有没有一个跟河图洛书有关的东西？”

“河图洛书？”参孙沉思了一下，“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那似乎是记载炼金术的总纲。”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但是他却表达了质疑，随后他问我如果有一只神龟和一只龙马跑到了他的手上变成印记代表什么？”

一只龙马和一只神龟跑到了他的手上？参孙的大脑有些凌乱了，难不成在龙族之前还有着马族与龟族？

不对，参孙开始回忆，“那个名叫杨渊的男孩手上似乎什么也没有。”

“没错，我们都看不到，但他的神情却不像是在做伪，”老唐笑了笑，“而且这个男孩很有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血统低的可怜，但现在他应该已经能与你过两招了吧？这是违反常理的，一种我不知道的力量在偷偷地起作用。而这个世界上，在我认知之外的东西几乎没有。”

“也许他是开启了封神之路才导致的血统提升？”参孙皱眉，“那可是被长老会封禁的东西。”（详见龙族前传-哀悼之翼）

“封神之路我还没有教给他呢，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老唐摇头，“这也是我为什么在他的身边送道具送知识的理由，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这就好比你在勇者刚出新手村的时候送给他一把＋3的宝剑，然后再谈论一些友情羁绊什么的东西，那么勇者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可是你如果等到后期勇者都要打魔王了才把＋3的宝剑送到他的手里，那么再好的友情与羁绊都没有用了。因为勇者只会认为你是魔王派来的卧底，想要让他放弃绝世的好剑从而使用这把＋3的垃圾。

所以投资得趁早，只要投的够早，那么你以后就是勇者的左膀右臂。不过有一点要小心，那就是结局的时候千万不要去，否则的话很容易被魔王杀掉，从而来让勇者暴走。

“可那是被长老会禁止的……”

“有本事让那些长老现在出来抽我，”老唐收回了思绪，冷冷的说，“一群蠢货还在沾沾自喜，真以为吃掉了树上的苹果就变成了新时代的神灵了吗？”

参孙低头，他不该对尊主进行反驳。

“还有一件事，我让你把尼伯龙根搬到黄石火山，你搬了吗？”

“还在准备中，毕竟康斯坦丁殿下还在沉睡，请您再给我几天时间。”

“好了，退下吧，别忘了去玩三天手机或电脑。”

“是。”参孙再次拜礼后，面朝着老唐向后一小步一小步的退去，随后他便掉下了天台。

在他最后一次在人世间行走时，辞别君王需要朝着君王的面孔向后退去，以表示敬意。

老唐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剑匣中取出了八口颜色各异的古剑，随后一个未知的领域展开，将老唐与古剑们隐去。至于掉下去的参孙，反正这个高度也摔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