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古套路得人心

穿花林，过石桥，曲径通幽处，却是一座青砖黛瓦的院落。

王夫人早已端坐大厅。

厅中十八名年轻女子，个个劲装长剑，站成两列，中间空出一条长道。

慕容复目光平静，缓缓走到近前。

虽然他的记忆中，早有面前女人的容貌神态，可此时亲眼见着，还是不由自主呆了半晌。

只因座上女子，面容体形与王语嫣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唯一不同点，座上女子身形更为丰腴，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这一刻，慕容复忽然想起曹子建的名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或许是太过投入，这厮竟将本应在心中默念的诗句，鬼使神差地读出声来。

于是，王语嫣呆住了。

在她记忆中，上一个敢调戏自己母亲的登徒子，坟头草已有三尺高。

表哥，你.......你是失心疯了吗？

阿朱、阿碧也惊呆了。

我的公子爷呀，面前之人虽是寡妇，可她毕竟是你亲舅妈，未来的丈母娘。

您这当着王姑娘的面，夸她母亲，到底是准备求谁的亲？

您就算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吧！

其余一众婆子、婢女，脸上无不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只有这些长居曼陀山庄的人，才清楚面前的美妇人，到底有多么毒辣。

自家女庄主，若是放到江湖上，妥妥的女魔头一枚。

或许唯有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可堪比肩。

尤其是与平婆婆交好的瑞婆婆，此时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就如看着一个死人。

心中更是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夫人一声令下，她必亲自动手，将这可恨之人活埋于茶花之下，以报好闺蜜断手之仇。

此时，大厅中唯一坐着的王夫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定格下来的表情，犹如万载寒冰。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打个寒噤，纷纷垂下头去。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慕容复身上，“复官，你真以为是我外甥，我就不敢杀你？”

这句话说得极平淡，可熟悉的人却知道，这便是夫人要杀人的前兆。

王语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正要开口求情，却被母亲眼睛一瞪，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厅中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之极的哀嚎声自厅外响起。

众人知道，这必是平婆婆在接受斩手之刑。

慕容复猛地一鞠到底，嘶声竭力喊道：“甥儿对舅妈的崇敬之情，天地可鉴！”

王夫人斜睨一眼，却未出声。

慕容复缓缓挺直身躯，脸上现出一片清澈赤诚。

“甥儿多日未见舅妈，这次见面，只觉您比上次又年轻了好几岁。甥儿惊奇之下，这才做出失态之举........请舅妈千万别放在心上！”

“嘿嘿，油嘴滑舌，该杀！”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站在下首的瑞婆婆。

她实在是被慕容复的无耻气晕了，却全没注意到，夫人捏紧的手指，已经悄悄松开。

这一细节，慕容复自然捕捉到了，当即开始趁热打铁。

“舅妈，这可不是甥儿拍马屁，我敢打赌，您若是现在就和表妹到姑苏城中逛上一圈，旁人定会这样评说.......”

王夫人满是好奇地接道：“会怎么说？”

慕容复轻轻一笑：“啧啧，这是哪里来的一对姐妹花，当真是仙女下凡......”

这一幕，直将众人雷得外焦里嫩。

阿朱、阿碧干脆扭过头去，心中大骂公子爷无耻。

王语嫣也羞红了面颊，好似说这话的是她自己一般。

一众婢女更是暗叫可惜，如此俊俏小郎君，却是个没骨头的怂货。

瑞婆婆自是狂笑不已，合该你小子死，全是自找的！

只是她笑声刚起，就见自家夫人噗嗤一声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等到王夫人坐直身子，双颊已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

慕容复心中大定，正要更进一步，却听王夫人道：“你的事，暂且放放，我先处理一下家事。”

说完，便将目光投向瑞婆婆。

“你方才放声大笑，是在笑我吗？”

“老奴不敢......老奴......”

“你有什么不敢？在曼陀山庄，什么时候庄主未发话，下人就可以随意插嘴了？”

瑞婆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趴到地面就开始磕头。

“我知道，你这老货与平婆子私下交好，方才所为，必是想寻机替她报仇吧？”

瑞婆婆不敢抬头，泣声答道：“夫人英明，老奴确是想着为难一下表少爷。”

谁料王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厉声责问道：“你必是认为本庄主处罚不公，所以心存怨气，这才起了报复之心吧？”

“求夫人重罚.......”

瑞婆婆这次学乖了，绝口不作辩解，只是紧紧趴在地上，一颗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王夫人冷冷道：“复官有句话没说错，叫做店大欺客，奴大欺主。今日若不给你些教训，以后必定越发猖狂。”

随即叹了口气，慢悠悠道：“既然你是为平婆子犯的错，就该让她替你受罚。嗯，你自去花房，将她右臂齐根斩了.......”

王夫人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门口传来“嘭”的一声重响。

慕容复扭头一看，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那一头栽倒在大厅门口，满身血水的人，不是平婆婆又是谁？

想来必是受刑之后，报仇心切，便赶到门口偷听。没想到等了半天，仇人屁事没有，自己倒是祸从天降。

她本就重伤未愈，此时又闻噩耗，昏过去倒也算是明智。

厅中众人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却已大不相同。

要知道，每年死在夫人手上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

这位郎君到底使了什么魔法，竟让夫人不惜伤害自家老仆，也要维护于他？

连王语嫣也是一脸迷茫，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母亲吗？

“复官，这下你可以讲讲礼物的事了。”

王夫人又如空谷幽兰，端坐木椅之上。

“回禀丈.......舅妈，甥儿今日带了两盆极品茶花，一盆曰十八学士，一盆曰醉舞香魂，皆是大理段氏镇国之宝.......”

这几日里，朱、碧二女半刻都没闲着，将整个姑苏城翻了个遍，差点跑断腿，这才从某位富商手中，买下这两盆极品茶花。

此事看来简单，实则并不容易。

比如，曼陀山庄每年为了采购珍稀茶花，花费的人力、财力，便不计其数。但即便如此，在这漫山茶花中，也难得寻到几株真正的名贵品种。

而慕容复能够成功，最大的依仗，便是系统奖励的“满级花匠”技能。

不仅让他拥有炉火纯青的种花技能，对大宋国境内的茶花品类和大致分布，也了然于胸。

故而，二女才寻了几天，便胜过王夫人数年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