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启程，鹰翼初振

清晨的微光穿透厚重的铅云，洒落在这片森林里。

她起身检查了一下陈石头的状况。他还是高烧不退，但是靠着生机之力维持，短时间也没有恶化。

陆远又恢复了白天那副怯懦胆小的模样，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

顾洛溪则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怀中那个古朴的角杯。

就在这时，司徒渊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他银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那双眸子依然明亮。

“外面情况如何？”桑玥立刻迎了上去。

司徒渊简明扼要地汇报他清晨探查的情况：“从这里去第五环带，有两条路。”

“一条，向南绕行，穿过低语沼泽边缘。路程至少需要十天以上。”他先说了那条遥远的路。

“这条路地势平缓，大型凶兽较少，但沼泽内毒虫密布，雨季泥泞难行，极易迷失方向。而且…”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顾洛溪和他怀中的角杯，“那片沼泽的水源被污染得很严重。”

十天以上，桑玥咬了咬嘴唇，以陈石头的伤势，绝对撑不了那么久！

“另一条路，穿过西边的黑风峡谷，翻越断牙山脊。司徒渊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路程较短，如果顺利的话，五天内就能抵达第五环边缘。”

五天！这个时间让桑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司徒渊的话还没说完：“这条路更加危险，黑风峡谷地势险峻，狂风肆虐，雨季湿滑，失足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更重要的是…”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那片区域是狮鹫的巢穴范围。”

“狮鹫？！”黎飞失声惊呼，脸色难看。

“狮鹫领地意识极强。”司徒渊瞥了一眼黎飞解释道，“任何胆敢闯入它们巢穴的生物，都会被视为挑衅，遭到它们不死不休的追杀。”

帐篷内陷入了一片沉默。桑玥皱紧了眉头，两条路，除了路途长短有所区别，都有不少危险。

“还有，”司徒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迅风部落的打猎队已经出发了，看样子是想赶在暴雨季彻底来临前进行一次围猎。”

“围猎？”黎飞愣了一下，“哼，她们要去打猎，也不通知我们。”

“这是个离开的好时候，我们就走黑风峡谷。”桑玥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赤菱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时候离开，我们现在就走！”

“什么？！”黎飞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走峡谷？！”

“我知道这条路很危险，但是我们尽量绕开狮鹫的领地就好了。”桑玥打断了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陈石头苍白痛苦的脸上。

“我们没有时间了。石头哥等不了十天。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第五环，找到巫医！”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黎飞看了看担架上奄奄一息的陈石头，最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司徒渊冰冷的目光在桑玥脸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决定。

“那就这么定了！”桑玥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人，“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桑玥一行离开迅风部落的临时营地，比想象中更顺利。

迅风部落的大部分战士都出去狩猎了，营地防御松懈。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队伍踏上了通往西边黑风峡谷的小路，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司徒渊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时刻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陈石头被安置在一个用藤蔓和兽皮临时制作的担架上，由黎飞和顾洛溪两人抬着。

陈石头体重不轻，对于黎飞来说抬担架有些吃力。而顾洛溪虽然看起来纤细苍白，但在水系异能的加持下他抬担架的脚步竟然异常沉稳。

陆远则小心翼翼地跟在桑玥身边，怀里抱着他们仅有的一些物资。

桑玥走在队伍中间，一边要留意陈石头的状况，一边还要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可以利用的资源。

黎飞自从知道他们要从狮鹫的领地边缘经过就有些烦躁，毕竟如果他可以飞翔，队伍经过狮鹫领地也许就没那么危险了。

黎飞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他拥有烈风鹰王族血脉，天赋异禀，从小就能感知到风的存在。但异能总是扰乱他周身的气流。

他的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显得笨拙，总是失去平衡，导致他甚至无法像一个普通鹰族战士那样去飞翔！

最终黎飞竟然因为无法飞翔被族群驱逐，也许他这辈子都无法飞翔了吧？

在一片相对开阔、地势稍高的林间空地上，队伍停下来短暂休息。

黎飞猛地扇动了一下翅膀，结果依旧是身体一阵踉跄，差点摔倒。

黎飞烦躁地走到空地边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可恶！可恶！！”他低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了？！风明明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它，可我就是抓不住它！”

“废物！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他痛苦地抱住了头，蹲了下来。

桑玥看着他那副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地里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平时总是像个炸毛公鸡一样的少年，内心深处，其实比谁都渴望翱翔吧？

她缓缓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黎飞。”她平静地开口。“你还记得第一次感觉到风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黎飞猛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和浓浓的戾气。“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他恶声恶气地吼道，试图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我想说，”桑玥收回手，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或许真正困住你的，不是风，而是你自己的心。”

“什么意思？”黎飞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解。

“鹰，是天空的宠儿，风的朋友。”桑玥缓缓说道，“你们天生就懂得如何与风共舞，如何借用它的力量。那是一种融入骨血的本能。”

“本能？”黎飞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对，本能。”桑玥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给他留出空间。“你太急于证明自己，所以你下意识地去控制风。但你忘了，风是自由的。”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闭上眼睛，感受你的身体，像一只真正的鹰一样舒展你的翅膀，让它带着你去翱翔。”

黎飞看着桑玥眼中那份鼓励，又看了看自己那双翅膀，心中剧烈地挣扎着。

他真的可以吗？忘掉异能？依靠本能？

这听起来有些道理。他想要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风穿过森林的声音，树叶摇曳的沙沙声，还有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努力放空大脑，不再去想那些失败的尝试，不再去想族人的嘲笑和驱逐，也不再去刻意感知和调动那该死的、不听话的风元素！

他只是感受。

感受自己身体的重心，感受翅膀上每一片羽毛的细微颤动，感受空气流过羽翼时的阻力，以及那微弱的托力。

这是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沉睡在他血脉深处最古老的记忆正在被缓缓唤醒！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天生就知道该如何飞翔！

就是现在！他睁开的眼神中不再是之前的暴躁和迷茫，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尽全力、肌肉紧绷地去扇动翅膀，而是以近乎优雅的姿态，张开了双翼！

然后，他微微屈膝，向前一跃！

同时，双翼以一个极其微妙的角度，向下轻轻一压！

呼——！一股稳定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他的身体轻盈地被托起离开了地面！

他下意识地调整着翅膀的角度，顺应风的流向，开始向前滑翔。

原来没有风系异能的加持，不需要对风的操控，依靠身体的本能，他就可以飞翔。

虽然黎飞姿态依旧有些摇摇晃晃，但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一米！

两米！

五米！

他扑腾着翅膀，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

最终，他还是没能维持住平衡，一头栽倒在了十几米外松软的草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沮丧。

他趴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傻笑！

他看到了！看到了重新翱翔的希望！

桑玥看着远处那个趴在地上傻笑的少年，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对于黎飞来说，这或许是打破心魔、重新找回自信的关键一步。

“休息够了。”司徒渊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时刻，“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必须找到安全的宿营地。”

众人收拾好心情，再次踏上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