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向反了……

玉盘高悬于天际，在朦胧月光的照射下，朱肃淮一行人在一条小溪边的勒马停下，准备休息。

不远处，是一片不大的林子。

林子内的鸟儿被忽如其来的马蹄声惊动，扑棱棱的飞起。

翻身下马，朱肃淮一下子没能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长时间的纵马颠簸，他大腿根部的皮肤已被磨破，火辣辣的疼，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小叔，你没事吧？”

看着朱肃淮差点站不稳，朱恭榆跛着脚连忙小跑着过来搀扶他。

朱肃淮摆摆手安抚道。

“没事，刚刚就是腿麻，现在好多了。”

说话间，他开始拔插在自己身上的箭矢。

一根根箭矢拔下来，朱肃淮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布面甲的防护性能实在有限，闯军射来箭矢虽大半都只是挂在甲衣上，但也有那么几枚射穿了布面甲里面的铁片，在朱肃淮身上留下浅浅的伤口。

万幸，朱肃淮在里面还套了一身防弹衣，箭矢能射穿布面甲，但射不穿防弹衣。

故而这些伤口全部都在四肢上。

虽然有点疼，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何大摆手吩咐手下牵马去小溪边饮马，自己迈步来到朱肃淮身边。

“军师，您没事吧？”

朱肃淮轻轻点头。

“没什么事，闯贼的箭大多都未能破甲，剩下的也都只是些皮外伤，回头抹点金疮药就好了。”

何大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幸亏军师您没事，否则小人等回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掌盘子交代。”

朱肃淮苦笑一声。

“战场上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即便我有什么意外，掌盘子想来也不会过于苛责大家。”

“对了，大家都没事吧？”

何大闻言神情有些落寞。

刚刚为了突围，他手底下的弟兄死伤相当惨重。

一个哨百余名弟兄，折损过半，如今只剩四五十人，还个个带伤。

这也就是他们身为袁时中的亲兵营，战斗力和战场韧性都很出众。

这样的伤亡比如果放在一般的部队身上，早已崩溃。

可即便如此，何大还是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军师您放心，弟兄们就算是拼死，也一定护得您去同掌盘子汇合。”

朱肃淮见此，语气认真道。

“待我等和掌盘子汇合，朱某定会替诸位弟兄向掌盘子请功。”

何大闻言，郑重的向朱肃淮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去安排手下人喂马和准备吃食。

朱恭榆见四周无人，来到朱肃淮身边，低声道。

“小叔，要不咱们趁现在跑吧！”

“如今小袁营被闯贼打散，我们正好摆脱贼兵控制，回朝廷那边去。”

朱恭榆还是不忘回归朝廷。

朱肃淮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回复。

“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我目前所得到的消息，王爷带着藩内宗室暂且在彰德府安顿。”

“如果你我要去彰德府，须得先过黄河，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恐有危险。”

“除非有人护卫。”

说话的时候，朱肃淮目光环视了四周一圈。

“但我不认为这些人现在会跟着我们走！”

朱恭榆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然后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小叔，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今天我们所途经那些地方，好像都有些眼熟……”

“我们今日逃跑的时候，别是弄反了方向吧？”

朱肃淮闻言，面色顿变。

细想来沿途景色确实有些眼熟。

当初他们从开封一路向东，经陈留至杞县沿途所见和今日所见，基本上都可以对的上。

只不过是顺序反了过来！

之前是逃的匆忙，再加上追兵所追甚急，没来得及考虑这些。

但如今暂时摆脱追兵，经由朱恭榆一提醒，他便同样察觉到了不对。

好家伙，如果真弄反了方向，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虽然由于黄河决口，开封被水淹，闯军并没有进驻开封城内。

但闯军主力却是在开封附近扎营。

如果他们再往西，那估计就要迎面撞上闯军主力了。

就在这时候，何大再次来到朱肃淮身边，为他送来两块干粮。

“军师，现如今条件简陋，还不能生火，只有干粮可以吃。”

“凑合凑合吧！”

朱肃淮满怀心思的从何大手上接过两块早已凉下来的干粮，随口应了句。

“能有口吃的就已经很好了！”

“如今我们才刚摆脱闯贼追击，为了不引来敌军，不生火是对的。”

说话间，他把手中的干粮分给一旁的朱恭榆一个，然后吃了起来。

干粮的味道很不好，冰凉，坚硬，咬起来非常费事，吞咽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喇嗓子。

但朱肃淮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因为，自从今天早晨吃罢早饭开始，他就再没吃过东西，一日的颠簸下来，可谓又累又饿。

朱肃淮一边吃东西，一边考虑着怎么同何大说他们可能逃错了方向。

就在这时候，忽的一名负责警戒的亲兵飞马来报。

“报哨总，我们来时方向发现一队人马，正在向我们这边快速接近。”

何大放下吃了一半的干粮，皱眉问道。

“是什么人？”

亲兵摇摇头。

“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何大深吸一口气。

“再探再报！”

随即，扯着嗓子大喊。

“有不明人马靠近！”

“所有人都有，刀出鞘，弓上弦，准备接敌！”

他的话音刚落，三三两两散落在小溪边的亲兵营士兵们迅速完成集结，一个个长刀出鞘，做着战斗准备。

但很快，又一名负责警戒的亲兵来报。

“哨总，看清楚旗号了，自己人！”

“来的是自己人！”

何大见此，警惕心稍减少。

但还是命麾下士兵做好接敌的准备。

很快，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漆黑的原野，一队约百余人的骑兵于黑夜中奔驰，沿着官道向他们这边奔来。

随着距离拉近，在看清楚这边所打的旗号之后，从远处奔来的那队小袁营骑兵也是纷纷勒马。

战马打着响鼻，马蹄踢踏，喷吐着白气。

双方隔着几十米遥遥对峙，何大主动上前几步大声喝问。

“不知对面是哪部的弟兄？”

何大话音落下，对面一骑越众而出。

“某乃老营都统黄洧，你们又是哪个部分的？”

说话间，黄洧摘掉脑袋上的头盔，露出花白的须发和干瘦的脸颊。

何大见此，连忙抱拳行礼。

“卑职见过黄都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