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医疗费

“还愣着干啥？走啊！”王斌拽起张枫的胳膊。

张枫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跑到街上，拦下一辆三轮，匆匆赶往医院。

一旁的江哥看着张枫的背影，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有点意思。”

安市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外。

手术中的指示灯亮着红光，张建军正满头大汗，焦急的在外面度着步子。

中午吃完饭，他便回了厂里上班，按部就班的往钢炉铲斗里填料，这时广播突然响起，让他赶紧去值班室。

到了值班室，他才知道，自己老婆下午去摆摊的路上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肇事司机早已逃离了现场，警方正在调查，目前还没找到。

他赶忙去了医院，王春梅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医生给他拿来了病危通知书。

医生告诉他，伤者身上多处骨折，大量出血，而且大脑受到撞击，伴随颅内出血，手术难度极大，要做好思想准备。

“医生，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活我老婆啊！”张建军情绪激动，抓着医生的大褂，声音颤抖地乞求着。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医生安抚道，随后便匆匆离开。

平时沉稳的张建军，此刻手脚发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紧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爹！”

一道声音传来，张枫和王斌急匆匆地跑来。

“我娘咋样了？”张枫喘着粗气问道。

张建军摇摇头，“还在抢救。”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嘴里不停地叹气。

张枫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此刻格外刺鼻。

“张枫……”王斌轻轻拍了拍张枫的肩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表示安慰。

王斌心里也很难受，他管王春梅叫姨，平常两家关系很好，没少去张枫家里蹭饭。

王姨对他很好，觉得他胖乎乎的，有福气。平时来家里，都会高兴地招呼他坐沙发上，给他弄好吃好喝的。

昨天他刚去了张枫家里，王姨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白花花的砂糖，倒进白开水里搅搅，笑着递给他喝。

啧！真甜！

可没想到，才一天的时间，王姨就躺在了医院里，生命垂危。

几人都不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等在走廊里。

过了好久，手术室的灯终于变成了绿色，一名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张枫猛地起身，焦急地问道。

“伤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闻言，三人终于舒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过……”

“不过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由于脑部创伤，仍处于昏迷状态。”

“能确定什么时候会醒吗？”张建军问道。

“目前无法确定。”医生摇了摇头，“还有，后续需要住院治疗，家属要准备好钱。”

“要……多少钱？”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光手术费可能就要一万左右。一会你们去缴费处会有具体的明细的。”

说完，张枫几人呆在原地，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一万块，在1996年，无疑是一笔巨款。

张建军在钢厂上班，一个月不过四百元，一万块，他要不吃不喝两年多。

家里倒还有些积蓄，不过也只有不到六千元，距离一万元还有很大的差距。

还有后续的住院费用，又要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钱？

张建军一个头两个大，但好在老婆的命保住了，后面无论如何，哪怕卖房子，也要想办法治好。

张枫脑子里也在盘算着，96年医保刚刚开始试推行，母亲只是个体户，自然没有医保。

这笔巨款，家里东拼西凑一下，找亲戚朋友借点，或许能凑齐。可后续的住院费用，才是最大的问题。

正想着，急救室大门“吱吱”地打开，王春梅被医护人员推着出了病房。

原本有些消瘦的母亲，此刻身上缠满了绷带，竟显得圆润了起来。

许多不知名的管子插在各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头发也因为做手术的缘故，被剪掉了大半。

“妈……”张枫呢喃着，心痛地跟在一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不敢想，一向怕疼的母亲，现在有多痛。

很快，王春梅被推到了ICU重症监护室，张枫几人无法进入，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

“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

护士喊了好几声，张枫和张建军才反应过来。

“病人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家属可以去缴费了。”护士说道。

“好，好……”张建军连说了好几遍，又扭头看了病房里的王春梅一眼，缓缓向着一楼走去。

张枫揉了揉眼，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起颤抖着。

“张枫？”王斌在一旁轻声道。

“嗯？”

“走吧，王姨一定会醒的。”王斌安慰道。

张枫点点头，“会的，肯定会的……”

他扭头看向父亲，那背影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步履蹒跚地走向拐角。

“走吧，张叔已经下去了。”王斌说道。

收费处，张建军手里正拿着单据，逐字看着。

手术费加上预缴的住院费，合计一万二。

张枫也走到了一旁，看着父亲手中单据上的金额，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

“如果没带钱的话，可以回去取钱，最晚后天缴费就可以了。”收费处的工作人员说道。

张建军点点头，“好……好，谢谢……”

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发黄的玻璃大门开开合合，无一例外的，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走吧，回家凑钱。”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张建军所有的力气，说完后，整个人软趴趴地小步走向医院大门。

“爹，会有办法的。”张枫跟在一旁说道。

他很清楚，自己家那个时候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父亲说回家凑钱，那八成就是打算找人借。

不过只要能借到，后面自己和父亲慢慢还，总能还清的。

“是啊张叔，王姨一定能治好的。我回去就给我爸妈说，让他们也凑点钱。”王斌附和道。

张建军扭过头，看着王斌，努力堆起一丝笑容：“谢谢你，小斌。叔叔没事。”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门外。

他确实在想怎么跟别人借钱。

一生憨厚老实的他，属实不知如何开口。

实在不行，就只有变卖家里的东西，甚至卖掉房子了。

张枫跟在父亲身后，往医院外走着，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怎么赚钱。

这时，他突然想到，母亲明日是打算去进货的。

说是进货，其实钱已经提前付了，去隔壁郑市的工厂把服装带回来就行了。

如果没取货，钱也是不会退的。

如今母亲住院，自己可以去把货取回来卖，凭自己上一世做过销售的经验，一定可以卖的不错！

想到这，张枫的步伐变得坚定起来。

对，就这么做！明天就去郑市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