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她低声呢喃,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溅起的水花。终于,在一声低吼中,她猛地发力,将人拉到了岸边。
沈桃桃立即蹲下身,手指颤抖却不失灵活地解开女人脖子上的活结。那绳圈松开的瞬间,她长舒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醒醒!别睡!”她跪在泥地里,轻拍对方的脸颊。啪啪的声响在岸边回荡,那女人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喘着气。
潭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仿佛在为这场救援画上句点。
“别...别打了...”女人虚弱地开口,随即翻身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吐出几口潭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沈桃桃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总算救回来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泥泞的衣裳,不禁苦笑。衣服上还沾着些许水草,散发着潭水特有的腥味。
谁知那女人突然放声大哭,声音凄厉得让人心碎:“干嘛非要管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她的哭声惊起了附近的野鸟,扑棱棱飞向远方。
沈桃桃愣住了,眉头微皱:“你是...故意跳水?”
女人不答,只是不停抽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湿漉漉的脸上,泪水和潭水混在一起,闪着微光。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沈桃桃从空间取出帕子递过去,语气温和:“别哭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叫秋萍...”女人接过帕子,抽噎着说,“我是上河村的,我男人...被衙门抓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沈桃桃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最近的传闻。村里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说是上河村有个男人偷了隔壁寡妇的东西,还把人家糟蹋了。
“你是钱阿婆的女儿?”她轻声问道。
秋萍苦笑一声,眼中满是自嘲:“是啊,我那混账男人的事,现在谁人不知?村里人见了我都绕着走,好像我是什么瘟疫似的。”
她低头玩弄着地上的泥土,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垢:“我伺候他这些年,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照顾孩子,样样都做到了,他为什么能出轨背叛?”
“婆婆整日骂我看不住男人,害她孩子蹲局子。说我是扫把星,克夫命。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娘和弟弟们又赶我回去...”秋萍的眼泪簌簌落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沈桃桃握住她的手,能感受到对方手心的茧子,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你没错。错的是他,不是你。”
“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懂我的苦...”秋萍摇头,眼神黯淡,“你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有多难听,不知道那些指指点点有多伤人。”
“那你想过孩子吗?”沈桃桃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坚定,“你死了,他们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难道要让他们成为没娘的孩子,让人看笑话吗?”
秋萍呆住了,眼中的泪水一时凝固。
“你会种地,会做饭,会照顾孩子。”沈桃桃扶她起来,拍了拍她衣服上的泥土,“你比那些只会偷人的男人强多了,为什么非要寻死?活着不好吗?”
秋萍擦干眼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阳光下,沈桃桃的眼神清澈坚定,仿佛能看透人心。
“活下去,靠自己活下去。”沈桃桃轻声说,“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看看,没有男人,你照样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你的孩子也会以你为荣。”
秋萍呆呆地站在潭边,泪水无声地滑落。月光洒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在地上投下一道摇曳的影子。她的衣裙还在往下滴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像一朵被暴雨打垮的残花。
沈桃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这样的软弱,这样的认命,不正是让那些恶人有机可乘的原因吗?
“你到底还要纠结什么?”沈桃桃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活着不好吗?”
秋萍被她突然的呵斥吓得一颤,像受惊的小鹿般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细若蚊蝇:“可是...可是我...”
“没有可是!”沈桃桃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要是真想死,现在就跳下去,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秋萍心上。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漆黑的水面,想起方才溺水时的窒息感,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恐惧感又涌了上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潭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一张张开的黑色巨口,随时准备吞噬落入其中的生命。秋萍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深深看了沈桃桃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是孙氏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秋萍顿时慌了神,浑身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若是被村里人看见这副模样,恐怕明天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她无助地看向沈桃桃,眼中满是惊慌。
“往那边跑!”沈桃桃果断指向一个方向,声音压得很低,“那边有间简陋的居所,你先去那躲着。”
秋萍不敢迟疑,火速窜入密林深处。沈桃桃迅速将救人用的绳索藏进草丛,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很快,孙氏带着一群村民跑了过来。火把的光芒在黑夜中摇曳,照亮了众人焦急的面容。
“人呢?”孙氏气喘吁吁地问,目光在水面上来回搜寻,“刚才明明看见有人掉进水里...”
沈桃桃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说:“娘,你看错了。那是个外村女人来这洗澡,被你们吓跑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人抱怨道:“大热天的跑这一趟,原来是虚惊一场。”
“就是,害得我们白担心一场。”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孙氏还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女儿:“闺女,你为什么要撒谎?”
“娘,我确实救了人。”沈桃桃压低声音,拉着母亲往一旁走了几步,“她现在在老樵夫屋,浑身湿透了,哪能让那么多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