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找你借个种

“我的老天爷啊，开荒太特么累了”

一个上午开垦了一分地的李平安，累的一个大字躺在地上，满头的汗水，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边飘过的白云。

开荒是个辛苦活，比种地累十倍不止，李平安躺在地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片荒地几十年没人动过，土里全是盘根错节的野草根，一锄头下去，震得虎口发麻，草根却纹丝不动，得反复刨同一个地方十几下，才能把草根彻底刨断。

最要命的是那些藏在土里的石头，有时候一锄头下去，铛的一声，火星子都迸出来了，震得人胳膊发麻。

得跪在地上，用小抛子配合着双手慢慢撬，一天下来，十个手指头没一个是好的。

前几天由于忙活代销点的事，一直没来开荒的李平安，此刻都有些佩服这些知青们了，这种苦活都能坚持下来，每天还能按时完成大队开荒任务，这种意志让人跟钦佩。

“李队长，我们要吃午饭了，这里有房东给的咸菜，你要一起吃点吗？”周英男拿着个粗布包袱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汗渍。

耕地是在山上，住所是在半山腰，一来一回要好几里地，因此，出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带上干粮，中午就在地里凑合一顿。

现在这个天气还好，不会出太多的汗，身体对于水的需求不大，一水壶的水就能撑上一天。

要是等到夏天，到了汗如雨下，身体急需补水的天气，在山上干活那才叫一个遭罪呢，每次上山都要跟骆驼一样先喝一肚子水，等水撑到嗓子眼实在喝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停下来。

从地上坐起，李平安摆摆手：“不用，我带的有干粮，你们自己吃吧”

“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周英男也不多劝，留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坐在地上等周英男走远后，李平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偷偷的看了眼四周的情况，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确保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闻到后，这才打开自己带上来的包袱。

看着包袱里一个煮鸡蛋，三个白面饼子以及昨天剩下的一些鸡肉后，李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咸菜？以前没得吃的时候，哥们会把他当成宝，现在不好意思，哥们看都不看。

一天的开荒结束，从山上下来时，李平安也戴上了知青们同款的麻木面具，扛着锄头双目无神犹如行尸走肉般的顺着人流下了山。

回到代销点，无视了指着账本在跟小秋说什么的钱丽丽，直接瘫倒仓库里昨天搭的那个简易床上，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小秋，哥今天累坏了，实在是不想动，等会你送晚饭的时候，直接放柜台上就行”

留下这句话，也不等小秋回答，累成狗的李平安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的迷迷糊糊的李平安，听到了敲门的动静，勉强睁开酸涩的双眼，摸索着找出火柴，点上煤油灯，睡眼惺忪的走到门口开门。

“谁啊？”

“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平安脑子里的睡意消散，心里暗自琢磨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不过手上的动作不慢，赶紧把门打开。

放门打开，煤油灯的灯光下，只见王德贵那张布满血丝的老脸上，带着浓郁的哀伤。

“王叔，快进来，快进来，有事进来说”

看到王德贵的表情，李平安心里就大概有了数，只不过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会连夜从县里过来找自己。

李平安心里暗自猜测，身体却是连忙做出了反应，侧开身子让老头进来。

疲惫的冲着李平安点了点头，王德贵踉踉跄跄地走进仓库，擦身而过的瞬间，老头身上的烟味酒味熏得李平安直皱眉。

坐在李平安搬来的凳子上，王德贵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烟，哆哆嗦嗦地点上，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更加浑浊。

良久以后，王德贵这才开了口：“平安啊，我家胜利在医院没有救回来”

心里有所猜测，不过当王德贵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李平安还是觉得挺震惊的。

这种在后世送到医院都能抢救过来的伤，在这个年头，却硬生生夺走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沉默片刻，李平安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只能默默的从暖水瓶里倒了杯热水，递到王德贵颤抖的手中。

“今天我去找机修厂领导谈胜利的后事，厂里领导也很通情达理，给胜利认了个工伤，还给了五百块钱的抚恤金.....”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些，不过李平安也不插话，就这么听着王德贵絮絮叨叨的讲述。

唠唠叨叨了好长一阵后，王德贵这才说起了重要内容：“胜利是个临时工，死在厂里的事故只有抚恤金，没有正式工的家属安置待遇，这个临时工的工作也不能留下来接班”

“我下午带着桂花在厂里跪了一下午，人家领导看我可怜，怜惜着胜利是在厂里工伤死的，留下一个怀着孩子的寡妇不容易，这才答应给我家一个正式工的名额”

听完王德贵所说，李平安挑了挑眉毛，机修厂竟然给了一个正式工名额。

这年头可没有开除的说法，正式工就是能传给后代的铁饭碗，对于农村人来说，更是无异于鲤鱼跳龙门的存在。

代表着自己家以后不用再过那种从地里刨食吃的苦日子，从今以后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

说句不好听话，如果死个人就能拿到正式工作，那几亿农民会为了自己的后代毫不犹豫地排着队去死。

看向停下絮叨看向自己的王德贵，李平安斟酌着词句，开口说道：“有了这个正式工名额，桂花和她肚子里孩子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桂花没怀孕，是我骗厂里的领导，说桂花刚怀上，这才要来了工作名额”说完这句话，王德贵那浑浊的眼珠子，就直勾勾的盯着李平安看。

这个眼神把李平安看的有些发毛，李平安咽了口唾沫，讪讪的问道：“王叔，你的意思是？”

“找你借个种，把工作保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