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伤疤没好忘了疼

刘瑾慌了神,不知如何应对。

其余的东宫随侍太监,除张永外,都把刘瑾当成瘟神,刻意远离。

还没多久,就见到朱厚照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潇洒神态,从外面进来。

“殿下。”一群太监赶紧迎过去。

本来应该走在最前面的刘瑾,此时却被人有意挡在最后,似乎都不想给他申辩的机会。

丘聚道:“殿下,事态如何?陛下可有息怒?”

高凤也靠近过来,问道:“陛下还要对您禁足吗?”

朱厚照小眼睛里露出不耐烦神色道:“老子针对儿子,又不是第一次,我都没当回事,你们急个什么劲?先前本宫去了一趟坤宁宫,找母后讲了讲,她说会跟父皇说情,把禁足给我免了。都放心吧。”

众太监心想,您是有慈母说情,可以放心。

我们这群有爹生没娘养的,放哪门子心?

高凤道:“殿下,平时您听听俳优戏也就罢,可千万莫要再看那些书,殊不知那都是坏您修习的。您不在时,司礼监萧公公带人,把这边的书都给拿走了。”

“靠,都拿走了?”

朱厚照一听就急了,招呼道,“刘伴伴,人呢?给我死过来!”

众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好你个刘瑾,总算有你栽跟头的时候。

照理说你与我们地位相当,但平时就显着你,胆敢用一些手段去邀宠献媚。

遭报应了吧?

你以为我们不会有模学样?

但我们不敢,因为我们有理智,知道献媚的后果,是得罪陛下和司礼监的人。

你这叫分不清大小王。

刘瑾低头兜着手,缓步走过去,就算他心态再好,此时内心也慌得一批。

朱厚照却好像很兴奋一般,上去一把拉住他袖子,道:“今天你给本宫找的那本书,看得真过瘾。还有吗?”

在场众随侍太监大眼瞪小眼。

太子这是完全没吸取教训,知错也不改!

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疼。

刘瑾一时有些懵,道:“不知太子所说的是哪本?”

“就是那个封皮上连书名都没有,上来就说什么法不法的,我还以为是讲《大明律》,翻开一看,那里面可真有意思,说要通过朝廷作为机器,营造经济体制,带来商贸的发展……哎呦,具体我也说不上来。还有没有?”

刘瑾一怔,心想,听着有点熟悉,但昨天带进宫的又不是一本书,你这突然让我想不起来。

等等。

莫不是我侄儿所写的那本?

刘瑾哭丧着脸道:“太子殿下,这次的事,怕是有遗祸,您不能再看那些闲书。”

朱厚照眉头一皱,显得不悦道:“看什么闲书?我要按照上面的来赚钱,你懂吗?我要赚银子,大把大把的银子,按照那写书的人的方法,那银子就会跟天上下雨一样掉下来。有了银子,朝廷也富裕,我也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们平时不也有俸禄吗?你们不喜欢银子吗?”

这下把在场的太监都给整郁闷了。

太子这是看到什么奇书?竟然论述怎么赚银子?这是看到《史记·货殖列传》?

马永成道:“太子,那书上所写的,完全不可信,要是真能赚银子,他自己早赚了,为何要写下来教给别人?都是些哗众取宠的市井刁民罢了!”

朱厚照怒视过去,冷声道:“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吗?”

马永成心想,你知道个屁!

你只听说过银子,从来没花过银子的人,竟会看了一本教人赚银子的书,就觉得自己能靠书上的内容发财?

要么怎么说这孩子好骗呢?

朱厚照懒得理会周围一群人,亲昵拉着刘瑾的胳膊,讨好一般道:“刘伴伴,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你赶紧去把那书给找出来好吗?我觉得啊,那上面写的好有道理,跟你以前找来的书,都不一样。”

“这……”

刘瑾心想,这是要我一次命还不够啊。

“你放心,只要你找回来,我一定不说是你的……呃,瞒不住是哈?就算父皇要罚你,我也会替你说情,还会补偿你的。”

几个太监听了,心中都不由带着几分吃味。

什么书,能让太子如此失态?

原则都不讲了?

刘瑾道:“那奴婢……再试试?”

“好,你去找,要花银子吗?你们几个,手上有银子没?给他凑点!听好了,这次的事,谁都不许往外泄!”

就在朱厚照还想威胁周围几个人不告密时。

司礼监那边派了萧敬过来。

“太子殿下。”萧敬道。

朱厚照看到当事人,鼻子往上一竖,怒道:“就是你,把我的书都拿走了?”

萧敬道:“太子见谅,此乃陛下所吩咐,奴婢不过是听命而为。”

“你又来干什么?”朱厚照气愤道,“还想再搜一圈?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萧敬显得很恭谨道:“此番奉命,召刘瑾前往乾清宫。”

“什么意思?”朱厚照皱眉。

萧敬道:“陛下有些事,要当面问询。”

“哼!”朱厚照轻哼道,“刘伴伴是我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他没关系。你转告父皇,让他有什么本事冲我来!别为难别人。”

萧敬拱手道:“只是例行问话,即便有过错,也要等问清楚了才能惩罚。请太子回避。”

“行,刘伴伴,你只管去,别忘了答应我的哈!嘿!赚银子可太有意思了!”朱厚照看似仗义,但眼下似乎也知道挑战不了他老父亲的权威。

他当即便不理刘瑾,到里面换衣服准备吃饭。

……

……

刘瑾跟着萧敬,一路上惴惴不安,到乾清宫前,二人一句对话都没有。

乾清宫殿外,但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刚疾步而来,在门口跟王岳说着什么。

萧敬似乎怕被刘瑾偷听到,直接让刘瑾在殿门前很远的地方跪地等候。

刘瑾心想,还说没惩罚?

要真只是来问话,为何不直接让我上去,或是让我站着等?

一定是有人告密……

不然为何东宫的事情,都能惊扰到陛下?

……

……

此时的戴义,正低声埋怨王岳。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提前跟咱家商议?禀告了陛下,惹圣怒,还把事闹得这般僵,如何收场?”

戴义在司礼监中名声并不佳。

主要他属于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在处理政务上显得马马虎虎之人。

但因为他在目前几人中资历最老,年岁最大,也让他短暂位列司礼太监之首。

王岳义正言辞道:“太子有失,若不斧正,只会愈发不可收拾,我等既为太子常随,更应规劝太子力导其向善。至于东宫内有奸佞之人胡作非为,岂能视若罔闻?”

“你平时伴驾的,算什么东宫常随?”戴义气得直跺脚。

“戴公公息怒。”萧敬赶紧走过去劝说道。

戴义打量过去一眼,道:“克恭,陛下可还在盛怒之中?听说陛下在文华殿,当面说要给太子禁足?”

萧敬道:“是有这回事,不过眼下圣怒有消,禁足的事未再提。陛下目前正在翻阅从东宫所得之书籍,并吩咐将带书入宫的刘瑾传召而来,说有事问询。”

“好。”戴义点头道,“你且与咱家入内,劝陛下莫动肝火,尽力消除父子嫌隙。哪怕太子顽劣,我等也莫要学那有些人,为所谓大义,挑拨离间伤了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