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门驻地外,暮色裹挟着腥甜血气漫过残垣断壁。
那方镌刻着“铁剑门”的鎏金牌匾掉落在地上嵌进焦土中,碎成两半。
主屋的屋顶被掀翻了一大片,露出了参差不齐的房梁,瓦片碎了一地,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
地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剑痕和坑洞,仿佛是大地被撕裂开来,诉说着战斗的激烈与残酷。
原本整洁的石板路被掀翻了许多,露出了下面的泥土,泥土中混杂着兵器的碎片、衣物的布条和破碎的瓷片等,一片狼藉。路边的花草树木也被摧毁殆尽,只剩下一些烧焦的树桩和枯萎的花枝,在风中瑟瑟发抖。
“薛烈!”
白宏双目赤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望着眼前的废墟,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如霜。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离弦之箭,带着胡三冲进残墟,
陈巳与长风紧随其后,铁剑门内死寂如坟,唯有穿堂风掠过梁柱的呜咽。
血湖帮与铁剑门之间的战斗看起来早已结束,断壁残垣上斑驳的血迹、焦黑的梁柱,无声诉说着这场战斗的胜负。
尽管这里已成废墟,但焦黑的飞檐、断裂的斗拱,仍隐约透出昔日的恢宏气象。
长风望着周围的破败景象,不禁长叹一声:“说起来,铁剑门在这青州府自建立而起历经数代,经营了上百年,最鼎盛时期,就算在整个梁郡也是赫赫有名,却没想到,一朝之间,竟化为了这满地废土。”
但陈巳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对长风的话并不认同:
“经营了这么多年,门派表面上是风光了,可那都是虚假的风光,
门人的实力越来越弱,到最后竟然只有门主一个二流武者。
一个二流武者守着这么大的门派,无异于孩童抱着金砖招摇过市,被人觊觎、遭此劫难,也是迟早的事。
在这个世界,自身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他回想起与血湖帮三位堂主交手的情景,愈发觉得两派之间实力悬殊。
血湖帮的三位堂主皆是实打实的二流武者,而在堂主之上,还有帮主薛烈。
能压制三位二流堂主,陈巳甚至怀疑薛烈的修为已摸到凝气成罡的门槛,甚至或许已经突破到了一流武者的境界。
在他看来,即便官府和六扇门不断压制,血湖帮能忍住这么多年不吞并铁剑门,已是极为克制。
铁剑门废墟内,白宏面色焦急地四处翻找,然而偌大的门派内,不见半分活人气息。
忽然,他足尖下的青砖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嗒”声。
白宏瞳孔骤缩,整个人瞬间如绷紧的弓弦,掌心的冷汗顺着剑柄滑落,他缓缓拔出长剑,带着忐忑的心情,颤抖着掀开地砖。
锵!
一道寒芒破空而来,白宏本能地旋身错步,躲开这致命一击。
当看清眼前熟悉的剑气时,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迅速挥剑将剑气挡下,随后朝着青砖下的暗格试探着喊道:
“师兄,是你吗?”
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意,剑尖凝着寒芒,死死指向暗格。
回应他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在白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时,暗格下传来铁剑划过墙壁的刺耳声响。
臭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张布满血痂的脸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那人左眼缠着浸透黑血的布条,双手之上用布条将两把长剑死死缠在暂时无法握剑的手上。
“师兄!”
白宏瞬间热泪盈眶,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幸存者竟是此前在暗道入口,将自己推出,独自面对血湖北人潮的陈勇。
“快走,童涛去追你了!”
陈勇看到白宏,先是一喜,随即面露焦虑,一把拉住白宏,便要躲起来。
“师兄,童涛死了!”
“谁?”
听见白宏的话,陈勇先是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看着白宏脸上欣喜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你是说,血湖帮的童涛......死了?”
陈勇咽了口唾沫,突然感觉喉咙一阵干涸。
那个几乎以一人之力挑了整个铁剑门的童涛,死了?
“谁干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在回青州府的路上,被范冯截杀,后来遇到了一位少侠出手相助杀死了范冯吗?
之前在胡三铁匠铺那里,斩断吕成一臂的也是他。
刚刚,童涛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
白宏简短的话语,在陈勇听来却如天方夜谭,让他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张了张嘴,本来想提醒白宏不要被歹人所欺骗,对方帮助他们铁剑门对付血湖帮或许另有图谋,
但是转头看了看已经成了断壁残垣的铁剑门,似乎......他们铁剑门,现在也没什么东西能值得他人觊觎了。
“师兄,只有你一个人吗?”
“兄弟们,出来吧,是少门主回来了。”
陈勇朝着暗格之中喊道,不一会又有十几人陆续爬出,个个血污满身,带伤蹒跚,每一个人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最后是黄叔救下了我们,替我们挡住了血湖帮让我们逃进了暗格。
但黄叔自己......”
陈勇的话让陈巳攥紧了拳头,又问道:“我爹呢?”
“门主他......他被薛烈带回血湖帮了!”
......
血湖帮地牢
腐臭混着铁锈的气息在血湖帮地牢中翻涌,青苔如恶兽的涎水,沿着石壁蜿蜒爬行。
白元海被沉重的镣铐高高吊起,四肢呈扭曲的“大”字形悬在半空。
特制的锁扣深深嵌入皮肉,腕间和脚踝处翻卷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暗红的血珠顺着铁链滴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洼,引得成群的蟑螂疯狂涌动。
“白元海!”
薛烈此刻站在白元海身前,手中三颗铁珠不断的把玩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薛烈肆意嘲讽的笑声在地牢中回荡,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因为那样简单杀了你,就太没有意思了,
你以为,你儿子能跑得掉?等我抓住了你儿子,再让你们父子,一同上路!”
就在薛烈对白元海不断嘲讽的时候,地牢大门打开,一名帮众慌张地跑了进来,脚步急促,似乎带来了什么紧急的消息。
“帮主.......”
“嗯?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薛烈瞥了一眼身后的帮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大堂主......”
“童涛回来了?白宏那小崽子抓回来了吗?”
听到白宏的名字,一直低着头披头散发的白元海也逐渐发出了一点动静,无力的手指微微颤动两下,垂下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不是......”
薛烈如刀般的扫视压迫下,身后汇报的帮众面色一垮,连同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是大堂主,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