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大郎,你终于醒了!”
卫去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砸过一样。
“嘶,”
卫去疾挣扎着起身,斜靠在墙上。
捂着脑袋,碎片般的记忆抢着在眼前翻涌。
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些片段。
卫去疾闭着眼睛,神色有些狰狞。
所以这是穿越了!
老子刚买的房!
靠!
“大郎,节哀顺变啊。”
卫去疾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旁边,强挤出笑脸。
“吴大叔,我没事了,多谢你。”
吴大叔苦着脸道:“哎,大郎,你多休息,你爹爹尸体被开封府捞了上来,我就先走了,迟了,误了上工了。”
“吴大叔,我不送你了,多谢。”
吴大叔起身,从怀里取出两贯钱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径直走了出去。
适才,吴大叔前来告知卫方的死讯。
卫方为原身卫去疾的爹爹,突闻噩耗,昏死过去。
作为一名大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多年,才终于在父母和银行的帮助下买了房子。
可这,唉!
时也,命也。
卫去疾伸出双手仔细的打量着。
皮肤细腻,看来原主没吃过什么苦啊!
“哥哥,爹爹没了....”
卫去疾连忙向一侧看去。
床边趴着一小小的孩子,不住的颤抖着。
卫去疾托起孩子,拍了拍床边。
“去病,上来。”
孩子有些艰难的翻上床。
卫去疾将孩子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呢喃道:
“没事的,去病,还有哥哥呢,还有哥哥呢....”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靠在一起。
去病,去疾,好名字啊!
看来卫方跟娘亲颇喜爱两人,只是不知道两人的气运,能否压得住啊!
算逑!
活一天是一天。
良久,感知到去病睡着了,轻轻的抽出手臂,小心的起身,下床。
卫去疾揉着胳膊,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卫家原幽州籍,太爷爷那一辈逃难来到汴梁。
卫方汴梁籍,原配卫李氏,四年前生卫去病时难产而死。
卫李氏死后,卫方又当爹又当妈艰难的拉扯着两人长大。
卫方有把子力气,平日里多在州桥码头上做苦力维生。
今早,挑货物时不小心失足落水,溺亡于汴河上。
“哎,苦命人啊!”
一条命,两贯钱。
“幸好,这房子是自己的。”
卫去疾起身打量着四周,一间正屋,一间东厢房。
西侧一敞篷厨房,一厕所,堆着一些柴火,院内有一口水井。
正屋内不过两张床,一张桌子,几只板凳。
回忆着家里藏钱的地方,卫去病来到东厢房。
推开门,坐在书桌后面,摸向桌下。
取出一大抽屉,放到桌上,最上面是一本书。
卫方说是他们卫家的传家宝。
一本唐朝时名家手写的道德经。
看来祖上也曾富贵过。
随意翻开,这手小楷写得着实不错。
结构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颇有颜体风范。
取出道德经,下面一个平整的布包,包裹的箱子。
卫去疾拆开布包,将箱子打开。
里面是几层平整的铜钱。
细细数着。
“两千六百九十五个铜钱。”
卫去疾将铜钱取出,系上包裹。
将道德经放回原处。
“一共是五贯半,也好。”
卫去疾拎着包裹,走出厢房,回到正屋。
借着水盆里的倒影,仔细的摸着脸。
模样有些小帅。
不错。
看着日头,快到正午了。
卫去疾走到厨房,打算弄点吃的。
米缸是满的,现在正值四月,菘和芦菔也有一些。
就是白菜和萝卜。
弄了一盆米饭,煮了盘白菜。
尝了尝。
“yue,咳咳。”
卫去疾不由得干呕了起来。
菜又苦又涩,这粗盐着实吃不惯,杂质太多。
将就吧。
端着碗筷来到正屋,正好卫去病醒了过来。
卫去疾将碗筷放到桌上,笑着道:“起来了,将就着吃些,晚上哥哥给你弄好吃的。”
卫去病快速起身,扑进他怀里。
四岁的孩子还是太小了,无论在哪里。
他抱起卫去病放在一旁的板凳上。
“去病,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哥哥去领爹爹回家。”
卫去病小小的手,笨拙地用着筷子,整张脸埋进碗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卫去疾轻轻拍着他,轻声道:“没事的,有我,还有哥哥在。”
卫去病仰起头,脸上满是眼泪,鼻涕都快流到碗里,重重的点头。
“嗯!还有哥哥在。”
卫去疾取出手帕替他擦拭干净。
“快吃吧。”
“哥哥也吃。”
两人很快就吃完了,卫去疾收拾完带上钱就要出门。
“在家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卫去病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的盯着他。
“哎,跟我一起去送爹爹吧。”
卫去疾实在不忍心,他很难拒绝。
背起卫去病两人出门。
他家在外城,开封府在内城御街,要走崇明门进内城。
幸好原主每日都会去州桥,给卫方送饭,路也算熟悉。
心里想着事,卫去疾一路没有停留,进了崇明门,沿着西大街很快就来到了开封府。
门口站着两名持刀卫士,台阶下放了张小桌,后面坐着一胥吏,前面排着长队。
放下卫去病,拉着手,走上前,排在队伍后。
有一短衫男子走了过来。
“小哥,办什么事啊?刑狱,诉讼,户婚还是赋税?快速办理,童叟无欺。”
卫去疾上下打量着男子。
这大宋还真新潮,黄牛都这么高调。
拱手行礼道:“大哥,家父今早失足落入汴河,不幸遇难,同行大叔说被开封府收殓了尸体,在下想领回家父,不知该去哪里。”
“这简单,只是这....”
“大哥,不知多少铜钱。”
“两贯...”
卫去疾听到这,拱手道:“多谢,没钱。”
说完便转过头安心排队。
两贯,做梦。
男子连忙拉住卫去疾,商量道:“一贯,一贯就够了,不用排队,马上带你去办。”
“一百个铜钱,我立刻付。”
男子苦笑道:“没有这样的小哥,一贯我还要分给小吏,真少不了。”
卫去疾仔细打量着男子,一声不吭。
男子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半晌咬牙开口道:“四百个铜钱,最低了。”
“成交!”
卫去疾数好铜钱递给男子。
男子收好铜钱领着卫去疾走了进去。
路过胥吏时,小吏还对着他笑了笑。
男子带着两人走到一偏僻房屋。
“在这儿等会。”
说完便转身离开。
一会儿,就领着一个胥吏走了过来。
“这是户曹的魏公吏。”
卫去疾行礼道:“魏公吏,我叫卫去疾,家父卫方,今早失足....”
魏公吏不耐摆手道:“我知道了,就在敛房里面,签个字就可以领走了。”
卫去疾接过籍册,毛笔。
籍册上面写着,丙申至和三年嘉祐元年四月,汴梁籍苦力卫氏方,强壮之年,溺亡于汴河。
魏公吏一脸不耐烦道:“不识字可以按手印。”
卫去疾收敛心神,提笔写下,卫去疾。
他将籍册和毛笔递了回去。
“麻烦了。”
魏公吏接过籍册,有些意外。
字不错。
可惜苦力用不上。
在大宋孩子往往是继承父辈的职业。
商户的儿子是商户,胥吏的儿子是胥吏,官员的儿子是官员,皇帝的儿子....
不对,皇帝没儿子。
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