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只剩下一天了?怎么可能,不是说七天后才会……”
众人惊疑之间,一声病患的惊叫穿过他们的耳朵,其中的痛苦与恐惧让人发毛。
惊叫的是个年纪稍大的男性妖精,众人匆忙查看情况,只见他身体反弓绷紧,翻着白眼,手臂、手指定在僵硬奇怪的动作。
拉开被子,可怕的景象让第一次看见的人无法不惊呼。
左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不断向上延伸,照这样的速度,别说明天晚上了,今天夜里估计都撑不过。
——枯竭诅咒恶化了,生命的流逝在加速。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没人知道引发此景的黑手就在他们之中,而非什么凋灵。
‘对诅咒的刺激有些过重了。’艾拉暗自想到,嘴上却说:
“看来我的预估不太准确,这样看,很可能坚持不到明天晚上。”
她饶有趣味地瞥一眼罗夏。
‘那么你现在会怎么选,怎么做?’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那特殊之人。’
一个男妖精抱起他患诅咒的妻子,对伊利安说:
“村长大人,我打算接我妻子回家,我不希望她再躺在这里。”
“我想陪伴她的最后一天。”
说完,也没看伊利安的反应,急匆匆抱着妻子离开了,像是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
一只妖精跪下来哭丧着求艾拉说:
“牧师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即使变成白痴也没关系,他死了我母亲会受不了的……”
艾拉哪成想这么快就有人决定要背负着代价解除诅咒呢。
变成白痴只是随口一说,她也没心思真的去做解除诅咒那种事情。
于是心念一动,刺激枯竭诅咒,那妖精的父亲以更快地速度消瘦缩减下去,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人干了。
原本跪着的女儿顿时惊慌抱住父亲,痛哭流涕起来。
艾拉满意地想,这样就一劳永逸了。
罗夏沉默地看着眼前悲哭的景象。
明天晚上就死,就算找到祭祀用植物也来不及了……
怎么办?
解除诅咒变成白痴,那又和死有什么区别。
罗夏转头看向伊芙琳,还未说话,她便已摇头。
空间戒指一闪,“飞匣”出现在手中,伊芙琳拉开抽屉,里面空荡荡的。
“我在来后庭之前,将说明两位冒险者失踪和密林的情况、寻求更高级别救援的消息寄了过去。”
“到现在为止,没有回信……”
罗夏沉默无言。
他看向米娅,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给予自己善意的人真的无法避免就此死去的命运了吗?
事到如今,他似乎也黔驴技穷了。
突然,一道古怪的低频音似乎从无穷远处传来,缓缓回荡,宏大悠远。
众人纷纷忍不住闷哼。
那古怪的音律并不响亮,但传来的瞬间,他们的心跳似乎被扰乱了。
一股憋屈、烦躁之感缠上了心智,逐渐加深,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撕碎一切,甚至撕碎自己的暴虐。
众人不得不捂紧双耳,双眼紧闭。
直到大约过了五分钟,那低频音停下,症状才渐渐消失。
眼睛却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丝红色。
“那是什么?”罗夏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问。
伊芙琳捂着胸口,眼中浮现出恐惧之色。
“能够扰乱心跳,干扰心智,这是魔王军进攻的号角。”
“魔王军,那不是在地下城深处吗?这里怎么也听得见?”
伊芙琳看向罗夏,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或许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回信了。”
“维理丹瑟的地下城出事了!”
…………
时间倒回到前一天晚上。
维理丹瑟,君临城,雷托公爵府邸。
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被搬运到房间内,整齐得掰裂成一排。
管家依次打开,恭谨地站在一旁。
“大人,这两天的收益都在这里了。”
雷托公爵目光灼灼地看着箱内摞满的耀眼金币。
粗大的手掌插入其中,攥出满满的一把,再任由金币落下,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这是财富的声音。
他拇指上戴着一枚乌金打造的戒指,戒面上一枚硕大的金绿色橄榄石被猎鹰利爪牢牢攥住。
他脸上闪过一丝陶醉与迷恋之色,又很快内敛。
“低阶冒险者死了多少了?”
管家低头道:“8037人,将近五成。”
雷托淡淡嗯了一声,提醒道:“他们家人的抚恤金一定要照常发放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抚恤金都有在正常走程序,会在冒险者死七天后陆续发放。”
雷托满意地点点头。
维理丹瑟的每一支贵族都有自己的家训,而雷托则是在自家家训之下又设置了一条家训,告诫他最宠爱、最看好的继承人。
——能敛到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但不该占有的钱,绝对不能贪。
他如今能发展成为国王之下最具权势的贵族,就靠着这条箴言,任何情况都不能违背。
他嘴角勾起一缕自得的笑容。
在这地下城冲击的魔潮之下,不但能化解危机,还能借此敛财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吧。
魔潮的冲击确实恐怖,但中序列冒险者才是中流砥柱。
低序列作为大量的炮灰用处有限,一般情况下,对于大量低阶魔物的战线,他们是必要的防守。
但在地下城的环境,只要在合适大小的关口卡住魔物的入侵,中序列冒险者便足以应付,低序列只需要在后面杀一些漏网之鱼。
所以说,低序列冒险者嘛,他们死了比活着用处更大。
只要稍微窜改一下账,给他们添加几笔不存在的讨伐记录,再“分发”给他们赏金……
什么?他们已经死了,那早就“给予”他们的赏金,或许只能遗失在地下城里,又或许是早已被他们挥霍一空。
谁知道呢?
因此那些赏金嘛,自然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个计策并没有多巧妙,他深信其他爵士也深谙其中的诡计,但他们没有证据,又能说什么呢?
更何况,计策说得容易,实践起来却依旧是玩火。
死的冒险者越多,才能赚得越多。
但死的越多,防守战也可能越是危险,一不小心失手了,那就直接步入深渊。
也就只有他才能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在成为英雄的同时,狠狠从中捞上一笔,雷托公爵自得地想。
他捏起一枚金币,注视着上面精致的维理塔斯一世人头像,不由得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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