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装傻，奖励你刚才都抢走了！”
柳宁红着脸吐槽一句，直接把冯春逗笑了。
气氛又奇怪起来。
柳宁见冯春没有口花花，沉了沉心思，才开口，“上句是：世界的荒芜是可以接受的。”
冯春闻言，已经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他朗声说道，“但精神是不能够贫瘠的！”
“好哇！果然是你！”
柳宁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继续问道，“你就是春风？”
“如假包换！”
柳宁捶了他两拳，“那你不早告诉我，还让我、让我……”
“怎么没告诉你？”
冯春无辜道：“我给你的手巾上还有签名呢！再说了，当时我说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现在你知道了没有？”
柳宁此刻依然沉浸在这个巨大的“不可思议”之中。
如果你说一个平日里饱览诗书、勤于写作、观察生活的人成了作家，她只会觉得非常合理。
哪怕这人平常没有什么表现，但是在燕京大学读中文，那她也能理解。
甚至你说这人年事已高，写的东西不过是自己的人生经历，她依然觉得没问题。
可是眼前这个冯春，离写作、文学这些词汇不能说是毫不沾边吧，至少也是风马牛不相及。
虽然他长得一副好皮囊，性格也不错，对自己也很好，而且如今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跟人打架……
想到身前的少年或许有了光明的未来，她忽然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心。
“混蛋……”她喃喃自语。
冯春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混蛋！”柳宁的眼角有点泪花。
她又锤了冯春一拳，咬牙切齿，“给我补课！我要写满分作文！”
二八大杠一路骑到了四合院，叮嘱柳宁别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人之后，冯春转身回了倒坐房。
八仙桌上的饭菜早凉了。
冯春喝了两口凉白开，捏着馒头吃了起来。
“嚯？”范老太有些意外，“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呢？”
“碰见个饿急眼的……”冯春随口跟奶奶说了说情况。
“也算是倒霉，你以后要是被人偷了——”
“——怎么可能？”冯春笑了，“还有人偷我？这么不长眼？”
“想什么呢？”
老太太看看冯春，“我是说你要是被人偷了，你打他的时候下手可得轻点。”
“……”
冯春光速吃完面前的冷饭，转手把碗筷洗了。
“别说，上这个班儿真不错！”范老太看着冯春娴熟的样子，“洗碗都学会省水了。”
冯春无语，“年纪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少说两句？”
“凭什么少说？我说话费钱还是费电？用得着你了？”
范老太逮住话头，怒批冯春一顿。
冯春垂下头，知道是自己最近跟奶奶说话少了，这是心里有意见呢。
唉，老女人也是女人啊。
冯春干脆老实起来，摆好了碗筷，给奶奶打了洗脚水，坐在八仙桌前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准备写改革文学的一些想法和思路跟奶奶讲了一遍。
老太太眯着眼睛，状似假寐，等冯春讲完了许久才抬起头，“你怎么还不睡觉去？”
“好嘞，我这就去！”
冯春心知这是消气了，才转头进了屋。
拉开台灯，冯春开始在草稿纸上继续写今天的练习。
目前他已经陆续写了两三万字的习作，基本上都围绕饭店的一些细节内容展开，等到整体的故事线索思考完毕，行文就可以一气呵成，快速成篇。
陆陆续续写了几页纸，此时的屋里已经寂静无声，冯春觉得眼睛有些酸了，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外面有些光亮，干脆把稿纸推到一旁，信步走出了屋门。
屋外的地上铺了一地的雪白，墙角的灰瓦也挂上了荧荧的辉光，抬头望，满天星斗，月亮正高悬在半空，圆如玉盘。
原来今天是十五。
早春的郊野，胡同里偶尔有野猫在叫春。
冯春干脆把一旁的竹凳拉过来，坐在南墙根晒起了月亮。
春夜，月凉如水，他的思绪仿佛飞到了清亮的天上。
忽然一阵细碎的开门声传来，打破了他的宁静。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只见关晓北胳肢窝里夹着一本杂志，晃晃悠悠地从月亮门走出来，也没注意墙角的冯春，只是径直去了厕所。
须臾，人又出来了，在厕所门口的水盆里洗了手，竟然干脆站在这里，翻看起手里的杂志来。
冯春看到他笑得格外猥琐，注意力又如此集中，已经猜了个大概。
对面关晓北则是沉浸在手中的杂志里。
“大……真大呀……”
“白……真白呀……”
又翻一页。
“高……真高！艺术成分真高啊……”
关晓北喃喃赞叹着，忽听旁边有人说，“有多高？”
“少说三四层楼这么高……”
关晓北下意识扭过头去，等看到冯春的笑脸，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在四合院里。
他唰地一下把手里的杂志藏到了身后，一脸惶恐地笑起来。
“春、春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冯春似笑非笑的看看他。
“怪不得这几次周末跑步的时候我看你人都蔫蔫的，感情晚上加班是看刘备呢？”
“刘备？哦！刘……皇叔！懂了懂了！”关晓北恍然明白冯春的意思，顿时肃然起敬。
“春哥还得是你啊！厉害！”
冯春嘿嘿一笑，伸手夺过了关晓北的杂志，定睛一看，竟是一本英文版的《阁楼》。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关晓西，“你看得懂？”
关晓北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图看得懂不就行了，而且还可以跟我爸说我在学外语。”
冯春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某个“外语得学啊”的中老年男子。
他翻了两页，抬眼看看关晓北一副同道中人的样子，忽然拉下了脸。
“这杂志放在我这儿。”
“哎呦不行！春哥这是我同学的——”
“谁说的？这明明是我丢的杂志，你怎么能据为己有呢？”
关晓北一看冯春要明抢，顿时急了，他努力压低声音，一脸讨好，“哥，求求你了哥。”
冯春冷冷地盯着关晓北有些无措的脸。
“你这么想看，那等你预选考试结束我再借给你。
“我可告诉你，预考过不了，我就把书还给你爸；预告要是作弊，我就把书送到你们学校——”
“别，别呀！”
关晓北只是听到这些后果，都觉得比杀了自己还惨。
“哥！你是我亲哥！我一定努力，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冯春冷笑一声，“那就看你表现了。”
欲哭无泪的关晓北抬头看看月亮，心中满是怨恨。
要不是你这么亮，我至于在院子里看书吗？
随着预选考试的临近，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四合院里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周末的早晨柳志国甚至破天荒的没有组织体育锻炼，反而是把几个孩子弄到庭院里“晨读”。
这段时间，有了高昌志这个甩不掉的狗腿，冯春的工作倒是轻松了不少。
等到了周末这天，终于轮到冯春休息，听着窗外的朗朗读书声，冯春盘算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第一站自然是去一趟燕南园，乐黛云上次已经托人告诉他，让他有空过来拿稿费。
来过一次的冯春这回轻车熟路，等他提着手里的茶叶上楼敲门，开门的人却让他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