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荆河公寓

“老大，你很久没来这边了吧？”小张试探性地开了口。

路韬敷衍的嗯了一声就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景色似乎一直没怎么变过，当年是这样的郁郁葱葱，现在也是，只是人的心境变了吧。

看着老大不开口，小张也自觉主动的闭上了嘴，他知道老大肯定又难受了。每次只要老大一难受他就回荆河公寓这。虽然他跟老大一起不到一年，但是他知道荆河公寓对老大来说是有特别的意义的。

“小张，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很难克服对平淡的厌倦啊？”路韬猛然的开口。

“嗯，怎么说呢？在生活漂泊的久了的时候，你就特别想过平淡的日子。可是，当你真正过平淡的日子的时候，你又觉得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很无趣、很痛苦。所以可能不是很难克服对平淡的厌倦，而是没法一直在一个状态里持续吧。”

小张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想我的专业就是要去逐梦影视圈的，去当像您这样的大编剧的，可是毕业之后我一路受挫，一度没能混上温饱，我就觉得能有一份普通的工作就好了。于是我就去考了公务员，可是干了1年，我发现我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这种每天在杂事琐事里打转，每个人都是普普通通螺丝钉的生活，我还是想要出来写剧本，写任务的故事，写生活，所以我也不顾家人的阻拦毅然决然辞职出来。幸运地是遇到了您，我也真的开始向我上学时候的梦想奋进。”

路韬转过头认真看着张栋的脸，似乎在做自我的判断，但他知道小张说的是事实也是他的肺腑之言，当时他选择让小张来干他的助理也是因为小张有着跟他类似的经历，也有着和他类似的梦想，他看小张就像是看当年的自己。

“好好努力。”路韬不再说话，小张也适时地关上了自己的话匣子，他知道路编一向情绪稳定，边界感极强，很少和身边的人吐露心声，今天他能主动问他这些一定是将他当成了身边人，也一定是有什么心结未曾打开。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沉默不打搅也是一种好的做法。

路韬回到屋里，打开灯的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傍晚。

“走啊，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今天有事，下次吧。”

“第8次了耶，你拒绝我第8次了，这次想好借口了吗？”

那边话筒传来温柔的笑声，“嗯，我今天是真有事走不开，周末吧，周末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叭，那你不许忘了。”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记得乔馨馨，因为她真的很可爱。原本他并不想和单位的人有什么私下的交流，尤其是这种跨部门的，那天随口一说请她吃饭也只是客套，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不死心，主动打电话邀约，还在自己明明拒绝了她那么多次之后竟然开开心心的问自己要借口，也是很心大了。

路韬上扬的嘴角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姑娘，可是后来的馨馨就变得患得患失，动不动找他哭诉，动不动就指责他，没了往日的可爱，还把他搞得筋疲力尽。想到这里的路韬觉得心里好闷，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那样，是不是真的像馨馨说的那样，因为自己很渣。

乔馨馨的离开给了路韬很大的打击。虽然在外人看来，路韬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十足的工作狂，但是只有路韬自己清楚，自己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碎掉，扯得自己生疼。每日的工作就像止疼药一样，能够暂时缓解自己的痛苦，让自己不再去想馨馨，但是这毕竟只是止疼药。。。人的感受又怎么能被这区区的止疼药所克制？

没有工作的下午就像是失去了止疼药，路遥的心脏难受得紧，快扯得他不能呼吸，可是他该同谁讲自己的痛苦呢？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不是一个随便和别人讲心事的人，也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所有的话就在人物的刻画里，剧情的波动里，唯独不在生活的倾诉里。或许这也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因为只有这样欺骗他的人才会少，伤害他的人才会少。

他看着一成不变的荆河公寓莫名的有些安心，又有些伤感。这么多年的打拼，他大多数时间都习惯在s市的大平层里创作，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来了。上一次回来还是因为馨馨。

从小到大，只要是不开心，他都会回到这里抱着自己的玩偶安安静静地陪自己。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的秘密基地。每每在这里他都会特别安心，他都会觉得自己被保护着、被理解着。

可能由于成长环境的原因，从小他就看着父母和各种人周旋，人性的复杂和幽深让他深感不适。这世界多的虚与委蛇之人，常用善良仁爱包装自己，但实际上所行之事全是些肮脏的勾当。

看这样的人和事看多了，感官上很平淡，但心里确实应激更多一些。所以，小时候的他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学校里在父母身边总是被教育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身边那些大人确从不是坦荡荡那么简单。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躲起来自己偷偷的想，偷偷的说服自己他们也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可是真是这样吗？他保持怀疑。

再大一点，他就不那么爱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了，因为他发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正视别人的意见和看法，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别人的意见和看法。很多时候那只是一种客套，一种为了显示自己大度的做法。他尝尝会来荆河公寓这边写写随笔，听听雨落，感受风吹。即使那时的他需要从很远的住处过来，但他从不怕麻烦。

后来上班之后，忙于工作，他只有周末才能回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再后来，他换了工作了，回来的机会就更少了。

上一次，他把钥匙给了馨馨，其实也是想要把自己内心的世界分享给她，可是。。。好像失败了。她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