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刚硬而智行,顺以动

来到5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这一年我舅舅结婚了。舅舅的相亲还有个小插曲,院里的张奶奶给说媒,说了李姓人家的外甥女,也就是我后来的舅妈,舅妈是日照人,我姥本来是不同意的。原因是青岛有句老话“宁遭天火x,不与日照x。可是张奶奶劝道:“你家国强都老大不小了,再找不着对象就要打光棍了。再者说了,老话也不全对。先相看相看,说不准就合意了呢”。

考虑到我舅都30多了,再加上姥姥家成分不好(成分不好,意味着分不到好工作。被人歧视)。好人家的女孩一般都不乐意嫁过来。所以我姥同意了。说来也是缘分,第一次相亲,两个人就看对眼了,后面顺利成章的下聘,纳吉,定亲,迎娶,一套流程下来,我舅舅顺利的结婚了。我姥姥家也添人进口了。

那时,我也快到上学的年级了,上学前要入学前班,提前适应一下作息和学习氛围。所以我妈就在南宁路附近给我找了一家幼儿园上学前班。

那里的学前生活对于幼小的我,真可谓是地狱级的磨炼。

原因有二,一是饭菜不好吃,可是老师们逼着硬吃,吐了也要再吃。吃不完不准离开座位。这导致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看见菠菜就想吐,看见糖包就恶心。

第二个原因也是主要原因,我被霸凌了。我是个空降兵,5岁半才入这个幼儿园,对于很多原住民来说,我就是个外来户。他们时常欺负我,让我上供。就比如说午饭后会发小饼干,糖果等零食。

我就不能吃,我要把分发给我的零食全部交给一个叫圆圆的小姑娘,如果我不给,她就会打我。她比我高半个头,我打不过她。

有一次发鸡蛋小饼干我很喜欢。我偷偷藏了几个没给她,结果她在课间排队接水的时候,故意打翻了我的水杯,不让我喝水。

我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师,结果老师只是温柔的让我们两个人好好相处,有好吃的要一起分享。我彻底绝望了。我开始拒绝上幼儿园,我跟妈妈说了我的遭遇,可是妈妈告诉我,“你要反抗,她抢你的,你就不会抢回来吗!”

妈妈的话使我更加绝望。我要是能自己解决的话,还告诉你干嘛。我妈压根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她想的只是早上赶紧送我去幼儿园,她好安心去上班。

我安慰自己,“我在幼儿园只要低调做人,事事顺着圆圆,应该就不会挨揍了。可是事与愿违。一次在睡午觉的时候,我为了躲着圆圆偷偷跑到墙角的上铺去睡觉。可是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圆圆走过来,让睡在我下铺的男孩让开位置,她故意睡在了我的下铺。

等到老师们去隔壁午睡的时候,她开始用脚踹上铺的床板,每踹一下,床板就上下起伏一次,起伏的幅度要看圆圆用力的大小,我在上铺根本无法入睡,被踹了几次后,我鼓起勇气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踹我”

她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跟庞娟说我的坏话了?”

我也生气的问:“我说什么了,我跟庞娟都不熟。怎么可能跟她说小话”

“你说了,你说我小心眼,一肚子坏水。”

“我没说,你听谁说的。我努力解释着

“就是你说的,好几个人都说,是你说的。”

我真的是无语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呀。我一再强调我没有说她的坏话,可是她就是不信,依旧斯命踹我的床板。后来因为声音太大把老师引了过来,老师批评我们两个,说我们午休时间打闹,让我们两个去门口罚站。我这才暂时脱离了魔爪。

我们两个人站门口,一边一个,活像俩门神。中午足足站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是我终身难忘的一个小时。因为我人生中第一次切身认识到知识改变命运的真理。

我站在那里想到了一个问题,圆圆跟庞娟吵架了,庞娟骂她一肚子坏水,她却不敢揍庞娟。为什么?因为她怕庞娟。至于为什么怕,我不太清楚。可是这不重要了,我现在已经快到绝路了。

我姥告诉过我,姥爷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常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联合多数的朋友,才能战胜少数的敌人。“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投靠庞娟,把我的小零食都送给庞娟,赢得她的好感。圆圆再欺负我的时候,我就有靠山了。于是整个下午我精心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方案。

第二天,一入园,我就去找庞娟玩,送她一本黑猫警长的书。(黑猫警长连环画一套6本)跟她套近乎。说她长得可爱,圆圆的脸颊很像鞠萍姐姐。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我的恭维和讨好赢得了她的喜欢。到中午吃饭时,她会主动邀请我到她旁边一起吃饭。我低着头边吃,边偷偷瞄了圆圆几眼,她一直在看我,凶相纰漏。

我没有理会。继续跟庞娟有说有笑。饭后,碗筷被收走后,到了发饼干的环节了,今天发的是动物饼干,我很喜欢吃。可是我也知道,这份饼干是我的投名状,我要交出去。只要庞娟收了我这份饼干,我以后就不用怕圆圆了。

果然,好吃的饼干是很难拒绝的。庞娟在听说我吃不下了之后,开心地收下了我的饼干。并且还给我留了2块,让我放口袋里,饿的时候再吃。我瞬间觉得跟对了明主。赶紧将两块小饼干放进白色兜兜里。还拍了拍兜兜的口袋,确保小饼干不会漏出来。

等到午休时,我们排队去了大寝室,寝室里摆了20多张上下铺。我和往常一样,找了一个角落的上铺去午休。我之所以要找上铺是因为下铺大部分都被男生占领了,女生抢不过他们。圆圆和庞娟是例外。男生也不敢招惹她们。

我觉得庞娟人不错的,爱说,爱笑。也不欺负人。你对她好,她也会予以回报。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可是班里很多小朋友都不爱跟她玩,也不敢去招惹她。我最初以为是她太胖了,个子也高,看起来很不好惹。所以大家不爱跟她玩,怕吃亏。

可是这半天相处下来,我还挺喜欢她的。等到选好床铺后,我爬了上去,准备睡觉。可是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我的下铺,我想哭的心都有了。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到了我的下铺。她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显然是不想让我好过。

果不其然,老师们出去午休去了,圆圆又开始踹我的床板,这次她踹的更加用力。我无力反抗,只能牢牢地抓住床边护栏,数1、2、 3、4、就在这时,睡在另一边的庞娟站起来,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一位年轻的老师跑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庞娟说:“李老师,圆圆在踹晨晨的床板,很用力,我担心她把床板踹塌,就麻烦了,你最好管管她”。

李老师一听赶忙走到圆圆的那个床铺位置,低头检查床板,她在其中一根木料上发现了裂缝。李老师二话不说把圆圆叫到了办公室。

我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当个人问题触及到集体利益时,老师们也是会站到正义的一方来处理问题的。

后来庞娟担心圆圆的爪牙过来打击报复我,她干脆抱着枕头睡到了我的下铺,我很是感激她。

后来听庞娟说,第二天放学后,圆圆的爸爸来幼儿园将寝室的床板都修理了一遍。从此以后圆圆再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我算是安定了下来。

为期半年的幼儿园生活即将结束时,幼儿园特意为即将入学的小朋友们举办了毕业典礼,由副园长给我们颁发了毕业证书。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庞娟是副园长的女儿。